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大戟和甲胄,纵使在这阴暗的墓室里放了上千年也不见腐朽。粽子侍卫跑动间大片的灰尘被吹落,露出它们原本的模样,崭新如初铸,戟刃上甚至还泛着灼灼寒芒。
和巫女殿里的铁链网一样,时光没能在它们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我想,这一定是巫女独有的法术,抑或是魔法?呵,这些不重要。
“阿全,到我后面去。”
我说道。
我抬刀在左臂的伤口上抹了两下,把血沾到刀刃上,两个粽子已经到了眼前,我扭身躲过戟刃正面,同时双手攥刀用力照着甲胄间的缝隙插下去,这东西说到底是死物,不像人一样知道躲闪,我的刀刃准确插进甲胄的缝隙,鲜血接触到的地方暴起一片白烟,甲胄里凄厉的一声尖叫,马上一巴掌拍过来,同时很快的向后一跳。我弯腰狼狈的躲开,刀刃上的血能有多少,尽管刺伤了对方,却没什么大用。
对手有两个,前面这个刚一后退我的背后风声又起,我头也不回拧腰往旁边跑,在后背几乎能感觉到戟刃的寒冷的时候,我立刻侧身,伸手往后一捞握住戟柄,借力翻身,一记鞭腿狠狠踢向对方的头颅――这很冒险,不管是我慢了一点还是手没抓住戟杆,我都会第一时间被大戟前头的锋芒刺个对穿,换了以前我绝对不会这么干,但现在我毫无办法,这粽子力气太大速度太快,我以一对二除了兵行险招毫无办法。
一脚踢上对方的头,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粽子的头被我踢的偏到一旁,我松手趁着它还没反应过来踩在戟杆上借力一刀挥向它的脖子,然而刀尖差一点就碰到它脖子上的甲胄时我后背猛的一痛,一只冰冷的手抓住我的背,硬是让我停在半空,没法动弹。
我本就是借着踩在戟杆上那一下的力气整个人跃在半空,现在没有着力点,我简直成了被人从飞机上推下去的猫,手脚乱抓无济于事,尴尬极了。
自然手脚乱抓这种蠢事我是不会做的,但刀锋堪堪在粽子脖子前停住,再无法前进一分一毫。背后剧痛,粽子的一只手直接掐住我背上的一块肉,在背上这种地方哪有什么肉?所以这一下几乎掐住我的骨头,我疼得眼前一黑,刀险些就脱手。
“朔哥!林朔!”阿全大叫,见到我被粽子一手提起,他想也不想就往过冲。
“侵扰神女长眠者,诛!”
尖利怪异的声音响起,和我们在祭坛里听到的“中阳南,阴脉止,为神女处所”几乎一样,随后,我感觉我被高高抬起,然后后背被抓着在半空中划过半个弧,随后背后一松。
我被扔了出去。
“林朔!”
阿全急冲几步,挡在我前进路线上试图阻拦我,却被连着一块撞飞,重重砸在墙上,我喉头一甜,一口血涌上来,又被我硬咽了回去。后面阿全也闷哼一声,显然也受伤不轻。
麻痹的,这样下去不死也得死了。
这时阿全突然动了动,撞在墙上这一下子似乎让他发现了什么,阿全哑着嗓子:“声音……朔哥墙是空的!”
空的!
我猛的睁眼,我明白了他的意思,眼里再次亮起光芒,时间不容我多想,我再一次握紧了刀:“你找机关!”
“好!”
阿全不说废话,转身伸手按在墓墙上。
但这粽子是不会给我们这个时间去找机关的,阿全找机关不能分神,我必须挡住这两个粽子。
那两个粽子大踏步的往这边来,手里的大戟高高扬起,我伸手在身上抓了一把(背上被戳出了五个手指窟窿,烂了一片,我浑身是血,现在用血倒不用专门从伤口上抹),抹了一手的血甩过去,尽管有甲胄挡着没能溅到它们的实体,但通灵血的气味还是让它们脚步一顿,我趁着这个机会狠狠一脚踹上当先一个的胸膛,把它踹得一个趔趄,顺便给了第二个一刀,我响亮地吹了个口哨,“嘿!我去砸你家巫女玉像了哈!”随后立马卯足劲往后跑。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我的话,总之我成功的刷了两个粽子的仇恨值,带着面甲的脸同时转向我,然后大步追过来抬起大戟就劈!
我侧身一跳堪堪躲过,趁机冲着它最敏感的脑袋又来一下,然后继续转头狂跑。
迂回迂回迂回。绝对不能正面相抗!
他娘的你一粽子速度再快还能比得上我一个活人灵活?打不过你我还不能拖着你?
于是接下来的过程就成了它们追我逃,等它们转移注意力不想追了,我就转身抽空踹几脚拉了仇恨然后继续逃,它们则继续追,场面一瞬间居然有点滑稽。
然而这种滑稽只是表象,我的处境十分危险,眼瞅着戟刃一下下劈过来,寒芒狂闪,我使劲了浑身解数才勉强躲过,很快我的体力就跟不上了,动作慢下来。
“阿全!”
我翻身就地一滚,再一次从戟刃下逃出来,大吼一声:“你他娘的好了没有?!”
阿全一拳砸到墙上,那块墙砖被他打得陷下去,轰然声响中墓墙裂开,阿全急忙冲我摆手:“朔哥!快来!”
我咬牙爬起来狂奔,身后风声阵阵,戟刃几乎就贴着我后背劈下,终于在最后一刻我赶到了门前,阿全把我推进去然后狠狠一砸墓墙也闪身窜进缝隙,任身后墓门缓缓合拢。
阿全进来后就打着手电狂扫,光线照亮了墓室。我一抬头我就看到前头一个人影正面朝墙负手而立,长长的头发纤细窈窕的身躯,恍惚间我甚至看到她穿着一身华贵的黑色古式衣裙,我当时就头皮一麻,叫了出来:“巫女!”
这简直比粽子还惊悚!我甚至立刻动念转身就要退回去,结果那个人听到我们的声音转过脸,手电光下我看到她皱皱眉头,说了一句:“什么巫女?”
是个活人。
不对,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一个女人站在机关后面的墓室里?还面对墙站着?
我一想还是不得劲,于是立马横刀胸前:“你什么人?”
“啧。”
她轻啧一声,似乎是对我的警惕表示无语,刚要开口说话突然身后墓门咔的一声,我们回头看,就见粽子侍卫的戟刃卡在将合的墓门缝隙中间,随后那一头用力一掰,墓门一点点的被撬开。
怎么,连这样都躲不过吗?
墓门被撬开,我看着覆着面甲的头颅一点点从缝隙里露出来,就在这时,后面的人又“啧”了一声:“怎么又是这东西。”
我还没有反应,背后那姑娘已经速度极快的从我身边冲过,这时墓门已经被撬开,两个粽子侍卫大步走进,而那姑娘居然不闪不避,直接就冲着那粽子冲过去。
“小心!”
我下意识的惊呼出来。但剩下的话全都噎在了喉咙里,我被接下来的一幕震到失声。
她是个高手,速度快得不可思议,我只看到她在腰间一抹,拔出一把短兵器迎击劈下来的戟刃,随后我眼前就花了,手电光根本追不上她的步伐,因为太过震惊,所以我之后的记忆都是混乱的,只记得了最后一幕——那几乎把我和阿全至于死地的粽子倒在地上,两个的甲胄都完全散了,一缕缕白烟腾起,而那女人毫发无伤,从第二只粽子胸前拔出兵器,然后才看向我们,上下打量一番,眉眼由于光线问题,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我只听到一声轻笑,很随意很放松的样子:“哟,盗墓贼啊?”
这是我和墨殇严格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就像小说中的情节一样,她像神明一样突然出现,救了我的命,光辉璀璨地不似凡人,而我则像是某些小说中刚一出场就废柴的男主,在狼狈不堪的时候被她闯入了生命,并就此记下了一生。
我当时绝对是受伤太重导致脑子发炎了,那时我不管回一句什么都比我脱口而出的那一句要好,因为我居然莫名其妙的介意她的话,想也没想就顶了回去:“你才是盗墓贼,我们是正宗的摸金校尉!”
请原谅一个刚受了重伤脑子发炎,这段时间又正好沉迷盗墓小说里摸金校尉这个梗的重伤人员吧。
那姑娘也一愣,随后“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弄得我涨红了脸。
身后墓墙上的门其实没坏,在那两个粽子强行挤进来后就又合拢了,现在墓室里的光源就是阿全手里的手电。借着散射到整个墓室的光线,我头一次看清了眼前的这个人,这是个姑娘,而且非常年轻,黑色的野战服属于贴身型,因为颜色和周围的黑暗几乎融为一体,才会被我错看成华贵的黑色衣裙。
但我更不自在了,刚刚丟的人简直惨不忍睹,尤其对方还是一位年轻的女孩,这让我一大老爷们脸往哪里搁?
她笑完了后再次打量我们两个,声音还是很随意,笑道:“那不还是盗墓贼?”
我硬着头皮又是一句:“同道不说同道,你现在站在这里难道你不是盗墓贼?”
“噗~”又是一声轻笑,随后我听到她说,“还真不是。”
“……”我不吭声了。
她停了停,又说,“既然是盗墓,求财的话怎么不进前面的耳室,跑来这里干什么?还偏偏去招惹那些东西?”
“……”
这咋回答?
女孩似乎也没有想要我的答案,问完了不等我回答就又摇头:“算了,我问这个干什么?”她没有深入询问我们的意思,我看她的样子,真的只是路上顺便出手救了两个陌生人,既不费事也不用费心,救了就救了,然后该干嘛还干嘛。
她于是左右看了看,随口说:“喏,这地方很安全,现在门关上了那些东西也进不来,这些东西是有时限的,两个小时后就会自动恢复休眠状态,你们既然能打开机关进来那就一定也能出去。其余的就不用我教了吧,等时间到了你们自己出去,然后乖乖原路返回就行,这地方不是你们能来的。”她一边说一边往刚才站着的墙边走,弯腰捡起一个背包背上,等话说完的时候,她就已经走到了旁边的墓道口,打亮手电就准备进去。
“等、等等!”
我急忙叫了她一声。
“嗯?”她停下脚步,“做什么?感谢我就不用了,顺手而已。”
我脑子打结,是啊,叫人家干啥?
但我只是刚才事情变化太快应接不暇,现在冷静下来我立刻找到事情的关键,并且迅速清醒过来。她出现在这里很不正常,这里并不是正经的风水脉,进入又困难,不可能是平常土夫子误打误撞进来的,而且看架势她显然是一个人行动,我立刻想起在第一间耳室里,阿全发现地上有着单人活动过的痕迹。我快速整理了脑中的线索,很快一条线在脑子里浮出水面,我定了定神问她:“你也是为了有关巫女的东西进来的吗?”
女孩这回是真的轻轻讶异“哦”了一声,开始认真打量我,末了一笑:“怎么,看来是局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