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姑娘的下场,说来也是凄惨。袁家不顾两家交情,直接将人送到衙门,人证物证之下,当场被判了问斩。听闻她母亲知道之后,立马关上府门,亦没有派人打听营救,他父亲更不会因为她得罪袁府。因为害怕袁府怪罪,顾老爷拉着礼物向袁府道歉。袁府众人看不上顾老爷,可好歹是四少奶奶的父亲,孙少爷的外祖,因此面上也算是过得去,只是再也没有人提起过芊姑娘。
师琴涯身体不适的消息自然瞒不住众人。袁老夫人遣人送了些补品,让众人不能打扰,师琴涯也乐意躲个清闲。
“看来我和这府里果然是八字不合。”师琴涯无奈笑道。
张妈妈心疼极了,整日里和刘嫂子整治许多补品让她进食,也不许别人因其他事情烦她。连弹琴都不许她做。
袁不弃自身子好些之后,时常与袁峥出去。师琴涯隐隐约约知道,当初袁不弃父亲的死,似乎有什么隐情。
刘湘来的时候,师琴涯正在思考以往的一些事情。
“是他让你来的吧。”师琴涯抬眼笑道,把手中的桃花递给刘湘。
刘湘愣了愣,随即笑道,“你怎么知道。”
“他那样一个不死不休的人,我不相信她会那么容易放弃。当初为了一本不知所以的曲谱,他能在我身边经营十年,我不相信他会放弃。”师琴涯道。“更何况你虽然极力隐藏,可你的眼睛的颜色,你说话的某些字句,包括习惯性的尾音,都让我太熟悉不过了。”
刘湘低头道,“那你打算如何。”
“你走吧。我不乐意揭穿你。你是西赵人,能够混入我朝实属不易。我不愿害了你。”师琴涯挑眉道,“不过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刘湘站了起来,点点头。依旧优雅的走出了离园。
坐在院子的藤椅上晒太阳,师琴涯觉得很舒服。袁不弃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像一只心满意足的小猫一样躺在那里。
“少爷。”华容见了袁不弃,立马走了过来。
袁不弃打了个噤声,走过去,抱起师琴涯走进了房间。留下华容一个人咬碎了银牙,小丫头拉了拉华容的衣袂,华容回过头,看见一个从未见过的小丫头。
“华容姑娘,大姑奶奶找你呢。”小丫头甜甜的说。
这头,大姑奶奶皱眉道,“听你这口气,袁不弃这是好多了?”
华容点点头,“不知道那六少奶奶做的什么夭,六少爷是一天好过一天。”
袁敏听了,让人赏了华容一吊钱,让华容回去了。
这边,一个婆子冲袁敏耳语道,“看六少奶奶的症候,倒像是小产似的。”
袁敏不知道想些什么,谋划些什么。可眼下,困扰袁敏的却还是何崇宜的婚事。因与杨家退亲一事,何相与她生了好大的气,连丈夫也责怪于她,日日争吵不休。她一怒之下才带着崇宜回到袁府。
安王府的世子不日就要进京,皇后已然许诺袁瑛儿安王世子妃之位。那么柔郡主一事,想来也是板上钉钉之事。袁敏越想,却越不安稳,只暗自谋划一定要再次进宫见皇后一面,方可放下心来。
“这边皇帝许了顾家小姐为太子妃,那边皇后便谋划把柔郡主嫁入何相家,还顺带勾连上我袁府。”袁不弃叹道。“听闻罗将军此次回京,已经收到皇后百般拉拢,实在是……”
师琴涯郁闷道,“虽然世上没有不偏心的母亲,可这皇后娘娘,也偏心的太过了,一母同胞,为何皇后这般不喜欢靖和太子。”
袁不弃摇摇头,“皇后的心思,大概是气不过吧。陛下实在是太疼爱靖和太子了。”
两人正说着,倚梅忽然道,“四少奶奶来了。”
四少奶奶顾氏,前些日子差点丧命,今儿怎么来了离园?师琴涯连忙让人请了进来。
顾氏一脸苍白,在丫头的搀扶下,才走了进来。
“四嫂子有什么事,且遣了人唤我便是,何苦亲自过来,还须多将养身体。”师琴涯嗔怨道。袁不弃早已避让出去了。
“知你也身体不大安好,忍不住过来看看。”顾氏眼眸里有些出神,“你进府没多少日子,我便昏沉于床榻,倒让你受累了。”
“嫂子哪里话。旁的不用多说,将养好身子,好生照顾哥儿,才是正紧。”
顾氏轻咳一声,冲身边的丫头道,“我这会儿有些冷了,你回去把我的披风取过来。”那丫头低声应了。
顾氏抬头,满是好奇的看着师琴涯,轻声道,“琴涯来自蜀中,可曾去过峨眉?我听闻,峨眉山上,名人隐士咸集。”顾氏抓着师琴涯的手,道,“我母亲,本是读书人家的女儿,自幼聪慧,曾受教于一位道人,那道人自称归隐峨眉。论起来,也是我师公。母亲说,世上有一种曲子,左右生死,妄逆轮回……”说着,顾氏眼睛泛起了光芒。
“那天,我以为我快死了,可是那琴声,就像是一道道炙热的泉水,驱赶我四周的冰冻,让我一点点的活过来。”顾氏道。
师琴涯道,“世间诸事,皆有造化,想来是四嫂子福大命大,必有后福。”
见师琴涯并不应承,顾氏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多谢吉言。”
送走顾氏,袁不弃从一旁走了出来,黑着脸,并不高兴。
“弥岚古谱,左右生死,妄逆轮回……”袁不弃低声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袁赤从一旁走了进来,看了眼师琴涯,又看了看袁不弃,低声道,“根据七少爷的线索,我们追查到了裴中郎家,可今天,裴中郎死了。”
袁不弃手中的被子掉了下来,青花碎了一地。
“那裴中郎,是父亲的亲兵,在我儿时,还曾来府上探望过我,给我讲过父亲在战场上的故事。”袁不弃道。
袁赤有些不忍,道,“我听闻,裴大人少时,受过将军大恩。这二十年来,裴大人四方征伐,甚少在京,每一次上战场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想来,他也是在煎熬中度过。”
袁不弃跌坐在椅子上,目光愤恨。
“继续查,雁过留声,我不信没有蛛丝马迹。”袁不弃怒道。
袁赤应声而去。
师琴涯走过去,轻声道,“你是如何知道你父亲的死另有隐情。”
“哼。”袁不弃冷笑道,“胜仗而死,想来自古也少见。这一潭死水,想要掩盖无波,却也是自欺欺人。一军主帅如何被敌人轻易杀之,若说没有事故,我也是不信的。更何况罗将军当年亦参与其中,自然知道其中关节。这些年来,罗将军假意与我家生疏,实则暗地里探查当年旧事。”
袁不弃咬着牙道,“可探听出来的消息,却是与我朝廷有关,甚至与我家有关,才不能操之过急,只能徐徐图之。”
“来日方长,总会让那些人血债血偿。”师琴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