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离自然的退后两步道,“王妃好好休息,子离告辞。”
张弛有度,却让莫染衣心中不安。
自己是不该轻信沧海的话,居然冒出寻找“不老颜”花树这样的不切实际的想法。
晚膳后,莫染衣对玥王道,“夫君,屈指也已有月余,我们是不是改动身回去?”
“哦?”玥王奇怪的望着她不解,建议出来找花树的是她,现在急于回家的也是她,她到底心中想了什么?
“嘻嘻,其实关于南疆的情形你大概也了解的差不多了。”莫染衣悄声道,“是时候回去了……只是苦了我们家点点……”
玥王面上凝重的点头道,“我们这次扯着寻找不老颜的幌子,实际上是……”
熠王登基之前,罗刹堂频繁有所动作,不仅在炎州之内控制州县府衙,还劫持赈灾粮饷及上缴国库朝廷的赋税,根本目无王法、嚣张之极。
南疆王不幸病逝,他的十多个儿子争权夺势,外加上三个早已觊觎王位的藩王介入。
因为南疆内部矛盾,罗刹堂的暴行才收敛一些。
可是燕国依旧视南疆为巨大的隐患。
这才有了久不闻政事的玥王带着临产的王妃辗转来到南疆,明的求医问药,实际却是为了探查和把握南疆王室****里的第一手资料。
玥王趁着莫染衣坐月子其间明的出去为王妃买补品,再或者假借出去寻找不老颜的花树,其实际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刺探军情。
玥王点点头道,“是呀,该回去了……”
子离听说两人去意已决,百般挽留,趁无人之时他悄声问莫染衣,“莫染衣,你是因那一****的话,心生离去之意?”
莫染衣摇头道,“并非完全如此,但我们早晚是要离开的!”她笑盈盈的看他,道,“多谢王子款待……”
“我在所有人之前识得你,却阴差阳错,与你无缘……”子离话语依旧僵硬,表情疏离又悲切。
可是他的话让莫染衣好生不解。
“三年前,我的母妃寿辰将至,我苦于想不出赠她什么礼物,便有人推荐说中原人杰地灵,有一种绣品十分诡异,在白天衣衫上的百花是红色,到了傍晚会变成淡粉色,而夜色降临,它们又齐齐变成雪白色,等上一夜到了晨间又是鹅黄色……知道之后我觉得这便是我寻找的母妃寿辰的礼物,只身前往中原遍寻这样的衣服。”子离费力的将一整段长长的话语说出来。
“你说的是‘流光溢彩百变衣’?”莫染衣大为惊讶。
“对!可是我在中原各地寻找了两个月都没有任何结果,最终找到了江洛……”
“啊?那件衣服难道是你订做的?”莫染衣大惊。
她当然记得,那是她十五岁时所有绣品里最得意的一件作品,花费了整整一百天时间,只是绣好之后,她忽然不舍得卖出去,对方最终派人抬了三箱奇珍异宝,黄金白银,她都不为所动,最终买主失望而归。
可惜的是那件衣裳在冷寂被抓,抄家时冲入官库,现如今想必还尘封在官库之中。
“虽然我没能拿到那件衣服……可是我却再也忘不掉那个临窗而居,从晨起到日落,一直一丝不苟刺绣的少女。”子离的眼神投向远方,他回忆起生命中最动情的一百天,在莫染衣绣阁斜对面的一间客栈二层的窗子后面,有过一双不同于中原人的碧色眼眸。
“我……我……我不给你那件衣服是因为……那衣服做好之后并没有传说中的神奇之处……我羞于揭穿,才借口自己非常喜欢,拒不出售……”莫染衣不好意思的解释,不过她十分喜欢那件衣服也是实情。
“其实订做之时,母妃的寿辰已过,我只是想将衣服买过来,反手再赠送予你,却不想你那么坚持,富可敌国的金银珠宝都不为所动。”子离唏嘘,如果远观她只是镜中月水中花的话,就是因为喜欢多少钱都不会出售它,这件事让子离的心彻底沉沦于她身上。
十五岁的少女,还未到出嫁年龄,而他是南疆王的十七子,也是注定了不可能娶一个中原女子为妻。
所有不可能叠加在一起,他不是放弃,而是不忍心去摧毁,对一个自己心生爱慕之情女孩的摧毁,要遏制情愫,便只能离开,远远离开。
他给自己两年时间放逐,心道若是有缘,两年后再去江洛小城,如果窗子里的女子还在一针一线的刺绣,依旧是一低头的温柔,他一定抛却自己十七王子的身份,将她带走!
“自己喜欢的,是再多的物质都换不走的!”莫染衣无心道。这一句却让子离心中犹若剜掉了肉般难受。
他默默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喜欢的是什么都夺不走的……”
玥王夫妇带着孩子离开南疆,一路向西北进发,小丫鬟却死活都不愿意离开,一定要留在王子府上。
莫染衣看出小丫鬟对子离的迷恋,又看子离也有留她的意思,便做了个顺水人情,留下这个贴身丫鬟。
他们离开的时候子离并没有去送,而是站在极远极远的楼阁之上眺望。目送远行。
他默默道,“你一定要走,那就要将她留下……虽然你不欠我,可我贪心的想要更多……莫染衣,我们能不能再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