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村。红河岸边一道黑影负手而立,笔直而高挑的身躯衬在江月之下,飘然而动的衣襟吐露着仙气。倒映着清冷银辉的江面忽然起了一丝涟漪,那涟漪渐渐扩大,似千万条银蛇般旋转起来,水面凹陷,形成了阴阳两元,奇异的两仪八卦图像便浮现在江面之上。
一个老人缓慢踱到江边,站在那黑影身旁。来者正是任楠的爷爷,黝黑的肤色,鹤白的头发,拄着一把橡木拐杖,布满鱼纹的眼角有神地望着则一江秋月。江风吹散了他的银发,斑驳的脸上显得越发桑老。
“此子和他爹爹一样都有绝代天资,将来武功造诣必将深不可测,成为又一个独步武林的奇才。只是不知是福是祸啊。”那黑影头戴黑纱斗笠,一身黑色夜行衣,脚踩灰色长靴,正是任楠在交桂山所见老者。
杵杖老人沉默片刻。“主人临终前嘱托我不可让楠子踏入武林,让他过平常百姓的安生日子。如今我已违背承诺,传少主以南湘剑法,九泉之下老奴有何脸面去见主人。”老人眼神渐渐变得黯淡了。
“他奇经八脉已经贯通,这是天意所向,已非人力所能抗衡,你不必多作自责了,他日楠子若来中原,让他找我便是。老友,这次来我是要和你道别的。中原武林大会将至,武当上下需要我回去住持大局。我们五十载交情,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多保重啊。”
“这么快又是十年了吗……这十年南湘阁多亏你照料了。凭你我交情我也不多说客套话了,你离开中原已有几月,也该回去看看了,保重。”老人眼中闪出一丝泪光。
“南湘已经十年无主,不复当年荣光,不知你能否还有回到中土那一天。”那黑衣之人腾空而起,靴尖轻点水面,点到之处,溅起细小的绸丝,银波泛泛,似铜铃般作响。江面阴阳太极图案飞速转动,又骤然消失,而那人身影已经无声无息消失在远处朦胧的群山之中。
毓秀山腰。任楠和小青已经走到隧道的尽头,面前是粗壮的藤蔓挡住了行路,任楠斩断了厚厚的枝条,一缕久违的月光映在任楠脸上,他们终于来到了地面。地下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原来天都已经黑了。
“我们不如先回蛮城歇脚,丁家财大气粗,请到的能人异士也不在少数,丁景被杀之事还要从长计议。”小青说道。
“正有此意,离武馆选拔大赛复赛也没多少时日,如今唯有先回客栈暂避锋芒,顺便打听丁府之中那些人的身份。”任楠点了点头。
他们向山下走去,毓秀山腰之下山势较为舒缓,虽然两人已经饥肠辘辘,并没有多少难走之路。山脚下的丛林隐约有绷弦之音,树叶脱落,群鸟惊蛰而起,怕是有山野猎人在夜间捕鸟。此时还未到凌晨,蛮城城门大关,城墙之上隐约有站岗的兵士在来回走动。
天微微亮,深蓝色的天际泛起一抹肚白,高大的城门徐徐打开,两人跟着运货的马队进了城内。瑰丽的朝霞映衬着缕缕炊烟,点点晨光穿透薄雾洒在河边的梧桐木上。微风过处,蓓蕾上晶莹的露珠悄然滴落。
任楠和小青回到了悦来客栈。李风并不在旅馆,清晨的客栈坐满了喝茶的百姓,好不热闹。任楠和小青来到二楼大堂,叫了一些点心,他们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下方的街市渐渐多了许多摆摊的商贩,赚着吆喝。时不时有骏马飞驰而过。
旁边桌子一群喝茶之人的讨论,吸引了任楠的兴趣。
“你知道吗,柳城主的千金柳霄也要参加今年的武馆大赛,据说刚刚赶回蛮城。这柳霄身为柳城主的独女,深受城主宠爱,自幼服用了不少天地灵物,听说十岁之时就有了把金甲禁卫军给打趴下的能耐。”其中一人翘着兰花指说得头头是道。
“而且因为女子不适合修行柳城主的闭手修罗功,柳霄就被送去迦南郡潘绿园拜花仙花如是为师。如今才十五岁,就已是花仙的入室弟子了。这次大赛夺冠怕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另一人连忙补充道。
“这很难说,听说上官家的小公子上官朔今年也要参加,上官朔与上官雁同父异母,而上官朔的天赋甚至超过哥哥上官雁,年仅十四岁,就已经加入飞燕武馆修行,馆内二十岁以下鲜有敌手。”左侧一人连忙摆手,添油加醋尽展所知。
“你们懂个屁啊,最厉害的一定是碧蛇老邪的外孙莫小邪,莫小邪得到碧蛇老邪的一身真传,小小年纪已经练到避邪神剑第三重。避邪神剑招招阴险毒辣,令人闻风丧胆。这等功力才是这次大赛真正的巅峰水平呢。”那眉目凶狠之人说出的消息震得桌上之人都合不拢嘴。
“老邪的传人也来参加武馆大赛啊,你是怎么打听道的?”那桌又热闹地听着爆料之人说书式的讲话。
“怎么样,听了他们说的,看来你的对手都非同小可啊。有许多极具练武天资的人,拿冠军还是有不小的难度的。”小青笑着对任楠说。
“难怪传闻这次大赛的水准会大大超过往届,如果他们所言不假,最终的比赛应该会很激烈吧。不过我也想看到和同龄人中这些高手之间的差距。”任楠微微一笑,对于他来说拿冠军确是不是他所想的,他只要顺利进入决赛就可以进入武馆修行,从而踏上江湖之路。
下方路上突然传出一阵嘈杂之音,一群家丁模样之人掀翻了饼摊。一拳打在卖饼的大娘肚上。那大娘瘫倒在地,蜷缩着身子,那群人狠狠地踢着她的身体,大娘浑身上下已是鲜血淋淋,血泪混合的脸上已经模糊一片,不能动弹,那群人却没丝毫停手的样子。
路边有一杀猪的汉子站出来阻止却被一板斧头砍得头部溅满鲜血。“当家的。”一女子从肉铺冲了出来,哭喊着抱住那汉子的身体。“我跟你们拼了。”那女子拿着菜刀就要冲向那群狠徒。任楠见状连忙从筷篓掷出一把木筷,绊倒了失控的女子,那女子才躲过了一刀。
任楠刚要起身跳下窗台,一个洪亮清脆的声音传来:“这太平盛世叶家这般作为也太无法无天了吧。天下的王法难道可以随意践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