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攥着拐棍指着宋永江道出实情,冲着李佑山怒道,这事就他干了,我看谁敢再说个不字!一瘸一拐的来到刘厂长身前,对其猛踹几脚放狠道,小兔崽子,还他娘的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不!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老瘸子也是你能随便叫的!我告诉你爷们儿,当年在京城,连***的警卫见到我都得喊我一声“二爷”你毛还张全呢就敢满嘴胡吣!怕是死字怎么写都不会吧!李佑山冷言道,老王头儿,他的事儿我自会处理,你也不用拿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吓唬人,我能坐上这个位置那是有道理的,我李佑山的眼睛里可揉不得沙子啊,谁也不是吃素的!现如今干系重大,你一味的意气用事小心阴沟里翻船!你可要知道,这不是我李佑山一个人的事,一荣俱荣,一损皆损!我想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这根本就不是进几台破机器、新建个厂区那么简单的!老头一张冷面孔说道,成!你不就想要句痛快话儿吗,那容易啊,如果这件事这小子要是拿不下来或者办不利索,老头子当着你的面儿自废这条好腿!一语既出惊的宋永江冷汗直流!怎料李佑山当即面**险之色,冷笑一声道,说你岁数大了你就是赶不上趟!我要你这条腿有啥用啊,真要是办砸了,把你这条老命搭上也不值!我告诉你老王头儿,这事儿你立马给我换人听见没,要不你亲自去和那些老百姓去谈,要不你现在就把那条好腿给我扔在这,我拿回去喂狗!这一句惹得老头气冲顶门,不容分说叫骂了一句,李佑山!你个王八羔子、****你姥姥的!老子现在就他妈嘣了你!说罢竟从腰间掏出一把五四式手枪!顶在李佑山面门,拇指扣动了枪把上方的击锤!说罢就要搂火!宋永江一见顿时大惊失色,心中闪念“祖宗哎,这老头咋还揣个带响儿得内”当即见状不好!奋不顾身冲上去扑在老头身上,哭着腔叫喊道,爷爷哎,您是我爷爷!这活儿我说啥也不干了!我明天就收拾东西回乡下挑大粪种地干啥都行啊,这地界我这辈子都不回来了,爷爷!您快把这家伙儿收起来!走了火可是两条人命哎!爷爷,我这给您跪下了,您可千万不能啊!
此刻老头见状当即叫骂了一句,滚开,没出息的东西!这不是活儿不活儿的事,是我老头子的这张脸!小子,这趟活儿你是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宋永江跪地苦苦哀求老头,抱着老头的那条腿不住的摇晃着。这时只听李佑山那憨憨的声音对宋永江吼道,给老子滚开,你是个什么东西!哪个用你充大瓣蒜!说罢转向老头道,老王头儿,有枪了不起呀,你历史遗留有问题呀!用不用把公安局的人叫来查查你这私藏枪支的罪过?宋永江又扑倒李佑山的脚下哀求道,李书记!李书记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老爷子过不去,我这就卷铺盖卷滚蛋,拆迁的事你们另找人办吧,求求您李书记千万不能把老爷子关了号子里呀,如果真那样的话老爷子一世英名可全毁了呀!事都因我而起,我给你们赔不是!赔不是!说罢跪在两人中间梆梆的磕头,直到额头渗出鲜血!
老头冲着跪在地上磕头的宋永江吼道,起来!你给我起来听见没有!宋永江哪里肯听,只顾跪在地面像鸡啄米似得不住的磕着响头!老头继续吼道,给他下他娘的什么跪!磕的什么头!起来!无论怎么喊,宋永江只顾磕头,嘴里哭喊着,我给你们赔罪!我给你们赔罪!终于老头的心不忍,紧咬着牙根挤出一句,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呦!说罢将手里的五四式手枪猛摔在地面,上前将宋永江拽起!
李佑山见此,阴沉着脸,清了清嗓子,给彼此找个台阶下,说道,小子,这活交给你,不是凭你磕那几个头,是冲着老王头如此的袒护你!真不知道老头相中你哪块了!值得他犯这么大的险,我可告诉你,事儿办的利利索索的,咱咋都好说,不然的话,你可仔细你的脑袋!来到老头身旁道,老王头儿,今天这事我卖你个面子,但你记住你说过的话!事儿要是办砸了,我不杀你,可有人杀你!说罢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出了办公室。一直蜷缩在地上的刘厂长此刻强忍着疼痛从地面爬起,一瘸一拐的紧跟着李佑山狼狈的出了办公室。
二人走后,老头当即觉得胸口憋闷的紧,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视线发黑,一口气没上来头重脚轻侧身栽倒!宋永清见状连忙叫喊着,老爷子!老爷子你咋了!来人呐,快来人呐!
原本平静的红星机械厂却在一片祥和的外表下隐藏着阵阵惊心动魄,将市政领导送走后,本以为可以轻松的舒了一口气,没想到被一声声呼喊再次激起波澜。只听到供热办公室这边有人呼救,一时间附近的群众全都闻声奔向这里而来,进得办公室里屋后,只见供热办主任老王头儿此刻正躺在宋永江的怀中,人事不醒,宋永江只顾哭喊着老头。众人搭手帮忙将老头抬着松紧医务室。
正在一锹接着一锹的向两座巨大的锅炉里蓄煤的宋清,正在锅炉房里忙的满头是汗,既要保证炉内的煤炭持续稳定,又要看管着水温表与压力表等,这两座巨型锅炉乃建国初期的产物,如今也有几十年的使用期了,按照正常来讲,这两座庞然大物已经属于报废阶段的两座巨铁,稍不小心就会发生事故。宋清正在此紧盯着锅炉,突然被外面阵阵慌乱嘈杂惊动,于是放下手里的铁锹,向锅炉房外走去,只见办公室那方众人抬着老头向医务室里而去,人群后面紧跟着不住抹眼泪的父亲“宋永江”宋清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急忙跑过去拦下父亲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只见父亲此刻已经泣不成声,说不出任何言语,但从父亲的眼神中,他看出了里面深藏着的无限愧疚!宋清当下察觉出来,肯定又出事了。于是直接跟着众人跑进医务室,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同志,手法并不是很娴熟的为老头进行检查,看看这,听听那,最后将在场的一位主任附耳轻声说道,老人可能是一股急火,说问题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主任紧皱了一下眉头,随后询问医务室的卫生员有没有什么办法,只见那卫生员摇了摇头道,咱们这的医疗条件实在有限,还是抓紧送三院吧。宋清听出,三院,即哈尔滨第三人民医院。主任做主,喝令身旁的人,将厂里的手扶拖拉机开出来,去几个人将老头拉去三院。众人一起帮忙将老头抬出,宋清面容紧张的看着被人抬出来的老爷子,正在经过他身前时,老头微微睁开双眼,示意众人停下,老头伸出手向宋清挥动了一下,宋清见到急忙跑到老头身旁,只见老头嘴角微微动了动,宋清将耳朵贴在他的唇边,含糊的听清了两个字,锅炉!锅炉!宋清抬起头,凝望着老头,这时主任说了一声,快走吧,别耽误了。老头被众人抬去上了手扶拖拉机。
宋清从医务室的地方出来,站在水泥台阶上,见到宋永江仍蹲在那里抱着头。一幅劳改犯悔不当初的模样!宋清来到他身旁,平静的问道,发生啥事了?宋永江此刻一言不发,不想理任何人。宋清望着远方,叹了口气,宋永江不说话,宋清也能猜个大概,此时真想埋怨他几句当初就不该淌这趟浑水,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事到如今,埋怨又有什么用呢。
当晚时分宋永江拎着诸多营养品的重礼前去三院探望老爷子,来到病房门前,但见两名身着工服戴着蓝色沿帽的年轻人,此刻正靠在医院走廊两侧的长条椅子上,抱着肩膀低着头,帽子向下拽了拽遮挡了半张脸,翘着二郎腿。宋永江走进前轻轻的唤了一声“大兄弟”两人听到有人叫自己,将帽子拿下来,揉了揉睡眼,仔细一看便知是宋永江,当下惊喜道,呦,你来了。宋永江对二人点头笑道,您二位吃饭没有?二人都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宋永江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票子,塞进其中一个手里,说道,两位大兄弟去找个地方喝口酒暖暖身子吧,把这个拿上。二人推搡了一会,最后欣然接受了,互相聊了几句老头的病情后,两个厂里的人便离开了医院。
宋永江从那扇淡蓝色的房门上小玻璃窗向里面探视着,只见老头此刻身着病号服,盖着医院的白色红十字棉被,手腕处扎着吊瓶,此刻歪着头正在熟睡。宋永江轻轻推开病房的薄木门,拿过一张折叠椅子来到老头病床前缓缓而坐,将东西轻轻的放在床头的地面,叹了口气,安静的凝望着老头。不一会老头察觉旁边有人在,睁开双眼后发现是宋永江,随后说道,呦,啥时候来的?永江微笑道,没多大一会,刚到。扶老头起身靠在床头,拿过茶缸子喂了老头几口水,坐下给老头削苹果。老头长出了一口气道,今天的事,你在场也都看到了,我嘴上不说,其实我这心里啊……..话音未落被永江拦下道,老爷子,咱不提这事了,您老把心放肚子里,现如今这不是您老一个人能扛着的了,这也关系到我自己的身家性命,其实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只不过您老人家得保重身体呀。说道此处,老头反驳道,嗨呀,我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还有啥可保重的。你不一样,你还年轻,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你手下的那票兄弟都等着你养活,更重要的是“宋清”你是他的唯一依靠,为了孩子,你也得好好活着。永江微笑道,大爷,咱都得好好活着!为了你们,这趟活儿我发誓一定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