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阳武会以陈笑风的获胜而最终落幕,按理说此等武会并非一天两天便可举行的完,但一来大雨连连,无法再进行比斗,二来众人在见识了陈笑风与铁木山的倾力一战后,都不认为自己有把握能赢他,三来陈笑风在获胜之后已是消失无踪,众人不得已才各自散去,三年一次的鄱阳武会这才在大雨中草草落幕。
湖面一条客船上,王云飞、韩凌霜还有陈笑风三人坐在里面,王云飞喝了一口手中之茶,笑道:“对了陈大哥,你怎么也会来鄱阳的?”
陈笑风淡淡一笑,道:“说来话长,当日清水一别后,我本打算北上扬州,但途中收到凌岛主的邀请,这才又转而来到鄱阳,没想到我才刚到,就看到了你,说起来,你又是怎么来鄱阳的?”
王云飞无奈一笑,当即便把之前在金陵城所发生的事讲了一遍,陈笑风听了感慨不已,王云飞又指着韩凌霜道:“对了陈大哥,这位是韩凌霜韩姑娘,这段日子多亏有她相助,小弟这才能死里逃生。”
陈笑风静静看了韩凌霜一眼,拱手道:“韩姑娘。”
韩凌霜微笑点头,回以道:“陈大哥。”
二人互相认识后,王云飞又好奇道:“对了陈大哥,你刚才使的是什么招式,竟然连那大块头都不是你对手。”
陈笑风知道他指的是“残影步”,当即笑道:“那是一套身法,名为‘残影步’,练到极致时,便能幻化出万千残影,敌人才刚一看到你动,便已是发现你已来到面前。”
王云飞佩服道:“好厉害的武功。”
陈笑风淡笑摇头,却听一人道:“这还不算最快的,我曾见过有人使出更快的速度。”
三人抬头一看,原来那说话之人竟是船家。
那船家见三人都看向自己,微微抬了抬头,露出一张沧桑的面容。
陈笑风起身走到老者面前,拱手道:“不才陈笑风,还望老人家有话请讲。”
老者将头低了下去,藏于帽檐下方阴影之中,许久之后,才缓缓道:“在很久以前,老朽那时还尚未行船,有一次我携着妻子前来乘船,”说着他看了王云飞和韩凌霜二人一眼,眼里有着说不出的怀念之色,道,“那时我们夫妻二人也正如二位这般年纪。”
两人听了互相对视一眼,韩凌霜见王云飞也正向自己看来,脸一红,嗔道:“看什么看,再看本姑娘把你眼珠给挖下来。”
王云飞嘿嘿一笑,又见那老者续道:“恰巧那时天气不善,大雨一连下了好几天,鄱阳湖上更无一只行船,但我和妻子那时却有急事,只好找船家说情,那船家见我百般好说,也就答应了下来。”
说到这里,老者话音一转,顿显苍凉,道:“谁知那厮将我夫妻二人划至湖心时,竟起歹心,他见我妻子长的不错,竟见色起意,他先是一桨将我打入湖中,接着又想对我妻子施暴,但我妻子性子刚烈又岂愿受辱,且她又见我已死,便推开那厮投湖自尽。”
三人听了都是心有戚戚,却见老者又道:“谁知我当时并没有死,我落入湖中只是晕厥一时,但又被湖水呛醒过来,我见那厮竟想对我妻子施暴,急忙游了过去,谁知等我游到时,妻子已是跳入湖中。”
老者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才道:“我见状急忙又向妻子游去,岂料那厮见我没死,竟又是一桨砸了下来,可这一桨倒还好,没砸中我,却将我那可怜的妻子给一桨砸死。”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皆是无言,再看老者,竟不觉已是泪流满面:“我见妻子在我怀中死去,顿感万念俱灭,也不知那一刻哪来的力气,竟一跃而起,直向那厮扑去,那厮被我扑个正着,滚落在地,我急忙用双手掐去,谁知那厮突然挥起一把匕首向我刺了过来,我一时不备,被那厮刺中胸口,那厮一击得逞,又要挥匕刺来,眼看我已是活不成了,心死之下,我看向妻子的方向。”
说到这里,老者又猛然睁开眼睛,道:“迷糊中我没看到妻子身体,却看到一黑衣剑士在风雨之中踏水而来,那黑衣剑士速度好快,只一眨眼功夫,已是来到这里,只见他手起剑落,就那一瞬功夫,那厮便已是身首异处。”
王云飞下意识的喊了声“好厉害”却被韩凌霜瞪了一眼,那老者点了点头,道:“的确很厉害,起初我以为是仙人搭救,正要拜谢,但那黑衣剑士将我救下后也不多留,转身又是离去,这下我才看出,原来他并不是真正踏水而来,而是踩在一根竹篙上,这般飞掠而来的。”
“我见他走后,急忙去找妻子身体,但这又刮风又下雨的,哪还有妻子的身体?我一连在鄱阳湖上寻找三天三夜,却仍是不见妻子身体,我见寻找无望,一时心灰意冷。”
说到这里,老者抬眸看天,苍凉道:“我本也想随妻子而去,可又想妻子生前最看不起那种软弱无能之人,我若是就这般去见她,岂不惹她痛心?但我又不忍就这样离她而去,一番抉择后,我拿起了那厮的船桨,在这鄱阳湖中当起了船夫,谁知这一当,便是四十余载。”话到最后,已是说不出的悲凉。
王云飞和韩凌霜听后默然相对,半晌无语,倒是那老者率先释怀,只见他自嘲一笑,道:“二位倒也不必为老朽难过,方才老朽见二位感情甚好,让老朽想起当年吾与吾妻也是这般,这才说出这般多话,还望二位莫要见怪才是。”
韩凌霜听了老者的话早已是满脸通红,吓的急忙低下头去,王云飞倒没她想的那么多,他见老者能够释怀,也是替他高兴。
陈笑风则道:“没想到老人家竟遭如此大遇,但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人家能四十余载如一日在这鄱阳湖上行船渡人,虽有不忘亡妻之故,但也不失为方便了鄱阳百姓,老人家能放下心中执念,将对妻子的那份情感放于这行船之上,虽然辛苦,但却也是值得了。”
老者听了开怀一笑,道:“可不是么,这行船虽然辛苦,但也乐得个自在逍遥,更何况渡人于危急之间,不也是一件善事吗?”
言罢不再理会三人,自顾高歌一曲,歌道:
风雨无悔四十载,
划舟行船渡彼岸。
人间朝暮几回看?
一蓑烟雨任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