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站了许久,莫染衣都没能聚集起力气进去,最终里面传来轻轻的呻吟声,该是玥王身体很疼痛才发出的声音,莫染衣这才急了,匆忙推门进去。
“染衣……”他竭尽全力叫她的名。
她隐在人后“啊”的一声,他便听的分明,就算是身体虚弱到抬不起头来,无法辨别真假,只是那一个声音,一分呼吸,却已经将她全部暴露出来。
不反感,不抵抗,就那么垂着手,慢慢走到他床前。
他的手指瘦到骨节清晰可见。左右探着想要握上她手。
莫染衣想了想,最终伸出一只手指,放进玥王手心。
他有什么错,都已经这般境地,她岂能再去折磨他,那就真的不算人了。
“那锁呢?”玥王半眯着眼睛,头微微陷在枕里,发丝凌乱。
“长命锁,你还要那个做什么?都已经害你成这样……”莫染衣伤心的说。
“是你送的呵,你不是想要有一个我们的孩子吗?我自然宝贝它了……”玥王牵扯着嘴角想要笑,却根本笑不出,表情滑稽又难看。
“什么?”莫染衣倒抽冷气,后退一步,指尖却依旧被玥王抓的紧紧。
“难道不是吗?你给我的长命锁,无缘无故你为什么要给我长命锁呢?除了想要我们的孩子,没有其他的可以解释的理由!咳咳咳……”玥王咳嗽不止。
莫染衣心疼的帮他顺气。
“我知道,你恨我……不止是因为我让你没了孩子……你是我的女人,我们在一起过那么多次,我怎么能看不到你腰间的蛇印,你一直都没有表现出异样,我以为你不记得了便会安然的与我生活在一起,可是真相却终究被好事者挑拨起来,你送我锁,是希翼也是夺命,对不对?染衣,第一眼我便看出了那锁是带毒的,可,若你想要我死,我就死了让你安然让你解脱,我随你的心愿,谁让我手上沾满了你罗氏一家的血呢……”
莫染衣这才知道炽炎国主姓罗,自己居然改了姓名十年之久。
“不过还是有些心痛,我愿为你死,你却并没为我孕育子嗣的意思……呵,染衣,我又怎么能苛求你呢?我若死了,你便影单影孤,纵使龙玄衣对你心心念念,但也未必能接受我的孩子……你不近我身,那夜你不主动求欢,是有你自己道理的,我有怎能去苛求呢。”
莫染衣的眼泪吧嗒吧嗒滴落下来,大颗大颗砸在玥王手背上。
“你怎么哭了?不要哭,乖,看你哭我的心绞着疼。你看你,你根本就是心软的要滴出水来,还学人家替嫁,还想要报仇雪恨,忍不下心吧,下不的手把!谁让我迷上了你,妄活了二十七年,有过无多少女人都白搭,就这么栽在你脚下了,爬也爬起来,你让我怎么办,我又有什么办法!只恨当年我没能查到你藏身处,若是那一次便将你留在身边,又怎么会白白浪费了其间的十年?”
莫染衣听的心惊,原来他一早什么都知道的。居然能一直沉住气,对她的身份亦然,对那带着毒物的长命锁亦然。
玥王啊,玥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她忍不住泪水涟涟。
“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莫染衣跪倒在床前,紧紧抓住他的手,抱在怀中,他的手细瘦无力,全然不是她初见他时那双具有强烈控制力又恣意的手了。
“你不忍,就有我亲自来吧……傻丫头,你莫要再哭了,莫要再哭了!你傻傻,我岂不是更傻,明知道那是毒药,还要凑着闻啊嗅啊,唯一担心的是等不到和你见最后一面,怕见不了便先死掉了,幸好你还记得回来看我!”玥王松开手,大口喘气。
莫染衣的眼泪早已将整个脸庞湿透了,也将玥王的衣衫浸透。
她松开他的手,将他的脸抱在怀里,嘴唇对上他的唇,向里面吹气,吹着吹着,唇舌便搅在一起,分也分不开。
他口里是苦涩,她的泪又咸咸。
她的手捧上他的脸,他的手卷上她肩,拉着扯着,拽到床上,虽然气喘吁吁,却依旧粘连着不想放开了唇。
十指交缠抵扣,费力将她压于身下。
她不好看,两个矮矮的书童发髻,一脸还未来得及擦掉的土黄颜色被泪水染花,可是他喜欢,蜻蜓点水的捉弄她唇。
她闭眼,两行蜿蜒的泪,冲溶出眼角两道淡淡的黄痕。
紧接着是几声急促的咳喘声,脖间,胸前点点温热,微微泛起的血腥气,在她鼻尖徘徊。
“玥王……玥王……”莫染衣急急的张开眼。
“你要我恨死自己,你要我恨死自己?”她挣脱,鱼一样滑落床下。
他是什么状况,却还要动欲念,不要活了吗?
就是快要活不下去,才想要将她的身体牢牢记在心间。
“我不怪你,也不会让任何人怪你,不是你要杀我,是我自己要杀死自己,只恨这生死一别之后,便再无机会与你携手笑看风月……好恨,好恨。”
莫染衣心都碎了,她能说出真相吗?玥王已经成这样了,她还能说什么,说什么都是伤害,赤裸裸的伤害。
可是他若真的……要带着这些谜一般的遗憾离去——
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