雷府里的人忙忙碌碌的,就像是雷家的小姐出嫁一般声势浩大,想必是老夫人对自己有些过意不去,才在这些方面做足了功夫。虽然雷府闹的轰轰烈烈热热闹闹,但师琴涯却一直呆在自己屋子里,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每天弹弹琴,看看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可川经常会跑去找琴涯聊聊天,就像之前的日子差不多。佟氏偶尔会拿些婚礼的东西来问问琴涯的意见,琴涯也会安静的去看去选,平静的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直到某天夜里,风涧西踏着夜色潜进了雷府,有些怒气的问了句:“你不会真的打算嫁给那个袁不弃吧?”
师琴涯愣了愣,笑道:“袁公子是个不错的人,我觉得他挺好。”
风涧西猛然冲到师琴涯身边,咬牙道:“你就那么喜欢他?”
“师兄。”师琴涯淡淡的看着风涧西,漆黑的眸子染着水色,深深的看着,轻轻浅浅的笑着,伸出手,抚摸他微皱的额头,低声道:“我记得以前的师兄,从来不会有这样的表情,不会生气,不会愤怒,永远高高在上,像是不食人间烟火。”
风涧西甩开头,冷着脸转过身,“或许你从来都没有了解过我。”
师琴涯愣了愣,自己握住自己的手,靠在窗楹,“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月色凉如水,坐看牛郎织女星……”有泪珠儿落在她雪白的手指上,冰凉冰凉的,“我永远忘不了,和师兄一起弹琴看星星的日子。”
“那又是为什么!”风涧西怒了,他转过身,眼睛红红的看着师琴涯。
“我们……”师琴涯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风涧西,咬着嘴唇,颤抖着说:“忘记那些好吗?”
笑,一点点,艰难的爬上风涧西的唇角,却像碎了般,一万分的违和。他实在不适合,这么脆弱的表情。
“哈,哈哈哈……”两声大笑,风涧西转过身,踏着夜色,离开了这片伤心地。
对不起,师兄。师琴涯望着夜色,低声祈祷。那只是年少的梦了,梦碎了,就不再有了。即使再痛,当初选择放弃,那么……便彻底放弃吧。
我没有那么勇敢,真的没有,很多东西,我不愿意去争取,也不想要。
月色婆娑。
这日,袁家送来聘礼,因为圣上旨意,师琴涯在雷家待嫁,因此,所有的聘礼都送到雷府来了。送聘礼来的是雷家的袁忠岳,袁忠岳是袁不弃的父亲袁忠祈的大哥,也是袁府的嫡长子。
雷慕河以世叔的身份接了聘礼,迎了袁忠岳。师琴涯是女眷,不方便露面,因此只要乖乖的呆在自己的房间便可。
“小姐,你不会是要逃婚吧?”绿苑嘀咕道。
“为什么要逃婚?”师琴涯好奇的看着绿苑,真不知这个丫头一天到晚想些什么。
“小姐当初明明说不想嫁的,可如今小姐却这么淡定。”绿苑低声道,鬼精灵的眼珠子不停的转悠。
师琴涯摇摇头,道:“你还小,不懂。”
“我都十三了,小姐,比小姐小两岁而已。”绿苑有些不服气的说。“这些日子,小姐都一个人闷闷的,不说话,不生气,可也不笑,我都担心死了。”
“对不起,”师琴涯冲绿苑道:“这些日子,我都顾着自己的小心思,却忘了你也会担心我,以后我不会了。”
“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绿苑瘪嘴道,“我有什么担心的,反正小姐去哪,我就去哪,我一点都不担心。”绿苑俏皮的说。
“是,是,还有绿苑呢,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师琴涯抿嘴轻笑。
“敢情今天心情好。”可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脱了大衣递给一旁的小丫头,笑着走了过来。“往日里我来了,师姐姐都是淡淡的,今儿有什么好事?难不成是因为袁家送了聘礼来?”
师琴涯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绿苑道:“可川大小姐,我家小姐脸皮薄,您可别再说了。”
“倒像是我欺负你家小姐似的。师姐姐你看,你家小丫头可真厉害。”可川摇着师琴涯的手腕不依。
“小家小户出来的,失了礼数你多担待点。”师琴涯微笑道。“将来啊,找个厉害的嫁了去,帮你出气。”
“这感情好。”可川呵呵的笑着。绿苑你早就红着脸赌气出去了。
刚没说两句,佟氏就走了进来,佟氏一向温婉,是个贤惠的嫂子摸样,今天却有些失魂落魄的,脸色也不好,送了些老夫人给的东西,便匆匆告辞了。
可川看着佟氏的背影,拉着琴涯的手臂道:“师姐姐,你可知道,香川哥哥家的小妾听说前些日子有孕了,估计佟家嫂嫂心里不痛快呢。”可川叹了叹气,继续道:“佟家嫂嫂嫁进府里好些年了,可如今仍没有子嗣,如今小妾有了,佟家嫂嫂的日子估计不好过,大伯家的张姨娘那样厉害,少不了给佟家嫂嫂脸色。”
虽然可川小小年纪,可看的倒也真切。想来佟氏那样温柔可人的女子,如今也这样落魄,真是可怜。师琴涯不禁想到自己将来的日子,袁府比雷府风家盘根错节,家大业大,不知道将来自己嫁进去,又会是怎样一副摸样。
宋国的使者出使堰国,本来恭贺庆帝寿辰,却不想带来了一名琴艺出众的男子,竟扬言堰国境内,无人能出其左,堰帝一听,不乐意了,堰帝本来就十分嗜琴,何况这有损国威,和宋国使者呛了两句,便定了一场两国琴艺挑战赛。宋国以恭贺圣上寿辰之名,挑战堰国琴师,实在是有些可恶。雷家本来以琴侍君,自然首当其冲,当仁不让。
于是,雷府这些日子就更加忙绿了。
“我家本来就以制琴文明,这奏琴虽然也属一流,但始终称不上大家,这些日子香川哥哥可忙坏了。我们这一辈琴艺最长者,是二叔家的宁川哥哥,可是宁川哥哥曾经听过那人奏琴,他并无把握赢过那人。若是让大伯出战,未免有失身份,真是……”可川皱着小脸,一脸郁闷,这丫头还真是操心的命。
师琴涯沏了壶茶,斟了一杯,到给可川,道:“喝口热茶,这是上好的西湖的雨前龙井,在这节气可以喝到雨前龙井,那可是不容易。”
可川接过杯子,闻了闻,道:“真香,我娘那也有,可惜没有师姐姐这里的香。”
“小孩子,总会觉得别家的东西香一些。”师琴涯笑着说。
“对了。”可川忽然笑道:“师姐姐琴艺如此高超,必然能击败那人!”
“可惜……”师琴涯冲可川轻笑道:“我不是雷家人。”而且,我更不想见到宋国使者,师琴涯心底道。
“算了,不说这些了。过些日子师家的人来了,你就该嫁进袁府了,就没人陪我了。”可川皱着小脸,叹道。
“你家那么多哥哥姐姐的。还怕没人陪?”
“我家女儿少,大伯家的月川姐姐如今在宫里当娘娘呢,哥哥们倒挺多的,可谁让我是最小的女孩儿呢。”可川道。
“这还不好,全家人疼你宠你。我可知道,你香川哥哥对你这个小魔头可是有求必应的。”
“香川哥哥那么凶,我根本不敢提要求好不好,最疼我的是锦川哥哥,可惜他从军去了。”可川一脸叹息的说着。
两人说着,绿苑走进来道:“小姐,老夫人派人来请你过去。”
“知道是什么事吗?”
绿苑摇摇头,道:“只听说袁府的人来了。”
师琴涯沉吟一下,便起身要去,可川本想跟着去,但一想,怕不适合,便自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