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全场哗然,均露惊慌之色。熊添道:“难道我们中了魔教的调虎离山之计?”群雄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射向伍浪,满是惊疑恐惧之色。
伍浪面对群雄的目光,冷笑一声,说道:“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话虽如此说,然他心中也不由狐疑,那****离开黑木崖时,丁采儿尚在处理一件极重要的事,焉能如此快便到少林?难道说她又在勉强自己么?
智善大师高声道:“诸位稍安勿躁,魔教中人虚张声势,只是在山口打伤了我寺一名知客僧,并未攻上少林。园痴、圆嗔,你二人立刻带一队武僧把守上山要道。十八罗汉严阵以待,便让天下英雄瞧瞧咱们少林武僧如何抵抗外道妖魔!”他这话一则稳住了在场群雄慌乱的心绪,二来派人封住上下山的要道,纵使魔教中人已攻上少林,也成关门打狗之势,令他们有来无回,最后振臂一呼,在场群雄轰然而应,声势为之一壮。
一时间在场正派人士胆气粗壮了许多,声势之强盛,纵连一向以胆大著称的伍浪,也不由得心下暗暗发虚,只觉有种如陷汪洋大海之感。
便在此时,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却不知方丈大师要如何对付我这个外道邪魔呢?”
这声音清脆中带着几分娇媚之气,好似是一个未长大的孩童所发,然其音色之爽利,竟将天下群雄的高呼声尽数盖了下去,于人一种其音虽细却能吞吐日月之感!
赵无邪听到这声音,顿时全身发起抖来。
杨楚儿知道丁采儿终于还是来了,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赵无邪的手掌不放。
赵无邪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杨楚儿的手一把摔开,跨步上前,却见眼前一个雪白的身影临空飘落,仿若是片洁白的羽毛,缓缓飘落于地。她那惊艳绝世的容颜在他眼前越渐清晰起来,但看到她脸上那道淡淡的伤痕,赵无邪的心不由自主的一痛,似乎这道伤痕便烙在自己心底,一生也抹之不去。
也便在这个时候,赵无邪脑中猛地闪过一个不可思意的念头,又或是这念头早便植在心底,只是在此刻才不能遏制的暴发出来:赵无邪一直不明白为何自己每次面对丁采儿,均是那样的懦弱无能。她三翻四次的欺骗,伤害,乃甚于出卖自己,而自己却又三翻四次的原谅她、纵容她乃至责疚己身。面对她时不时的无理取闹、疑神疑鬼,自己总是采以包容的心态,反而对她产生同情和悲悯之情。赵无邪一直认为这一切皆因自己太迷恋她的美色,抑或是太喜欢她、太爱她之故,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过来,自己喜欢上、爱上的并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那件白衣,其实自己是把她当作了一直魂牵梦萦的,痴迷癫狂的,那个深植在内心之中只见其衣而不见其人的白衣女子!至于为何会是如此,便等若他失去的记忆般,对此一无所知!?
此时丁采儿回来了,又穿着那件白衣来了。于是赵无邪又开始发痴了,呆呆地站着,痴痴地望着,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更不理将要发生什么事,可说已身不由己。杨楚儿将他的这种表情尽数瞧在眼里,心头便如刀割一般的痛,急忙转过脸去,但泪水还是止不住的落下来。
在场群雄见丁采儿只身前来,初时心存疑窦,随即露出遭受羞辱后的愤恨之色,均想:“就凭你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居然斗胆挑了我们正派武林?”
智善双手合十,道:“丁教主终于来了,老衲在此恭候多时。”
丁采儿微微一笑,说道:“方丈大师言重了,小女子匆忙赶来,也没带什么像样礼物。日前送往贵寺的那两份礼物,大师可满意否?”
在场群雄闻言均怒目崩张,自然知道丁采儿所说的礼物便是那两具尸体。一些武当门下弟子已拔剑在手,只是被少林武僧以棍棒拦住,才发作不得。
丁采儿妙目流转,见到熊添和雷震子,笑道:“两位掌门已来了,那是正好,也不必小女子再往华山昆仑跑一趟。”她这话说得傲慢之极,便似已将两人当作了死人。
雷震子勃然大怒;熊添急忙将他拉住,笑道:“丁教主这是在说笑呢。如今天下英雄云集,她老人家又怎屑与我们这些无名小辈交手!”说着一脸微笑。
丁采儿知他这话看似恭维,甚至有示弱之嫌,实者是拿天下英雄来挤兑自己,也不由敬佩他的心计。她目光又转,只向赵无邪瞥了一眼,但见他颏下蓄了簇小胡子,忍不住抿嘴而笑,又见他呆呆看着自己,心下又不禁一甜。再去看杨楚儿,目光顿时一亮,十分惊讶于她的美貌,又见她与赵无邪挨得甚近,目光顿时炽热起来,渐渐眼中泛出红丝,隐隐透出杀机,但也只是一瞬即逝,她又笑了小,又恢复那股傲气凌人的自信,向圆音打量一眼,笑道:“伍护法,你曾说小时有个灭门仇家,便是他吗?”
圆音怔一怔,道:“贫僧作孽多端,本求一死,但如今我少林一派危在旦夕,贫僧死不足惜,却不能连累少林。”他这话说得豪气干云,在场群雄不禁都赞了声好。
丁采儿咯咯一笑,似是撒娇般地道:“唉哟,你把我当作了什么人,偏要灭了你们少林不成?少林寺乃是武林泰山北斗,小女子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这里一分一毫的。”她方才英气逼人,宛如有股巾帼英雄的豪情,此时忽然语发娇嗔,当真媚到骨子里去,一些江湖上年纪较小的后辈已被迷得神魂颠倒,精神错乱,全身酸软,连站得站不住。
唯有如智善大师等内家高手才知道她的武功之怪异,竟能做到阴阳错乱,当真诡异之极。智善双手合十,道:“圆音自知罪孽深重,有心悔改,还望丁教主放他一条生路。老衲自当感激不尽。”
丁采儿笑了笑道:“方丈大师这话说得便不对了,与这和尚有灭门深仇的乃是本教护法,小女子虽为一教之主,却也无权管理他人的私事。杀是不杀,便由他自己决定了。”
智善双手合十,道:“丁教主所言极是。如今圆音将与伍护法比武决胜,点到为止,自此恩怨两清,阿弥陀佛。”在场众僧都是高宣佛语。
丁采儿却道:“这可不行。”
智善惊道:“为何不可?”
丁采儿笑道:“两位乃是正邪两派有数的高手,武功更是在伯仲之间,又怎能做到点到为止。若你让我一拳,我让你一脚,又该斗到猴年马月。不妥,大是不妥。”
雷震子忍不住冷笑道:“哪依教主一见,又该如何比法,莫说要性命相拼不成?!”
智善合十道:“少林乃修佛之地,又怎能见得血光,此事万万不可。”
丁采儿轻笑道:“雷掌门心中便只有性命相搏么,这佛门盛地又怎能滥开杀戒?”她左手托腮,沉思片刻,说道:“既然圆音大师有心赎罪,伍护法又报仇心切,不性命相搏也是极难的。但要想避开一场血光之灾,却还有另外一个法子。”
智善大师忙道:“愿闻其详。”
丁采儿笑道:“两位高手有私仇在身,若能放下私仇比武,那自然不会以性命相拼了。”目光一转,续道:“不如让圆音大师代表少林派出战,伍护法自然代表敝教,一决胜负。如此两人便成了两派代表,自然得放下各人恩怨了。”
智善一怔,才知她说了半天,其目的便是要挑唆正邪两派的争斗。若二人代表正邪双方出战,一方胜了,另一方自要找回场子,如此非要变成群殴不可。智善本是得道高僧,自不允许这种事发生,但他少年时便甚是争强好胜,如今虽皈依我佛,经过多年参禅悟道,但这颗争胜好强之心终是没有消除,此刻自知不可为,但还是忍不住道:“好,老衲便答允你。”
丁采儿见他竟如此禁不住挑衅,倒是吃了一惊,随即笑道:“伍护法,这一战便看你的了。”说着退了几步,来到赵无邪杨楚儿身旁。
赵无邪见她靠近,忍不住道:“你可不要乱来。”
丁采儿噗哧一笑,向杨楚儿瞥了眼,笑道:“你们俩乱来了么?”又自咯咯一笑,走到别处。
赵无邪见她虽是笑说,实则乃是警告,心中虽然有气,但还是下意识地离杨楚儿远了些。
杨楚儿怔了一怔,眼中望出颇见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