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流云十三骑惊呼!
几乎在同一时间,两个一样俊伟昂藏的男子飞奔至乔津亭的身边,修长中略有些粗糙的手伸出,竟是四只!
萧珉黯然,终将手缩回,眼看乔津亭嘴角触目惊心的殷红,锦衣上的点点血迹,再凝眸眼前犹自带着淡然的微笑,却宛若一夜风雨淡了桃色的粉脸,心头痛彻。
犹记得前些年,清南关初见,她也曾因救治病患而数日不眠不休,那时的羞涩的彷徨已让他错失了拥她入怀的机会,今日,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太子,他堂妹的夫婿!曾记得祖父隐约提起,但此时亲见太子情切关心,忧思辗转,方信了祖父担忧有理据,堂妹怨言不虚!十年岁月沉淀,萧琰何曾得了他半分真心的怜惜?
在萧珉九转回肠的瞬息之间,心无旁骛的宇文川远已将乔津亭搂入怀中,举袖替她擦去嘴角血迹,“你怎样……怎样?伤在了哪里?”言语慌乱了,声音颤抖了,却又怒气暗蕴,全然不是素日里泰山崩于前也难改其色的太子!
乔津亭脸一红,仰头,在明眸一转之间,宇文川远的担忧、隐忍的怒意全都刻进她的眸底、心扉,她自是明白,她的一口鲜血席卷了他的满怀怜惜和担忧,而怒意则来自自己以命相搏的冒险。
这情真真切切,没有一丝半毫的虚假,但是,若他们仅是一对平凡的男女,或许可以藉此相守一生,不离不弃,但皇家内苑,这情再真,恐怕也不过是镜花水月,徒惹了相思!
挣脱了宇文川远的怀抱,“不用担心,我没事!”
她相信自己疏离的神情,生硬的语气定然惊扰了宇文川远的心,唯有这样,他日远离,或许能悠然一些!
果不其然,宇文川远清亮的明眸蒙了寒阴,话语中是山雨欲来前的重重压抑:“没事?怎样才叫有事?”伸臂去揽,乔津亭却已飘出了数步!宇文川远错愕地僵了身子!
萧珉冷眼旁观,宇文川远的如火炽烈与乔津亭的冰雪情态让他的心底倏然丛生了希望,或许,一切都还来得及!
情怀怅惘,乔津亭心神恍惚地眼看就要走下比武台,突然,两枚金针飞射而至,至她惊觉,已然深深地射进她的身体的两个重要的穴位,疼痛袭来,其势锐不可挡,乔津亭明白,金针上涂了毒物,正沿着经脉在体内游走,毫不犹豫地,自行封住了穴位,然穴位一封,她也当场栽倒,不醒了人事!
乔津亭身子轻飘飘的,似是在踏着棉花行走,这到底是在哪里?是江南三月的的桃红在盈盈飞舞,落满一襟的馥郁馨香么?
恍惚又是家园的景致,笼纱的灯笼挂满了回廊,点点流萤忽隐忽现,而她,还是一个整日无忧的孩子。依稀有母亲的笑容,浸满了人世间所有的怜爱;依稀是父亲眉梢的情愁,是抹不去的抑郁!
妹妹呢?妹妹在哪里?乔津亭穿梭在人群中,万千回首,含晚总在不远处盈盈而泣!
然而在脑海中晃悠得最多的影像则是宇文川远,他的笑是温煦的,静好宁和,他的怀抱为她圈起了前所未有的甜蜜,他的吻痴缠热烈,迅速燃起一片火海……
有人用温热的掌心紧贴着她的脸庞,一阵阵的体热传来,直觉地,她伸手去抓,一只大手塞进她的手心,她似乎抓住了茫茫大海中唯一的一块浮木,是他吗?宇文川远,你在哪里?在哪里?迷迷糊糊中,她跌进了黑暗的最深渊!
醒来之时,宫灯已燃起,红晕的光环映照着眼前数张忧切的脸,手被紧紧地攥着,低头,是他,宇文川远!
宇文川远忧戚地紧握着乔津亭的手,丝毫不予她挣脱的机会,“乔,你觉得怎样?”看她脸色似冰绡,暗淡了素日的华彩,怜惜、愧疚与沉痛在胸腔中交织起伏,不可断绝!
乔津亭挣扎着坐起来,试图给众人一个定心的微笑:“我无大碍,你们不用担心!”
宇文川远体贴地拿了一个枕头垫在乔津亭的背后,让她坐得更舒适一些!又亲自端来了一杯温热的水,递到了乔津亭的唇边!这些原本是白蘋的事,可她却一点都插不上手!
乔津亭愣住了。此情此景,仿佛回到了流云山庄的“云淡风轻”,父亲母亲的居处,母亲每有微恙,父亲总是以他的柔情似水,抚平母亲病中的焦躁,母亲总是笑言,生病是一种难得的享受!然而,宇文川远,不是父亲,她也不是母亲,何况,以父母亲之恩爱缠绵,最终还是走上了情感的歧途,她与他,又能如何?
白蘋与其他的人悄悄地退了出去,寝室里只剩下了乔津亭和宇文川远两个人!
白日还是烈日炎炎,入夜,竟是薄雨飘洒。飒飒秋风,吹动檐前铁马在“铛铛”作响,风,穿堂入户,拂动了层层轻烟般的罗帷,撩动珠帘,玉珠轻轻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不绝于耳!
乔津亭记得,总在这样的雨夜,父母亲总是相偎相伴,红烛之下,一壶“女儿红”,数碟小菜,转眸之间,情愫暗递,年华大好!纵然良辰短暂,月缺难圆,也算是今生无憾!这般良辰美景在平常百姓家尚属不可轻得,何况是人情凉薄的皇家内苑?
宇文川远静坐在床沿,眸光倾注,尽在乔津亭的身上,手里握着的小手,竟如暗夜的凉!往日里,他总能在乔津亭一启齿一扬眉之间尽阅了她的心事,可如今,近在咫尺,却又为什么人隔了天涯?白日里,她的一个疏离的眼神让他暗自震惊。
令人窒息的沉默让宇文川远暗慌了心神,手心里渗着细密的汗,宫廷里多年的暗雨惊风他都可以坦然面对,挥手谈笑之间,解除了困厄。唯有眼前的女子,让他的一颗心整日起伏,喜怒哀愁尽捆缚在她的一颦一笑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