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市北郊,工业园区。
太阳即将落到地平线的另一端,连片的厂房与仓库只剩下了轮廓。
“哗啦~”一处空旷的厂区地上,突然燃起了一圈火焰。
在火圈的中间,一柄长剑被一只手握着指向天空,火光打在剑刃上,反射出耀眼的剑光。剑刃的内侧,是一张戴着面具的脸,那正是曾经救过潘平的面具人。
“哈~哈~哈~我还在想,该找个怎样的理由,约你出来呢。”火圈外,破旧的工厂仓库门口,一个人站在阴影下。
面具人将剑指向了对方,“君上。”面具人开口道,是个男的声音。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叫人家的哦,”君上用打趣的语调说,“怎么,十几年不见,不认识我了吗?”
“君上,”司徒骅从仓库里面走了出来,站到君上身后,她看到那个执剑的男人,脸上露出不安的表情。
“怎么,是不是感觉被人出卖了?”君上说这话时,面具男与司徒骅不约而同的露出惊讶的表情。
“太好了,天助我也!”君上上前一步,双手抬起举向天空,“我以为我这一生注定要一事无成,想不到,你们竟然如此主动来帮我完成我的心愿,我好激动哦!”
话音刚落,疾掣双手握一双弯刀,从屋顶跳了下来。幻灭也从另一个小仓库里走了出来。
“可恶。”面具男一咬牙,低声骂道,“怎么会这样。”
“你以为你能瞒过你的儿子,就一定也能瞒得过我们?”君上又朝前走近一步,“哈哈哈。”君上站到了火圈外面。“你不就是为了木系炼金术师而来的吗。”
“他在哪?”
“在这里!”君上伸出手,露出悬浮在手心上的绿色的晶体。
“不过被我炼成贤者之石了。”
“你个混蛋。”
“别以为只有你能做到,其实我也能做到,而且比你们更到位。”君上一摆手,火势陈骤然加大了很多。
热浪扑在面具人的身上,让他大汗淋漓。“这个是,”
“想明白了吧。”
“让那个人出来!”
“喂叫你呢。”君上转头对躲在黑暗的一个人影说。
那人影反而退后了一步。
“你个叛徒!”面具人举起剑想要冲出火圈。但一道火墙从地上腾起,将他挡了回去。
“你给我等着!”面具人,换了一个执剑的手势,面不改色地迎上前。
火墙烧毁了他身上的外衣,面具溶化成液态从脸上流了下来。
“该叫你金系炼金术师好,还是叫你潘年好?”君上看着从火墙里冲出来的潘年,笑道。
“玩火者必****!”潘年一声大吼,冲向躲在黑暗中的那个人。
“别小瞧了我!”疾掣突然手握双刀迎了上去。
“砰!”兵器相碰在一起,擦出点点的火星。
两个人快速分开,然后又冲撞在了一起。
“砰,砰,砰砰,砰,砰。”
刀光剑影的交锋,持续了十多分钟,双方打得难解难分。接着,幻灭也发动了幻灭术式,空地上瞬间涌现出上百个疾掣。
“哼!”潘年不屑地笑出声来,他腾出一只手,伸向一旁,四周响起了金属的颤抖声,无数金属碎块悬浮起来,移动到他的四周,形成了一个环形的包围圈。
疾掣们开始从四周朝他扑来,潘年拧了一个响指,金属块同时飞向那群疾掣。疾掣的幻影被金属块击了后,便灰飞烟灭,但疾掣源源不断的从四周凭空出现,发起了人海战术。
潘年一时有些招架不住,其中一个疾掣突然跃到半空,拿刀刺了过来。潘年握剑格挡。
“砰!”溅起几点火花,两者再次快速分开,保持一定的距离。
潘年抬脚一个重重的踏步,地面扬起了沙尘。脚下生成一个炼成阵式,夹杂其中的金属碎粒在他的操控下迎向疾掣,疾掣将一双弯刀合二为一,旋转成了扇页。
“乒乒乓乓。”扇面挡下了来袭的金属碎粒。
“君上,这里原是一家经营数十年的机械加工厂,金属碎粒随处可见。这样下去,对我们不利。”司徒骅提醒君上,“而且他的炼成阵,”
“不,正因为是这里,才更有助的我们的计划。这里可是我专门为金系炼金术师准备好的祭坛!”君上一声高喊。
“轰隆。”四周的仓库突然倒塌,从废墟之下生起的火焰如火龙般游走着扑向潘年。
“磷粉!”司徒骅伸手挡去了扑在脸上的热浪。
潘年的脚下都早已撤满了磷粉,此时都被点燃了。地面上的火焰并非毫无排序,而是刻意被布置成了一道面积达上百平米的炼成阵。
“不对,是火系的炼成阵。”司徒骅倒吸了一口气。
炼成阵中,疾掣的幻影快速分解,最的只剩下了潘年一个人,他已经被困在了火系炼成阵的中央。
“是不是很完美?哈哈哈!”君上狂笑起来。司徒骅站在一旁,却是一脸的忧虑。
“可恶。”潘年想要逃离这个对他构成致命伤害的陷阱,但四周都是磷火,炽烤着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他将能操控的金属都聚在一起,金属重熔成液态,然后展开成球面将他包裹在里面。
温度太高,液态的金属无法凝固冷却成固体,金系炼成阵无法长时间维持,球面开始熔毁。
温度还在升高,潘年的皮肤开始烧了起来。
“可恶,”潘年大叫起来。
幻灭与疾掣退到了君上身边,分别站在左右。
“很久没有看到如此壮观的场面了。”君上拿出了手机,开始拍照。
“你说这世界真奇妙,用科技产品来记录魔法的奇观,太完美了。你们觉得呢?”
“呵呵。”除了司徒骅,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我倒是很期待那天的到来。”君上收起手机,朝疾掣使了一个眼色。疾掣再次将手中的那双弯刀举到面前,然后用力飞了出去。
“突突突突!”弯刀旋转着飞向空中,然后回旋打破了潘年的球体。球体瞬间化成液体滴落在地上。一道深长的刀伤出现在潘年的胸口,鲜红的液体喷涌出来,瞬间被磷火蒸发成了汽态。
“你们,”潘年抬起哆嗦的手,指向君上,“你,”手移动了司徒骅面前,司徒骅露出难堪的表情,将头扭向一边,不再看潘年的惨状。
“哗~”磷火突然喷发,吞噬了潘年的身体。热浪模糊了众人的视线,司徒骅感觉有些窒息,她朝后退了几步,意识变得迷糊起来。
“啊啊啊啊。”火焰燃烧的声音杂带着潘年的惨叫回响在这片被火光染红的夜空。
潘平进小区,正要上楼,他想到这几天都忘了去查收信箱,便拿出了信箱钥匙。
他家的信箱在最高的一排,他伸出手刚好够到钥匙孔。
“吱~”信箱的锁有些锈钝。
“哗啦~”信箱已然是报纸成灾,信箱门一开,里面的东西便像洪水般泄了下来,潘平没来得及躲闪,那些东西便都砸在了他的头。
他拾起了落在地上的报纸信物,然后抱在胸前上了楼。
回到家中,没有父亲的人影。
茶几上有张纸条,是父亲留的,上面写着:晚归,晚饭自行解决。
潘平走进厨房,灶上炖着那锅绿豆汤正冒着热气,快要烧干了。
“这个老爸,怎么连煤气也不关就出去了呢?”潘平加了点水,然后调小了火候。
拉开冰箱的门,里面能直接拿来吃的东西几乎没有。潘平煮了开水,从干货柜里拿出一包方便面,他决定晚上煮方便面。
在等待水开的那会儿,他拿了一杯奶昔坐到沙发上,边吃边拿起最新的报纸看了起来。
晚报上,“城南白领公寓发生大火”的标题被放在了头版。
潘平认得那个白领公寓,但也只不过是他是从公寓旁的广场路过时看了一眼。
“......今晨南区地下车库宅发生火灾,事故原因未确定,相关部门初步判定为车辆自燃引发火灾.......据附近居民介绍,火灾发生前,曾听到从地下车库传来奇怪的巨响。目前相关物业管理部门......”
随文附上的是一张灾后的彩图,一只眼熟的波斯猫出现在图片的右下角落。
“又是火灾。”潘平大致浏览了一下上面的内容。
“哼~”他不以为然的翻了一个版面,相同的位置。
“东部沿海开始进入禁渔期,”潘平读起了标题,一张满是渔船的图片的右下角,那只波斯猫又出现了。
“这猫都能上头版?”他将报纸从眼前移到一侧,但波斯猫却没有跟着一起移动。潘平再次将报纸移回到面前,那照片出现一个破洞,波斯猫不见了。
“见鬼了!”潘平扔掉了手中的报纸,大叫一声跳到了沙发上,手中的奶昔倒在了身上,沾得裤子上白色一片。一只活生生的波斯猫正蹲坐在他的面前。
“喵~”它懒懒地叫了一声,伸出前爪,用舌头舔了舔了前爪上的那道伤口。“喵~”它又叫了一声。
“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潘平露出一副如见不请自来的老鼠的表情。
“和你一起进来的!”波斯猫开口道。
“都跟你们说了,我不会再跟掺和你们的事了。”潘平扬着手中的报纸大叫道。
“我可不是来跟你说这事的。”波斯猫摆弄着它的爪子,很镇定地说。
“那你来做什么!”
“事实上发生了一些计划外的变化,我来提醒你。”波斯猫跳到了茶几上。伸出舌头舔了舔了溅在上面的奶昔。
“??”
“君上正在预谋什么,你要当心了。”
“啊哈,这是你们的事,从现在开始,已经与我无关了。”
“主人让我转告你,魇魔人既然能对那个女孩下手,同样也会对其他的人下手,如果有那个必要。”
“谢啦,你说完赶紧走。”潘平摆出了送客架势。
“你父亲晚上不回来了。”
“这不关你的事!——咦?你怎么知道?”
“他不是在纸条上写着?”
“他只说晚归,没说不回来。”
“他没跟你说?”
“说什么?”
“哦,那还是让自己来告诉你吧。”
“你,赶紧给我出去。”潘平将手中的报纸揉成一团,砸向波斯猫。
猫一张嘴,竟把报纸吞了进去,咀嚼几下,又张嘴,吐出一口白色的粘糊的纸浆,全落在了潘平的裤子,潘平火冒三丈,一把抓起波斯猫,将它从阳台的窗户扔了出去。
“莫明其妙!”潘平抽了一张纸巾,拭擦身上的污渍。
纸浆很难清理,他干脆脱去了衣服与裤子,然后只穿着一条内裤。
厨房传来了水开的声音。潘平进了厨房,将开水倒入早已放好了面饼与调料包的碗中。
合上碗盖,等待五分钟。
“叮咚~”门铃响起了来。
“谁呀?”
潘平上前要去开门,但外面的人却擅自推门进来了,门面打在潘平身上,将他撞得连连后退。
“呃~”潘平一屁股坐了茶几上的奶昔上,挤压出来的奶昔溅得到处都是。
受奶昔的润滑作用,潘平坐在茶几上朝后滑溜了一段距离,内裤一角勾在了茶几的棱角上,将他从腰间扯到了大腿膝盖处。
罗莎进了门。
“你,又是你”潘平站起身来。
潘平的窘迫映入罗莎的眼帘,她脸上表情也跟着变得复杂起来。她退后一步,将门掩上。
“我找你的,”
“你来找我做什么,都说了不要来打扰我!”潘平穿上内裤,然后逃进卧室,穿了一条沙滩又回到了客厅。
“我来找你的爸爸。”
“你找我爸?”
“是的。”
“刚才那只猫已经来过了,它没说找我爸有事。”
“那我走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罗莎下楼的脚步声。
潘平很纳闷,为什么他们会找自己的父亲。再者,波斯猫既然来了,也没必要再让罗莎亲自跑一趟呀?
“不对呀,他们一直说我是魔法术师后人,那我爸不就也是其中之一?”潘平一拍脑袋,“我怎么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他在客厅来回踱步,想起刚才波斯猫那些耐人寻味的话,与罗莎行色匆匆的行为。潘平预感自己的父亲似乎也被牵涉进来了。
不对,也许是一直都涉身其中,只是潜伏着没了露面。潘平越想越不安。
“得搞个清楚!”他想到罗莎应该没有走完,便直接从阳台上跳了下去。
在一楼出口。他截住了正要离开的罗莎。
对潘平的从天而降,罗莎先是露出意外的表情,然后又转为镇定。
“告诉我,我父亲是怎么一回事?”
“你应该自己去问他。”
“为什么从你们告诉我有关魔法术师的那天起,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父亲的身份。”
“我也不知道你父亲是谁。”
“你撒谎!”
“我知道,现在我们在你眼里,只是几个只会撒谎的人,但我真的不知道你父亲的身份,就连左小山与项天蓝也不知道,你想要的答案在老爷子那里。”
“你骗人!”潘平看着罗莎的眼神,读不出一丝的谎言,但他还是宁愿相信自己的直觉。
“想知道答案,去找老爷子。”罗莎将潘平推向一旁,跑了出去。
潘平紧跟在她身后,两个人出了小区门口。
“站住!”潘平一个加速闪到了罗莎的前面,一把拉住她的手。
“放开我。”罗莎没有用力挣扎,只是用极不乐意地语气说。
“带我去找范老伯。”
“先放手。”
潘平松开了手。
“已经很晚了。”罗莎看向北方的天边,一团火光照亮了一方天空,与西方的那一抹惨淡的夕阳遥相辉映。
“什么太晚了?”
“你父亲,至少照顾了你十七年的那个人,也许回不来了。”罗莎转回头,看着潘平的身后的路灯。
“带我去找范老伯。”
“他来了。”
潘平转过头,顺着罗莎眼睛所指的方向看去,范老伯正急步朝他们走来。
潘平看着范老伯凝重的脸,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本来我想让他找个机会亲自对你说的,现在看来,只能由我来告诉你了。”范老伯走到他面前叹息道。
“我爸爸又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一直没有人告诉我,而且我竟然也一直没有想过要问他。”
“受保护神契约保护的秘密,如果契约当事人不亲自说出来或是承认它是事实,没有人会知道这个秘密,潘年是金系炼金术师,这个秘密被我们保守了十七年,直到刚才才被重新公布出来。”
“我父亲是炼金术师?”
“他也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只是受你父母所托,照顾了你十七年。”
“为什么要瞒着我?”潘平看了看罗莎。
“这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换个地方吧。”
波斯猫从半空现形,然后膨胀成一道任意门。
罗莎紧随范老伯消失在了任意门里,潘平犹豫了一会,才跟着进去。
三个来到了郊外的墓地。此时天色已黑,墓地没有灯光,四周都被黑暗笼罩着,除了一座座墓碑的轮廓,什么也看不到。
“当年,你的母亲范若启本应该成为我下一任的判官,但却被当时的君上杀害了,留下不到三个月的你,你父亲潘年为了保护你,也身受重伤,源核被夺。那时他的好友,也就是照顾了你十七年的金系炼金术师鑫正被魇魔人围攻,”范老伯走上几层台阶,在一排墓碑前停了下来,这里正是他之前来过的地方。
“当年,魔魇人为了打开界门,正大肆屠杀炼金术师,于是他们合计,决定借助保护神契约,来交换身份,鑫替代潘年作为你的父亲,同时隐瞒起他作为炼金术师的身份,作为契约的代价,你的父亲献出了他的生命。”
“怎么会这样。”
“不管怎么说,当时你的父亲已经活不长久了,鑫答应过你的父亲,替他照顾你,这十七年,你也看到了,他一直将你当成是他自己的儿子。”
“可是,”潘平一时难以接受这一事实。
“将来有一天,你有了孩子,你会体会到作为父亲的感受。”范老伯看了黑暗中的潘平与罗莎。“这事除了鑫与我,其他人都不知道,连史官也不能获知这一真相。”
“这么说来,只要是受保护神契约约束的,连史官也无法得知了?”
“是的。”
“那么,”潘平看了看黑暗中罗莎的轮廓,他最后还是将心中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你一定在想,好像不止一个人的秘密被保护神契约约束着,对吧?”
潘平没有回答,只是选择了沉默。
“有些秘密,一说出来,就会引来危险,你愿意将你身边的人推向危险吗?”
“当然不。”
“那就不要纠结太多。我们回去吧。”
“可是,”
“可是什么?”
“那个人,我的父亲,他现在在哪?”
“已经被君上的人炼化了。”
“炼化?”
“魇魔人为了得到炼金术师体内的贤者之石,会使用特殊的炼成阵将他们杀死,这一过程就是炼化。我已经让项天蓝与左小山去把他的骨灰带回,不过,也许他们会空手而归,炼金术师一但炼化,就什么也没有了,希望他们能找到一些线索。也许明年的清明节,你可以替他的女儿来这里扫墓。”
“他还有一个女儿?”
潘平一下子将目光放在了罗莎身上。
“是呀,如果没死,应该跟你一样大了。”范老伯说。
“啊,明白了。”潘平看着黑暗中的墓碑,像是在寻找什么,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罗莎会是那个人的女儿。“不,不会的,你们欺骗了我这么多年,还好意思让我做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