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征邪面色凝重地看着梁岩合着一众武临镇来的武师赶着大车另觅道路出发,只能在心里暗祝他们一路平安。
江广隆心慌意乱,问道:“他们这个时候离开不会惹得庐山剑观大开杀戒吧?他们那边虽然有些好手,可是大多都是不会武功的。”
年步摇冷笑道:“这时候你知道担心了,早的时候你干嘛去了。淮右最为凶险的地方莫过于这千目山一带。山寨如林,贼匪成灾。你带着我们尽走些偏僻道路,也不管是不是危险。这时候你倒是知道怕了。
你当我们少主是白痴么?庐山剑观是名门正派,他们要的是你身上的东西,又不是劫财的土匪,见人就杀。只要我们不走,你江老板不走,庐山剑观的人管那些人做什么?有梁岩他们护送,走的又是官道,自然比你要求走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路途要安全得多。”
江广隆道:“万一他们怀疑宝物在那批货里呢?我总觉得……不大安全呐。”
年步摇道:“你说的这是什么白痴话?今晚他们就要来这里要东西,耍这种小花招有意义吗?再说了,那可是百多号人啊。凭庐山剑观的耳目灵通,根本不担心追不上。相较之下,他们反而更担心我们几个人会带着东西逃走吧。要防也是防我们几个,更不会管那些人。”
苏眠也接口道:“元大哥说的对极。江老板,请你可以少说些话,别打扰少主的思绪吗?”
苏眠等人经由年征邪解释都知道江广隆是假借送货为名实际上是运送一个武林异宝。走镖看趟的最鄙视的就是这样期满诈骗的人。何况今日交锋要不是年征邪唬住了庐山剑观的人,她们的命运实是不知如何。由此就恨上了江广隆的无耻。江广隆被臊的老脸通红,偏偏知道这是自食其果,也不敢反驳。
年征邪不参与他们打嘴架,他目送着那车队里面一个小姑娘离开。唐月儿是不能留下的。这个小妹子跟他相处了一月有余的时间,她年岁虽小但兰心蕙质,于各方面都帮了他不少忙。而且待他极好。年征邪确是有些舍不得她。
但是今天的局面太过冒险,年征邪不能给自己留下后顾之忧。更不能让唐月儿身处险境。所以他只留下了年步摇、苏眠还有白亚瑟三人而已。
年征邪收敛心神,说道:“老江,我这是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才叫你老江。我现在还把你当朋友。你对我说实话,那东西你是怎么得来的?否则我可帮不了你。但是话说在前头,要是东西是你偷来抢来的,请你自己还回去,可与人无尤。”
江广隆被问的面色发青,但年征邪这个时候还选择不离不弃,那是确确实实的把他当朋友。这件事再不说清楚,于人于己都说不过去了。便老实交代了出来:“各位留下来的都是好朋友,老夫也只好把话说明白。我这卷轴里面,记载的是一代奇人天魔老人易铮的易魔三十六式。”
苏眠等人虽然早知必是重宝,却也没想到居然重要到这个地步。年步摇甚至更有些动起了夺宝的心思。她可不像年征邪要跟江广隆讲交情。她年大姑娘是夜罗堡的要员之一,终身心系的都是夜罗堡的发展。易铮可说是夜罗堡的头号劲敌,有了他的绝学在手,夜罗堡前途定矣。
年步摇是真的有心想盗走宝物。可转念一想,年征邪在此,她作为侍奉于他的部下还真是无法当着他的面出手。想来想去,唯有作罢。
江广隆续道:“这秘笈的来历说来极是奇怪。两个月前在苏州,老夫与一个好友在客似云来轩饮聚。老夫跟那朋友是数十年知交,过命的交情。数年不见,自然有一番热闹。正谈的兴起,却听得大厅里有人吵闹,打断我二人叙旧。我二人也是好奇心起,过去一看。原来是店家在大吵大闹。
客似云来轩是苏州老字号,老板姓李,跟老夫也是几十年的朋友。我见店里有了问题,也就上前去询问一番。
李老板对我说‘江爷莫怪,不是我有意吵扰您二位。实在是这老儿太过分了。他一进店里来,旁的不说,先要了三坛陈年汾酒。我看他这么大年纪了,还劝他酒能伤身,勿要多饮。他执意不听。我们打开门做生意,客人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也只好照单上了。这老儿也是海量,喝了一坛接一坛还是没够。拿鼻子一闻,居然说我家藏了百年的泸州老窖。江爷您是知道的,我家有两坛百年老窖那是用来招待贵客留着的。连去年年家二爷来了我都舍不得拿出来。但这酒藏在地窖深处,他居然能闻出来这酒的年份还说得出名字,那也是天生的酒鬼了。我想着酒卖有缘人,也就将两坛尽起拿出来招待他了。’
我笑道‘既然拿出来了,那也是皆大欢喜了。如何又吵了起来?’李老板都快哭了出来说道‘可是到最后,这老鬼会不了钞啊!我搜过了他身,他身上一文钱都没有,是个来骗酒喝的老无赖!可惜了我这些好酒啊。’”
苏眠笑道:“这老人也真是无赖,喝了人家两坛百年老窖。奴家听说只是一坛便价值二百两,这老儿起码喝走了那老板四百两银子。”
江广隆道:“可说是呢。原来是那个老人喝人家酒不肯付钱。我瞧着那老人须眉俱白,估摸着有八十来岁了。这么大的年纪怎么也学人吃白食,便摇了摇头,劝李老板报官解决。虽然钱是赚不回来了,好歹让这老儿受点教训。如何能这样作弄人?”
年征邪这时插嘴道:“老江啊,说你就会盘算生意半点不错。果然你就是没脑子。那时候要是你肯缴了那笔账,保证你日后吃喝不尽。”
江广隆讶然看了年征邪一眼:“你猜出来了?”接着苦着脸道:“谁说不是呢。要是我有年老弟一半的眼光,说什么现在也不会闹成这样。我刚劝完李老板,我那朋友忽然说话了‘今日相遇即是有缘,这位老丈的酒钱都算在我身上’我这朋友向来豪气干云,喜爱交朋结友。但把钱花在这种骗徒身上未免不值,可我没来得及劝他,他已经掏出一张五百两的宝钞给了李老板。
那老人一句谢谢也不说,只是哈哈一笑,起身便走。我那朋友道‘晚辈恭送老丈’那老人扭过头来看着我朋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只是点了两下头,说了句‘不错’。接着大步走过来,在我朋友身上拍了两拍,就扬长而去了。我正气闷,这老人好不识好歹,要不是我朋友替他结了这笔账,到了衙门少说也是一顿板子。没想到他一句客气话不说就走了。我朋友却表情呆滞,沉默了起来。我问他怎么了。他神秘兮兮地拉着我回了包厢,接着从身上摸出了一副卷轴。”
白亚瑟佩服道:“好快的手法!”
江广隆道:“我也是惊讶,我那朋友在江湖上大有名气,武功上实可说是第一流的人物。可是那老人在他怀中放了这么一卷东西,他竟然事后才知觉,真是诡异莫名。我那朋友知道碰到了高人。这东西必定是那位老者作为酒资的报酬。他打开之后大吃一惊,里面居然记载了天魔老人的武功绝学。我那朋友是名门之士,不屑修炼这样的武功。但这秘笈实在事关重大,要是流传了出去那是流毒无穷。江湖斗争必然无日无之。
他面色凝重,告知我必定要守口如瓶。我当时发下毒誓绝不泄露一字一句。这就是为何我从来不肯对你们提起,不过现在事情有变,也顾不得了。我当时发过了誓,我朋友便道要连夜离开苏州,将东西送去洛阳他的本家。我也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不能轻忽,当下便跟他道别。
他走后数日,我心中惴惴不安,似乎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似的。果不其然,第六日晚上,我在准备要出发去洛阳的一批货。忽地从窗口撞进来一个血人,浑身是血,瞧着怕人。但我认出来了那人正是我那已经回洛阳的好友。他那是已经是奄奄一息。他告诉我他回洛阳的路上,不知为何走漏了风声。居然有各路人马来抢。不到三日,卷轴就被庐山剑观的一个青年公子夺了去。
后来他冒死闯入庐山剑观的分舵,将那卷轴偷梁换柱,终于把卷轴拿回了手上。可是他那时已经受伤极重。继续北上是不成了,于是想起了我说过将要往洛阳一行的事。便又回头来找我,希望我可以答应他的遗愿,将卷轴送去他家。至于再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