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神神秘秘的,想干什么?”丁飞转过身,趴在集装箱上朝锚口处爬去,忽然,他听见一阵汽笛声,接着船身一动。他一个不小心,差点从集装箱上被震下来,暗道一声:“要开船了?仇诚怎么办!”游艇虽然不小,可与轮船比起来,与一只面对大象的蚂蚁没什么区别,随时可能被轮船撞成齑粉。想到这里,他也顾不得会暴露自己,从集装箱上一跃而起,朝船锚处冲去。
仇诚站在私人游艇上等了半天,不见丁飞的踪影,心里越来越焦急。他本以为抓宫本夺U盘是件小事,很快就能搞定,一旦完成,又是一件大功,凭此升个官什么的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所以毛遂自荐,抢来了这个任务,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家里那个常把自己看扁的老家伙大吃一惊。可如果完不成任务,找不到U盘,前途尽毁还算是小事,谁知道还会有什么厄运等着呢?不说只手遮天的老家伙会更加看扁他,只怕想保他也保不了了。宫本就在上边,U盘就在宫本的口袋里装着,而他却被困在这里!要是丁飞故意不来拉他上去,反而凭一己之力夺得大功,论功行赏时,把他撇在外边,那该怎么办?
仇诚急切地想上船,近三十米的高度,恐高症的威胁,这时似乎都不算什么了。学着丁飞的样子,他用两手抓住锚链,又用两脚缠住锚链,用尽浑身之力,终于爬上去四米,也不知是链条太滑,还是双手力道不够,他“哧溜”一声又滑了下来。如此试了四五次,每次都到四米左右的地方便滑了下来,正当他准备放弃,想要找其他方法上去时,锚链突然一动。
他用尽浑身之劲拽住,想借锚链上升之力上船,倒是坚持了二十来米。可惜,他没忍住朝下看了一眼,恐高症状立即发作,脑袋一阵眩晕,手脚发软,立马抓不牢铁链了,整个人开始向下滑。
从二十米高的地方摔进水里,人不见得死,可他不会游泳,那就必死无疑了。仇诚闭上眼,等着自己落到水面然后淹死的那一刻来临。可他的脚下突然一紧,像是踩到什么东西,那种感觉极其踏实,犹如踩在地面上。他低头一看,原来是踩在了三角锚上。虽然手脚还是有点发软,可脚下有东西垫着,不怕摔下去,他心里还是踏实了许多。
头顶上传来说话的声音,他扬起脸,朝锚洞看去,有十几个兵士正在那里抽烟。他掏出手枪,也不知是掏得急了还是恐高症导致的手脚发软,那枪竟脱手而出,与锚链磕了一下,打着转地落到了私人游艇上,向上一弹,又落入海里,掀起一朵不大的浪花。
手中没有武器,上去之后铁定会被擒获,有那么一刻,仇诚想一闭眼,跳下去算了,大不了掉在海里淹死,也好过变成俘虏。可刚刚那把枪没有直接落到海里,而是先落在了私人游艇上,这让他害怕自己也会像它一样,会先落在船上。如果像枪一样先落在甲板上还好些,要是落在围栏上,他岂不是要被拦腰切成两半?更倒霉的是,要是落到旗杆上,那不是要被穿肠破肚了?左思右想之后,他打消了跳下去的蠢主意,觉得还是被抓的下场更好些,于是闭上了眼,等着那些士兵把他抓起来。
仇诚听到那群士兵发出不可思议的叫声,然后是一阵拉枪栓的声音,接着感觉到有无数只枪对准自己。他没有睁开眼,直到有把枪戳了戳他的胸口,一个人问道:“你是什么人?”他才把眼睁开,望着说话的士兵,张着嘴,半天无语。
忽然,他脑子里有道灵光闪过,想起不久前丁飞骗垂钓老头的那一幕,就笑道:“大家自己人!我是缉毒局的,接到线报说有人在海上进行毒品交易,上来一看,谁知道是你们啊!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他把自己身上穿的防弹衣拍得啪啪作响。开始的时候因为紧张,J语还说不利索,讲了两句之后,他人已平静下来,话说得跟土生土长的J国人一样利索,甚至伸手朝旁边一个士兵要求道:“在水里泡了一会儿,冻死了,兄弟给我来根烟抽。”
那士兵被唬得一愣一愣,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烟,正要往前递,另一个士兵用枪管捅了捅仇诚,道:“你是缉毒局的?把我们当三岁小孩耍呢吧?你缉毒局就你一个人,便敢上船抓捕毒贩?”
“还……还有大队人马就在附近守候,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冲上来。”
“是吗?你让他们冲上来看看!方圆五里之地,连根人毛都没有,哪儿来的大队人马!”那名士兵把枪往前一捅,戳得仇诚往后退了一步,“老实说,你是什么人!”
“我……”既然骗不了对方,仇诚索性一言不发,一时间,刘胡兰、董存瑞那些英雄形象跑到眼前,他暗下决心,有什么手段全使出来,看你爷爷会不会告诉你我是什么人!
有个士兵道:“现在怎么办?”
拿枪捅人的士兵道:“先看紧了,我去汇报一下,看上头怎么说!”说完,抬脚便要离开。突然,他感觉头顶一黑,像是有只巨鸟飞过,抬头看时,那东西已到近前,隐约看到并非是只飞鸟,而是个人,似乎是从五层高的集装箱顶俯冲下来的。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从天而降的人两手一抱,已搂住他后边的五个士兵。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六个人一同朝船舷撞去,翻过半人高的船舷,朝海里落去。
有个士兵聚精会神地盯着仇诚,直待对方有所动作便给一枪托,这时听船舷处传来异响,扭头看时却什么也没看见,问道:“什么情况?”
“有个人从天而降!”之前拿枪捅人的士兵道,接着招呼两名士兵一起向船舷靠去。五个人影在海里忽上忽下,随时都可能被海浪卷没。他扫眼看了两遍,是五个人没错,心中暗道:“不是六个人吗,还有一个在哪儿?”
站在他旁边的一个士兵突然面色大变,道:“你……你下边有人!”
那位士兵低头去看,果然见有个人一手拉着船舷悬在自己下边。什么人他不认识,反正不是五个士兵中的其中一个。“那个从天而降的敌人!”他朝后退了一步,抬枪想要去砸那人扒住船舷的手。那人伸出另一条胳膊,往上一探,已抓住他的衣领,向下一拉,将他拽下船去。
另外两个士兵见状,连忙举枪去瞄。仇诚已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两手向下一探,拽住那两个士兵的裆部,用力一提,又用肩膀一扛,也将两个士兵推下船去。
剩下的四个士兵眼见八个同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知碰到的是人是鬼,起了逃跑之心,转身顺着集装箱之间的缝隙逃去。
丁飞翻身上来,双手一甩,两把飞刀已射了出去,正中两名士兵的后脑脖颈。前边两名士兵听到后边“扑通”两声闷响,回头见又有两名同伴死了,而有个人正朝他们冲来,吓得胆战心惊,扭头又跑。追的人纵身往上一跃,两只脚凌空踢了两下。那两个士兵耳中听到异响,心里好奇,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见两个东西飞来,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眉心已各中一把飞刀。
丁飞落地,从四个士兵尸体上拔下飞刀,叫过仇诚,捡拾了些枪支弹药,又换上士兵的衣服,将尸体扔入了海里。这时船已乘风破浪,高速行驶起来。地平线渐渐与海平面相融,不知要往什么地方开去。
两人靠着集装箱坐下,望着头顶时远时近的海鸥休息。过了良久,仇诚道:“谢谢!”他像是甚不习惯向人道谢,七分掩饰、三分疑惑的样子,“也不知这船开往什么地方?”
丁飞道:“公海。”
船往哪里开,其实仇诚并不十分关心,他最关心的是宫本到底在不在船上。他说:“也不知宫本在不在船上。”
丁飞一直觉得那个金发碧眼的老外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正皱眉沉思,顺口道:“在!”
仇诚心头一喜。既然人在这艘船上,而船又在海上,宫本还能往什么地方跑,除非跳到海里喂鲨鱼。他完全不想船上都是敌人,他们两个此时有如误入狼群的羊,反而满脑子都是如今已成瓮中捉鳖之势,能不能捉到宫本、拿到U盘只是时间问题。他说:“走,我们赶快去抓他。”似乎捉宫本只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怎么抓?”丁飞耳听对方说话口气有异,抬头见他脸上的神色,已猜出对方心里的念头,“你先看看周围的环境,然后再说这等大话!”
仇诚藏在集装箱后,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才意识到事情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不觉又有些泄气。船足有四五个足球场那么大,不带下边三十来米高的船体,光是甲板中间那幢六层高的楼体,里边的房间少说也有数百间,宫本在这艘船上,犹如一滴水汇于大海,真不知该从哪里寻找。就算找得到,谁知道船上有人家多少手下,难道那些人都是吃干饭的,任凭他们两个把首脑抓走?只怕是他们两个先被人家捉住或干掉吧!他虽急切地想捉到宫本夺走U盘,可也十分在乎自己的小命,不愿这么年轻就死在此地。他垂头丧气地坐回去,叹了口气,道:“现在怎么办?”
丁飞道:“不能强攻,只能智取!”
“怎么个智取法?”
丁飞此时终于想起了那个老外是谁,就说:“我刚才看到他跟一个老外在一起!”遂把刚才宫本跟老外见面的情形说了,“如果记得不错的话,这老外应该是丹尼斯!”
“丹尼斯?”仇诚满脑子都在想如何智取,无心纠结“丹尼斯”是谁,略微一思索,感觉这个名字很陌生,便想接着问怎么智取。可他也不愿在丁飞面前表露出自己的无知,拍着脑门,佯装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他!”
丁飞哪能看不出他那套小把戏,又道:“如果丹尼斯你没听过,总应该听过他的外号豺狼吧!”
仇诚虽然是靠走后门才当上这个武官,成为一名特工的,可也绝对不是混吃等死的酒囊饭袋,当然听过豺狼这个人物。据说此人是国际上知名的武器卖家之一,小到一颗子弹,大到原子弹,没有他不敢买、不敢卖的,可他的财力并不雄厚,所以能全球闻名,并能挤进十大卖家的行列,凭借的并非是武器买卖,而是能挑起国际争端,游说两个本来世代友好的国家反目成仇,继而两边通吃、大卖武器的能力。一般来说,这个人出现在哪个国家,就像死神降临人间一般,会让该国人民恐惧不已,所以他名声并不太好。只是此人平时只在弹丸小国出现,这次却在J国出现,不知意欲何为。
他面色一变,道:“原来是他!”这次绝非造作,完全发自肺腑,隐隐觉得这里边有些不对,心中竟不安起来,“他来这里干什么?”
丁飞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不过我想不光是他来了,国际上知名的武器卖家估计都来了。你说,这么多武器卖家来这艘船上,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他们来船上为了什么?”仇诚嘴中喃喃,眼睛忽然一亮,“他们是来买武器的。”随即又黯淡下来,拍着旁边的集装箱,“可,这艘船上又有什么武器!莫非这些集装箱里装的是高精尖武器?”
“集装箱里装的是不是高精尖武器我不知道,不过……”丁飞道,“枪是武器,炮是武器,原子弹是武器,难道‘尤里计划’就不是武器了?能把别国人变得狂躁继而自相残杀,并能对其思想行为进行控制,谁不想要这样的超级武器?”
仇诚这才知道自己心里的那丝不安来自哪里。他是看过录像资料的人,自相残杀的场面,他想想都觉得后怕。他说:“不会吧!他把‘尤里计划’卖了,就不怕敌对国的人买走武器,继而对J国进行全面攻击?”
“一个人在大量金钱的刺激之下,连老爹都能出卖,又哪会去管同胞们的死活!”丁飞道,“再说,‘尤里计划’可是一种基因武器,对某些国家的人有用,对某些国家的人没有用。据你所说,这种武器对J国人并不起作用,他为什么要怕?”
仇诚越想越怕,仿佛看到了十几亿人疯狂自相残杀的画面。他伸手拽住丁飞的胳膊,因为紧张,手抖个不停,嘴里问道:“现在怎么办?我们得赶快把U盘夺下来。你刚才不是说要智取吗,如何智取?”
“怎么智取我也没有头绪,不过宫本想卖‘尤里计划’,应该并未得到上头的授权,至少天皇绝对不会同意他这么干。为了逃避惩处,他估计会把船开到公海再进行交易。”丁飞道,“他如此干,也正合我意。咱们兵分两路,我去查找宫本的下落,伺机夺走U盘。你去控制室,弄清楚船现在所在的位置,然后设法通知咱们的海军或者特种作战部队,找来援兵,给他来个一锅烩。”
“好!”事关整个民族的生死存亡,仇诚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当即整理装备,朝控制室的方向摸去。丁飞目送他在集装箱尽头消失,这才站起身,把衣服扣好,整了整军帽,朝就近的一个舱门而去。
船上到处都有三五一队的兵士巡逻,有的还牵着龇牙咧嘴的狼狗,丁飞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那种感觉就像是跟他们是一伙的。走到舱门口,守在那里的两个人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也不知是要询问他是哪个部门的还是要问口令。丁飞不等他们说话,先开口道:“宫本先生在里边吧?有份急电让他签收!”
那两个兵士下意识让开,丁飞侧身通过,快步朝里边走去,等那两个兵士还想再说些什么时,他早没了踪影。楼里倒没有人巡逻,也没有警戒,只是每隔几间房间,就有一间屋子的门外守着数个保镖。这些保镖都很尽职,也不管他穿着军服,肩上还扛着枪,一旦他有靠近去的意思,保镖们便毫不犹豫地伸手拦挡。
丁飞想跟那些保镖们打听打听宫本在哪个房间,可他穿着一身军服,一副自己人的模样竟不知道自己的首脑在什么地方,还得向外来的人打听,太不合乎常理,一问反而会暴露身份。他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竟没遇到一个穿军服的“自己人”,越来越觉得这身打扮在这里太格格不入,还是找个房间把衣服换了稳妥点。他前后看了一眼,目力所及没有一个人影,就近靠到一扇门上,背着手,用铁丝轻松捅开,悄悄推门而入,转身发现屋里并非没有人,而是有许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