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下,街市。
原本热闹有序的街区陷入喧哗与骚动,修士们三三两两凑做一堆,窃窃私语。
原本如家酒店伫立的地方,已经成了一片空地,空地上遍布黑灰,风一吹,向空中散布过去。
一片狼藉的空地对面,是听雅轩茶楼。
凰倾城静静现在茶楼的一个小隔间里,死死地盯着对面化成黑灰的一切,脸色铁青。
凰倾城身后,六个穿着相同款式不同颜色服侍的丫鬟惶恐地跪在地上,冷汗直冒。
凰倾城眼中怒火熊熊。
黑煞?!很好,我记住你了!咱们走着瞧!
慕小小并没有没有看到,远处一片通红的天空。
慕小小脑子里满满都是竹贤阵的家。
古人云:“近乡情更怯。”
慕小小则是近家情怯。
竹贤阵是小小穿越以来最开始呆的地方,也是慕小小最初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善意的地方。
那里有红红火火晃晃忽忽的美人娘亲,有金光闪闪霸气侧漏的土豪爹爹,还有八婆淡定的小翠和欢乐跳脱的小红……
那个家,承载着自己全部的童年和所有温馨的回忆。
眼看离家越来越近了,小小的心跳一点点加快。
一只温暖的大手伸过来,握住慕小小潮湿微凉的小手。
手的主人微微一笑看过来,轻轻捏了捏手掌中的小肉手。
慕小小被这笑晃得恍惚了一瞬:嗯,很倾城。
然后晕乎乎地傻笑起来。
笑完了,慕小小觉得不对了:好端端的自己笑什么?傻了吧?
看看身边莫名愉悦的某人,慕小小感觉更奇怪了:哪来的带着丑媳妇见公婆的既视感?
想到成天讥讽自己专注于和自己作对一百年的路人甲会一脸甜蜜(肉麻)地抱着自己说:老婆~,还是音调拐了好几个弯的那种,慕小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感觉整个世界都不好了(=_=)
陆壬伽看着身边的笨蛋拼命摇头,就和吃错药的大狮子一般。
淡定脸:笨蛋又开始一日三次例行犯蠢了(-_-)。
跨过荒山,跨过平原,跨过奔腾的黄河长江,竹贤阵终于在湿濛濛的雾气中露出了影子。
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两人换回马甲
芯子没换,只是白衣少年变成了蓝衣少女,黑衣侠客消失不见,少女的肩上多了一只黑猫,脚边多了一只叼着棍子的粉红色小奶猪。
竹贤镇整个被浓雾笼罩起来,一片雾蒙蒙地,看不清楚。
蓝衣少女带着黑猫和小猪走进雾中。
雾气阴寒潮湿,阴冷的感觉无孔不入,从皮肤渗进身体。
整个竹贤镇都是冷的,安静的。
背脊一寒,慕小小打了个冷战。
努力忽略心中的不安,裹紧领口,慕小小凭借记忆中的印象,摸索着快步向家里走去。
镇子一个人也没有出现,静悄悄的,“哒哒哒”的脚步声空洞地响着,越来越快。
“嘎吱——”木门发出迟钝陈旧的声响。
慕小小推开了门——
“亲爱的娘亲爹爹小红小翠你们还好吗?我可想死你们啦!”
回答她的是一片死寂的安静。
没有小孩子的玩闹,没有老太太的闲聊,没有卖各种玩意儿的大叔大婶叫卖的声音。
竹贤镇安静得不同寻常,就像是一座空城。
四周都被迷雾挡着,慕小小甚至看不清在地上跑的长虹,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团粉色。
慕小小心底开始发慌。
怎么办?
陆壬伽的声音传入脑海,从未有过的严肃:“进去看看。”
“嗯。”慕小小声音发着抖,身体也在抖,不知是冻得还是慌得。
整个世界都是冷的,除了肩上的路人猫。
黑猫暖呼呼的肚子贴着慕小小轻抖的肩膀,带来一丝热量。
“还有,如果有危险,就立刻跑。”
“我知道。”
搓了搓手,慕小小苍白着脸穿过小院子,搓搓有点僵的手,推开了爹娘的房门。
一片狼藉。
屋子从未如此凌乱过,刷着金漆的梨花木小桌子被推倒,杯盏打碎的打碎,还有的四下里扔在地上,娘亲的梳妆台也乱糟糟的,铜镜已经碎了,碎片零星洒在地上毛茸茸的小毯子上。
整个屋子就像狂风扫过一般。
慕小小看了一圈,觉得有点奇怪,可是又看不出哪里奇怪,只是心头止不住的发冷和不安。
带着黑猫和长虹,两人又走遍了其他的屋子,和之前的房间未有不同。
唯一让慕小小欣慰的是,屋子里没有血。
抱着黑猫,慕小小走出院子,出了门。
许是雾气的影响,两人谁都没有发现,一双充满血丝的红眼睛隔着窗户,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慕小小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小院子了。
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嘴里不停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
怀里的黑猫轻轻地用尾巴触碰冻得冰凉的脸颊,正要开口。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穿过重重迷雾,传到两人耳中。
两人抬头细看。
一个人影慢慢从雾中显现出来。
青灰色淄衣,光秃秃的脑袋上烫着六个点儿,一截白皙手腕连同手掌从袍袖中露出,握着一串滚圆的深色檀木佛珠,手持佛礼,口念佛号,纯洁无垢的面上带着安详慈和的笑容,不是佛子灵胧和尚却是哪一个?
灵胧一步一步走到二人面前:“在下灵胧,施主安好。”
慕小小瞪着眼睛看着他,面无表情:“施主不好。”
被拿话噎了,灵胧也不恼,仍然云淡风轻和风细雨的模样:“施主心中有事,待这邪雾散了,自然安好。”
小小也顾不上纠结灵胧咬文嚼字。
月胧身边的雾明显要淡许多,不管是什么原因,总归是多少有点法子的,说不定便知来龙去脉,先问个明白再说!
“在下青阳派慕小小是也,道友缘何在此?”
“贫僧奉家师之命,向青阳派递个信函,行至此地,看此镇凶险,我佛慈悲,特此来度有缘人。”
慕小小眼睛“噌”地亮了,管他来干嘛,能救人就好!
“大师可知……”这雾怎么回事?
话刚说一半,一只黑色的手掌带着锋利的指甲突然从雾中出现,向灵胧的脑袋一把抓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