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魔大厅。
十二石柱断了五柱,横躺在地上,依然直立的那七根也是伤痕累累。碎石落满了整个光照区。
范老伯躺在地上,他背靠一截断柱,血染红了他的半张脸,身上那件支离破碎的的长袍被不断从身体里涌出的鲜血浸了个透湿。他微微动了动手臂,一阵钻心的疼痛传遍全身。他咬着牙用手撑地,让自己坐直。
“这老不死的,还真有两下子。”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看着眼前的那一片黑暗。
“啪啪啪。”响起一阵脚踩水洼的声音。
司徒骅跑到了他面前,蹲下身来。
“找到她了吗?”范老伯用无力的语气问他。
司徒骅摇了摇头,“你还撑得住吗?”
“我,呼,还能再喘几口气。”
司徒骅起身要离开,范老伯一把拉住了她。
“她伤得很重,应该跑不远。”司徒骅说。
“既然她已逃走了,那就没有必要再去追了。”
“你这是什么话?”
“我们两个加起来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现在你一个人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哼,她若还有反击之力,为何还要逃!要是你把权杖给我,我就能,”
“权杖只能在它的下任主人手中才会发挥正常,我现在给你,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你到死也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所以才跟你一起对付君上。”
“那又为什么不让给我?”
“你还记那十六年前,先知说过的话吗?”
“众叛亲离。”
“嚯~咳咳~嚯,你看,现在不正应验了吗?你的那些手下都成了君上的人,如果不是我预先安排我的人引开他们,我们不可能这样顺利地接近君上。”
“就算如此,可是那少年他现在什么也不是,他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你可知道与他有关的预言。”
“??”
“嚯,如果说第一个预言指的是你跟你弟弟之间只能活下一个人,那么第二个预言就表明,他是最后活下去的那个人,所以这权杖非他莫属。”
“先知怎么会给同一个人作出两个预言?”
“第一个预言‘手足相残’决定他是否能成为下任判官,‘那第二个预言将预示他在今后如何做好一个判官。”范老伯说完这些话,眼睛闭了起来。
“以德报怨?喂,先别死,给我解释一下,那第二个预言是什么意思?”
“哇,我还没死呐!”范老伯猛地睁开眼,高声呵道,他剧烈咳嗽一声,吐出一口血。他放低声音,继续说,“界门之灾,还会发生,而且已经开始进入倒计时了,这是他将来要面临的挑战,那时,他作为判官,将是这个世界,包括我们这些修罗界的后人的最后希望,丫头潜力无限,但很容易心迷成魔,如果潘平能守在她身边,适时的纠正她,她就能一直,咳咳咳。”咳嗽声打断了范老伯的话。
“哈,从目前来看,他们两个一见面就吵架。”
“吵架只是暂时,将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会进一步强化。”
“可是,潘平跟他的那个同班女生关系可很不一般哦。”
“但她毕竟姓韩,而且她将来会,”范老伯又吐出一大口的血,这一动作差点让他喘不过气来。
“那女孩不简单,潘平今后面对选择时,可能会很为难。”范老伯闭着眼睛说。
“你好像跑题了。”
“没有,维持念灵的原罪有七重,一直以来,我都禁闭了其中六重。”
“什么!她有七重原罪,那就相当于同时有七个源核之力!”
“昨天,我解开了她的第二重原罪,但我恐怕撑不过明天了,所以一旦我死了,另外五重会同时解开,那时,得有人帮她渡过这一难关,过了这关,她就会成为完整的人,否则,她就会被自己的另一个‘我’给取代。使兽!”
“喵。”波斯猫从黑暗中跑到了范老伯面前。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喵~”波斯猫叫了一声,用头蹭了蹭范老伯的腿。
“走吧,做你该做的事。”
“喵。”波斯猫没有马上离开。
“走吧。咳咳咳!”范老伯呵道,“我命令你,让丫头去找那个少年!’
“喵~”波斯猫边走边回走看着范老伯,那一双眼睛里满是依依不舍的眼神。当波斯猫最后一次转过头不再看范老伯时,两滴如水晶般透明的眼泪从它的眼里滚落下来。
范老伯看着头顶的亮光,略有所思地说,““为什么君上总喜欢从暗处看站在明处的你们呢?”
“嗨嗨,话不要说到一半嘛。”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做君上的每一天,无时无刻把你们当成潜在的敌人。”范老伯嘴角挤出一丝微笑,他抽出权杖交给了司徒骅。
司徒骅看到梦寐以求的权杖,有些激动,但却在这个时候迟疑起来。
“嚯,你不是一直想要这个吗?怎么现在又不敢拿了?”
司徒骅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根沾染血迹的权杖。
“这先由你来保管,等到时机,成熟了,再交给他。”
“你就不怕我独吞了去?”司徒骅拿过权杖,看了又看,一副爱不释的样子。
“嚯,就怕到时你想转手还来不及。”
“哼。”
“做你该做的事吧,给他们争取点时间。”范老伯睁开眼,用祈求的眼神打量着司徒骅。
司徒骅思索了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她那只右手伸向后上方,眼神犹豫不绝。
“有人来了,这是一个好机会。”范老伯闭上了眼睛。
司徒骅那只伸向后上方的手猛地刺入范老伯的心脏。
几乎在这个时候,疾掣冲了进来。看到这一幕,他一时呆住了。
“这是,”
司徒骅没有理会疾掣的出现,她面无情的将手从范老伯的身体里抽了出来,血淋淋的手心,一颗红宝石般的光球散发出耀眼的气息。
“这是老头的魔核?”疾掣走上前。
司徒骅收起了权杖,然后将那魔核送入嘴中,吞进了肚子。
“哈哈哈,想不到,这老头也有今天!”疾掣狂笑起来,上前要用脚去踢范老伯。司徒骅一挥手,一股气流将他推了开去。
“看在他曾经放你一条生路的份上,你好歹给他行了礼吧。”
“切,那个胖子玩了我半天。”疾掣愤怒地说。
“他们这是调虎离山。”司徒骅站了起来。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可惜,棋差一招,他最后还是死在了你的手里。”
“没错,棋差一招。”司徒骅将视线从范老伯身上转移了开去,她的话显然不是在附合疾掣的意思,但是她那脸上若隐若现的带有“坐收渔翁之利”的表情又像是在回应疾掣的结论。她再次抽出权杖,端详一番,然后随手一挥,权杖的端口冒出一团银光,银光升到空中,然后落在了范老伯的身上,瞬间扩展包裹住了身体。“咝~”像是被风吹过的沙丘,范老伯的身体随银光消散在了空气中。
“把这里清理一下。”司徒骅转身离开了光照区。
“切。”疾掣看着司徒骅的背影,冷冷一笑。
潘平回到家时,发现门没有关。
潘平想起刚才韩晓萌匆匆来找他,然后拉着他去古街看兔子,所以才忘了锁门,“啊呀,刚才出门走得太急,竟然没有锁。”
推开门,听到浴室里传来水声。
“有人!”潘平不由警觉起来。“小偷?这小偷真够胆大的,偷东西还不忘洗澡。”
潘平悄悄地进了厨房,拿了一把铲子,然后靠近浴室。
不对,好像客厅里多了一些东西。
潘平的眼睛扫过餐桌,又扫过茶几,再扫向沙发,然后扫向阳台,视线回到沙发上,哪来的衣服?潘平走上前,拿起最上面的那件衬衫,还是女孩穿的。
他的眼睛又落在了沙发上。
“啊!”像是突然被心脏起搏器碰了一下,潘平的心脏猛然跳动一下,“什么情况!”他颤抖的手指捻起那条粉色的印有浣熊图案的内裤。
“噗~”鼻血如火山的岩浆喷涌出来。
“女贼呀!”潘平大叫起来。
堆在沙发上的衣服堆里突然动了一下。
“这又是什么情况?”潘平将手伸向那堆衣物。衣物里有活的东西。
“沙沙沙。”活物挣扎了一下,露出一张猫脸。
“是你!”潘平一把抓起了波斯猫,将它拎到面前。一件胸衣挂在了他的手臂。
“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潘平冲着波斯猫吼道,声音形成的冲击波,夹着潘平的口水,如强风吹在波斯猫的脸上。
浴室的水声停了。门被人拉开。里面的人正在出来。潘平的眼睛随着他的头不由地转了过去。
一张散发着水气的脸,湿润的嘴唇微张,滴着水滴的头发散在肩头。潘平的目光由头往下扫视,洁白的脖子,再往下,是一具被浴巾包裹的身体。
“咦,这脸好眼熟呀。”潘平的视线再次回到那人的脸上。
“罗莎!你怎么跑到我家来洗澡!”潘平张大嘴,用一种难以致信的语气呼喊起来,“而且还用我的浴巾!”
“变,变,态。”那是一种极为羞涩的表情,罗莎竟然脸红了起来,将头微微低下不去看潘平的眼睛
“咦?怎么不是以前的吼叫模式?”潘平眨着眼睛,盯着罗莎,仿佛是第一次见到她。
“变态,还,还看。”罗莎用手捂紧了胸口。
“咦?这不是罗莎吧?”潘平转向波斯猫,那波斯猫却不见了。
“我一定是在做梦,”潘平看了看手中的内裤与胸衣,对自己说,“我一定是太累了。”
“快还我啦!”罗莎突然跑上前,一把抢去了她的衣物,然后躲进了潘平的卧室。
“不对呀,这不是做梦!”潘平如梦初醒似的又叫了一声,“你给我解释清楚,这是怎么一,”潘平跟着冲了进去,推开门后,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错误,房内的罗莎已解下了浴巾,正在在穿内裤。她侧过身,全身完全暴露在了潘平面前。
虽然没有开灯,但来自客厅的灯光正好打在她的身上,如同舞台上,站在聚光灯下的明星。
“噗~”潘平再次鼻血四溅。
“呀!不要!”罗莎一声娇羞的惊叫,拿起桌旁的字典丢向潘平。
“啪~”字典正中他的眼睛,打得他连连后退,最后坐在了客厅的地板上。
波斯猫从餐桌上跳到潘平两腿间的地上,坐了下来,然后又立起上半身,看着潘平。
“是你,是你,都是你!”潘平双手像锤子似的打在波斯猫的头上,将它锤成了一块饼状。
等到潘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波斯猫才重新膨胀成原型。
“判官殒灭了。”
“啊哈?”
波斯猫跳了起来,落到他的头顶,“一小时前,主人与女判官一起去征讨君上,行动失败,主人身负重伤,已经殒灭了。”
“哈?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身为使兽,理应追随主人而去,但主人有令,让我来找你。”
“拜托,你们之前已经说好的,不会再来找我了。”
“事关魔行社未来,”波斯猫不满地说,“我们都知道你对他们几个,”波斯猫伸出爪子拍了拍他的头。
“喂,别在我的头上做这个动作~”
“有些偏见,我也没有指望你成为我的新主人,”波斯猫一副高傲的表情,“其实我怀疑你是不是有足够的资格做我的主人!”
“你以为我愿意呀!”
“但是,这不是最重要的,判官一职,与魔行社息息相关。”
“我不会做什么判官的。”
波斯猫全然没有理会潘平的那些话,只顾自己往下说,“特别是念灵,之前因为有主人在,所以还能监护他,如今主人一走,注入她身上的禁令都已失效,她现在正处于原罪井喷的状态。”
“原罪井喷的状态?”潘平第一次听说这种事。
“念灵的真正实力不在你们几个人之下,你们三个加起来,也未必是她的对手,因为你们的源核只对应了一种原罪,但她拥有全部七种原罪,那就是相当于她有七倍的源核之力。”
“你妹呀,这么恐怖!”潘平转头看了看自己的房间,罗莎还没有出来。
“你给我下来,我最讨厌有东西爬到我头上!”
“念灵一直以来都被主人的禁令锁住了其中六种原罪。主人很早就意识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为了让她能有一个适应期,在几天前,就决定开始解除她的其他六种原罪。但是只解除了到了第二种,主人就不在了,现在她完全陷入到了原罪井喷的状态当中。”
“所以刚才她那个样子,就是?”潘平指了指他的房间。
波斯猫点了点头。
“对呀,难怪她的反应会是那个样子。”潘平回想着刚才罗莎妩媚性感的表情
“啊,镇定!镇定!”潘平双脚伸入沙发底下,身体躺在地板上,开始做起了仰卧起坐。
“镇定!1,镇定!2,镇定!3.”
这时,罗莎走了出来,她的上身穿着潘平的那件T恤,因为下摆被拉伸得很长,一直到她的大腿,所以下面似乎没有穿什么。罗莎站到了潘平的面前。潘平正好躺在地板上。
“你妹呀!”潘平翻了一个身,做起了俯卧撑,不让自己去看罗莎,“镇定!123,镇定!123,镇定!123。”
“我饿了。”罗莎蹲下身,声音娇媚十足。
潘平当场趴倒在地上,抬起头。
“桌上有,”“噗~”鼻血因为眼睛所见之景而流淌出来。潘平像是被KO倒地的拳击手,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哇,好好吃哦,是特意买给我的吗?”罗莎坐在桌前,看着潘平拿来当夜宵的蛋糕,欢叫起来。
“你妹呀,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你应该知道,七原罪。”
“啊,她现在的表现是贪食罪,对吧。”
“是的。”
“你一开始所见到的罗莎,只是受傲慢罪支配下的罗莎。”
“那你解释一下,她怎么会出现在我家的浴室里?”
“懒惰。”
“你妹呀,洗澡还穿别人的衣服,也叫懒惰!”
“一直以来,罗莎都是独立生活,在懒惰的支配下,她就会变得很依赖别人,我在她还没有进入到原罪井喷之前,就让她来你这里。”
“为什么是我!”
“你总不能看着她在陌生人面前做出一些出格的动作吧。”
“你妹呀,这不是借口!”潘平咆哮完后,又冷静一想,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啊哈,还好碰到我这样的正人君子,不然她就,”
“噗~”波斯猫一张嘴,吐出一口烟气。
“你这是什么反应?”
“我是使兽,主人不在了,我存在时间就不多了。主人让我将罗莎带到你这里,是因为相信你能照顾好她,帮她渡过这段非常时期。”
“啊哈,看不出不来你还真是个忠仆。”
“一向如此。她的妒忌罪,你也已经见识过了。”
“妒忌罪?什么时候?”
“你在学校的医务室喂她吃饭。”
“你妹呀,那天她受伤手都动不了。”
“女孩子嫉妒起来,可是很会耍小聪明的哦。”
“那天她是故意的!她是故意让韩晓萌看到的!”潘平跳了起来,然后坐在了餐桌旁正对罗莎的位子上,看着她狼吞虎咽地将蛋糕往嘴里送。
“真好吃,还有吗?”罗莎笑呵呵着看着潘平。
“她能吃多少?”潘平转头问波斯猫。
“只要贪食罪还在支配她,就会一直吃下去。”
“这何时是个头呀!”潘平的脑海跳入左小山那圆头圆脸的形象,然后他的脸换成了罗莎。
“呵,呵,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潘平一拍脑门,趴倒在桌上。
“哇,我还要吃。”罗莎站起身,像是一个六七岁的天真孩童,跑进了厨房。
“喂,厨房里的东西不能随便吃呀!”潘平想去拦她,但罗莎却早一步拉开了冰箱的门。
“哇哇,好多吃的哦。”罗莎坐在冰箱前,开始将里面所有能即食的东西全部往嘴里送。
“呜呜,这是我这个星期的口粮,你吃光了,我吃什么哦!?”看着冰箱里的东西一点一点消失,潘平欲哭无泪,只能看着罗莎那夸张的吃相。
“好吃好吃,真好吃。”
“忘了跟你说了,贪婪、暴怒这两种还没有表现出来过。”
“你还有完没完!”潘平拿头开始往墙上撞。
“镇定,镇定,,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罗莎突然停了下来,扔掉了手中的半盒牛奶,她站起身,两眼露出凶残的眼神。
“啊哈?”潘平在一旁看着她。
罗莎走到客厅,拿起了沙发上的衣物,然后转过头盯着潘平。
“啊哈?”
“我的衣服怎么会在这里?”
“你自己脱下来放在这里的。”
“为什么我身上会穿着你的衣服?”
“你自己跑进我房间,你还问我!”
“你个流氓!”罗莎大吼一声,冲上前,给了潘平一个响亮的巴掌。
“啪!”
“啊~”
罗莎似乎觉得还不解气,又拿起了电蚊拍。
“这不是球拍呀!”潘平开始逃窜起来。罗莎则正他后面举着拍子追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