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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茕斋表书九首

为吴王谢责赴行在迟滞表

臣某言:伏蒙圣恩,追赴行在,臣诚惶诚恐,顿首。臣闻胡马矫首,嘶北风以局顾;越禽归飞,恋南枝而刷羽。所以流波思其旧铺,落叶坠于本根。在物尚然,矧于臣子。臣位叨盘石,辜负明时;才阙总戎,谬当强寇。驽拙有素,天实知之。伏惟陛下重纽乾纲,再清国步,当作愍臣不逮,赐臣生全。归见白日,死无遗恨。然臣年过耳顺,风瘵日加。锋镝残骸,劣有馀喘。虽决力上道,而心与愿违。贵贪尺寸之程,转寺犬马之恋。非有他故,以疾淹留。今大举天兵,扫除戎羯。所在邮驿,征发交驰。臣逐便水行,难于陆进,瞻望丹阙,心魂若飞。惭坠履之还收,喜遗簪之再御。不胜涕恋屏营之至。

为宋中丞请都金陵表

臣某言:臣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臣闻社稷无常奉,明者守之;君臣无定位,暗者失之。所以父作子述,重光叠辉。天未绝晋,人惟戴唐。以功德有厚薄,运数有修短。功高而福祚长永,德薄而政教陵迟。三后之姓,于今为庶,非一朝也。

伏惟陛下钦六圣之光训,拥千载之鸿休。有国之本,群生属望。粤自明两,光岐之阳,昔有周太王之兴,发迹于此,天启有类,岂人事欤?皇朝百五十年,金革不作。逆胡窃号,剥乱中原。虽平嵩丘、填伊洛,不足以掩宫城之骸骨;决洪河、洒秦雍,不足以荡犬羊之膻臊。毒浸区宇,愤盈穹旻。此乃猛士奋剑之秋,谋臣运筹之日。夫不拯横流,何以彰圣德?不斩巨猾,无以兴神功。十乱佐周而克昌,四凶及虞而乃去。去元凶者,非陛下而谁?且道有兴废,代有中季。汉当三十七,莽亦为灾;赤伏再起,丕业终光。非陛下至神至圣,安能勃然中兴乎?

以臣料人事得失,敢献疑于陛下。臣犹望愚夫千虑,或冀一得。何者?贼臣杨国忠,蔽塞天聪,屠割黎庶;女弟席宠,倾国弄权。九土泉货,尽归其室。怨气上激,水旱荐臻;重罹暴乱,百姓力屈。即欲平殄蝥贼,恐难应期。且图万全之计,以成一举之策。

今自河以北,为胡所凌;自河之南,孤城四垒。大盗蚕食,割为洪沟;宇宙嵲屼,昭然可睹。臣伏见金陵旧都,地称天险。龙盘虎踞,开扃自然。六代皇居,五福斯在。雄图霸迹,隐轸由存。咽喉控带,萦错如绣。天下衣冠士庶,避地东吴,永嘉南迁,未盛于此。臣又闻汤及盘庚,五迁其邑,典谟训诰,不以为非;卫文徙居楚丘,风人流咏。伏惟陛下因万人之荡析,乘六合之譸张,去扶风万有一危之近邦,就金陵太山必安之成策。苟利于物,断在宸衷。

况齿革羽毛之所生,楩楠豫章之所出。元龟大贝,充牣其中;银坑铁冶,连绵相属。铲铜陵为金穴,煮海水为盐山。以征则兵强,以守则国富。横制八极,克复两京,俗畜来苏之欢,人多徯后之望。陛下西以蛾嵋为壁垒,东以沧海为沟池,守海陵之仓,猎长洲之苑。虽上林五柞,复何加焉?上皇居天帝运昌之都,储精真一之境。有虞则北闭剑阁,南扃瞿塘,蚩尤共工,五兵莫向,二圣高枕,何忧哉?飞章问安,往复巴峡,朝发白帝,暮宿江陵,首尾相应,率然之举。不胜屏营瞻云望日之至。

为宋中丞自荐表

臣某闻,天地闭而贤人隐。云雷屯而君子用。臣伏见前翰林供奉李白,年五十有 七.天宝初,五府交辟,不求闻达,亦由子真谷口,名动京师。上皇闻而悦之,召入禁掖。既润色于鸿业,或间草于王言,雍容揄扬,特见褒赏。为贱臣诈诡,遂放归山。闲居制作,言盈数万。属逆胡暴乱,避地庐山,遇永王东巡胁行,中道奔走,却至彭泽。具已陈首。前后经宣慰大使崔涣及臣推复清雪,寻经奏闻。

臣闻古之诸侯进贤受上赏,蔽贤受明戮。若三适称美,必九锡先荣,垂之典谋,永以为训。臣所荐李白,实审无辜。怀经济之才,抗巢、由之节。文可以变风俗,学可以究天人,一命不沾,四海称屈。伏惟陛下大明广运,至道无偏,收其希世之英,以为清朝之宝。昔四皓遭高皇而不起,翼惠帝而方来。君臣离合,亦各有数,岂使此人名扬宇宙而枯槁当年?传曰:举逸人而天下归心。伏惟陛下,回太阳之高晖,流覆盆之下照,特请拜一京官,献可替否,以光朝列,则四海豪俊,引领知归。不胜凄凄之至,敢陈荐以闻。

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

淮南小寿山谨使东峰金衣双鹤,衔飞云锦书于维扬孟公足下曰:仆包大块之气,生洪荒之间。连翼、轸之分野,控荆、衡之远势。盘薄万古,邈然星河。凭天霓以结峰,倚斗极而横嶂。颇能攒吸霞雨,隐居灵仙。产隋侯之明珠,蓄卞氏之光宝,罄宇宙之美,殚造化之奇。方与昆仑抗行,阆风接境。何人间巫、庐、台、霍之足陈耶!

一昨于山人李白处奉见吾子移文,责仆以多奇,叱仆以特秀,而盛谈三山五岳之美,谓仆小山无名无德而称焉。观乎斯言,何太谬之甚也!吾子岂不闻乎:无名为天地之始,有名为万物之母。假令登封禋祀,曷足以大道讥耶?然能损人费物,庖杀致祭,暴殄草木,镌刻金石,使载图典,亦未足为贵乎?且达人庄生,常有馀论,以为尺鷃不羡于鹏鸟,秋毫可并于太山。由斯而谈,何小大之殊也。

又怪于诸山藏国宝、隐国贤,使吾君榜道烧山,披访不获,非通谈也。夫皇王登极,瑞物昭至,蒲萄翡翠以纳贡,河图洛书以应符。设天网而掩贤,穷月猶竁以率职。天不秘宝,地不藏珍,风威百蛮,春养万物。王道无外,何英贤珍玉而能伏匿于岩穴耶?所谓榜道烧山,此则王者之德未广矣。昔太公大贤,傅说明德,栖渭川之水,藏虞、虢之岩,卒能形诸兆朕,感乎梦想。此则天道暗合,岂劳乎搜访哉?果投竿诣麾,舍筑作相,佐周文,赞武丁。总而论之,山亦何罪?乃知岩穴为养贤之域,林泉非秘宝之区。则仆之诸山,亦何负于国家矣?

近者逸人李白自峨眉而来,尔其天为容,道为貌,不屈已,不干人,巢、由以来,一人而已。乃虬蟠龟息,遁乎此山。仆尝弄之以绿绮,卧之以碧云,嗽之以琼液,饵之以金砂。既而童颜益春,真气愈茂。将欲倚剑天外,持弓扶桑。浮四海,横八荒。出宇宙之寥廓,登云天之渺茫。俄而李公仰天长吁,谓其友人曰:吾未可去也。吾与尔,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一身。安能餐君紫霞,荫君青松,乘君鸾鹤,驾君虬龙,一朝飞腾,为方丈、蓬莱之人耳,此方未可也。乃相与卷其丹书,匣其瑶瑟,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事君之道成,荣亲之义毕,然后与陶朱、留侯,浮五湖,戏沧洲,不足为难矣。即仆林下之所隐客,岂不大哉!必能资其聪明,辅以正气,借之以物色,发之以文章,虽烟药中贫,没齿无恨。其有山精木魅,雄虺猛兽,以驱之四荒,磔裂原野,使影迹绝灭,不干户庭。亦遣清风扫门,明月侍坐。此乃养贤之心,实亦勤矣。孟子孟子,无见深责耶!明年青春,求我于此岩也。

上安州李长史书

白,嵚崎历落可笑人也。虽然,颇尝览千载,观百家,至于圣贤,相似厥众。则有若似其仲尼,纪信似于高祖,牢之似于无忌,宋玉似于屈原。而遥观君侯,窃疑魏洽,便欲趋就。临然举鞭,迟疑之间,未及回避。且理有疑误而成过,事有形似而类真,惟大雅含弘,方能恕之也。

白少颇周慎,忝闻义方,入暗室而无欺,属昏行而不变。今小人履疑误形似之迹,君侯流恺悌矜舍之恩。戢秋霜之威,布冬日之爱。睟容有穆,怒颜不彰。虽将军息恨于孙一作孺之前,此无惭德;司空爱揖于元淑之际,彼未为贤。一言见冤,九死非谢。

白孤剑谁托,悲歌自怜。迫于凄惶,席不暇暖。寄绝国而何仰?若浮云而无依。南徙莫从,北游失路。远客汝海,近还郧城。昨遇故人,饮以狂药。一酌一笑,陶然乐酣。困河朔之清觞,饫中山之醇酎。属早日初眩,晨霾未收。乏离朱之明,昧王戎之视。青白其眼,瞢而前行,亦何异抗庄公之轮,怒螗螂之臂?御者趋召,明其是非。入门鞠躬,精魄飞散。昔徐邈缘醉而赏,魏王却以为贤;无盐因丑而获,齐君待之逾厚。白,妄人也,安能比之?上挂《国风》相鼠之讥,下怀《周易》履虎之惧。以固陋,礼而遣之。幸容宁越之辜,深荷王公之德。铭刻心骨,退思狂愆,五情冰炭,罔知所措。昼愧于影,启处不遑,战踞无地。

伏惟君侯,明夺秋月,和均韶风。扫尘辞场,振发文雅。陆机作太康之杰士,未可比肩;曹植为建安原作武之雄才,惟堪捧驾。天下豪俊,翕然趋风。白之不敏,窃慕馀论。何图叔夜潦倒,不切于事情;正辜猖狂,自贻于耻辱?一忤容色,终身厚颜。敢沐芳负荆,请罪门下,倘免以训责,恤其愚蒙,如能伏剑结缨,谢君侯之德。敢一夜力撰《春游救苦寺》诗一首十韵、《石岩诗》诗一首八韵、《上杨都尉》诗一首三十韵,辞旨狂野,贵露下情,轻干视听,幸乞详览。

与贾少公书

宿昔惟清胜。白绵疾疲,去期恬退,才微识浅,无足济时。虽中原横溃,将何以救之?王命崇重,大总元戎,辟书三至,人轻礼重。严期迫发,难以固辞,扶力一行,前观进退。且殷源庐岳十载,时人观其起与不起,以卜江左兴亡。谢安高卧东山,苍生属望。白不树矫抗之迹,耻振玄邈之风,混游渔商,隐不绝俗。岂徒贩卖云壑,要射虚名?方之二子,实有惭德。徒尘忝幕府,终无能为。唯当报国荐贤,扶以自免,斯言若谬,天实殛之。以足下深知,具申中款。惠子知我,夫何间然?勾当小事,但增悚惕。

为赵宣城与杨右相书

某启。辞违积年,伏恋轩屏。首冬初寒,伏惟相公尊体起居万福。某蒙恩才朽齿迈,徒延圣日。少忝末吏,本乏远图;中年废缺,分归园壑。昔相公秉国宪之日,一拔九霄,拂刷前耻,升腾晚官。恩贷稠叠,实戴丘山。落羽再振,枯鳞旋跃,运以大风之举,假以磨天之翔。衣绣霜台,含香华省。宰剧惭强项之名,酌贪砺清心之节。三典列郡,寂无成功,但宣布王泽,式酬天奖。伏惟相公,开张徽猷,夤亮天地。入夔龙之室,持造化之权。安石高枕,苍生是仰。某鸣跃无已,剪拂因人。银章朱绂,坐荣宦达。身茶宸眷,目识龙颜。既齐飞于鹓鹭,复寄迹于门馆。皆相公大造之力也。而钟鸣漏尽,夜行不息,止足之分,实愧古人。犬马恋主,迫于西汜。所冀枯松晚岁,无改节于风霜;老骥馀年,期尽力于蹄足。上答明主,下报相公,缕缕之诚,屏息于此。伏惟相公,收遣簪于少昊,念亡弓于楚泽。衰当益壮,结草知归。瞻望恩光,无忘景刻。

与韩荆州书

白闻天下谈士相聚而言曰:“生不用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何令人之景慕一至于此耶!岂不以有周公之风,躬吐握之事,使海内豪俊,奔走而归之,一登龙门,则声誉十倍。所以龙盘凤逸之士,皆欲收名定价于君侯。愿君侯不以富贵而骄之,寒贱而忽之,则三千宾中有毛遂,使白得脱颖而出,即其人焉。白陇西布衣,流落楚、汉。十五好剑术,遍干诸侯;三十成文章,历抵卿相。虽长不满七尺,而心雄万夫。王公大臣,许与气义。此畴曩心迹,安敢不尽于君侯哉?

君侯制作侔神明,德行动天地,笔参于造化,学究于天人。幸愿开张心颜,不以长揖见拒。必若接之以高宴,纵之以清谈,请日试万言,倚马可待。今天下以君侯为文章之司命,人物之权衡,一经品题,便作佳士。而君侯何异阶前盈尺之地,不使白扬眉吐气、激昂青云耶?

昔王子师为豫州,未下车即辟荀慈明;既下车又辟孔文举。山涛作冀州,甄拔三十馀人,或为侍中、尚书,先代所美。而君侯亦荐一严协律,入为秘书郎。中间崔宗之、房为祖、黎昕、许莹之徒,或以才名见知,或以清白见赏。白每观其衔恩抚躬,忠义奋发,以此感激,知君侯推赤心于诸贤腹中,所以不归他人,而愿委身国士。倘急难有用,敢效微驱。

且人非尧、舜,谁能尽善?白谟猷筹画,安能尽矜?至于制作,积成卷轴,则欲尘秽视听,恐雕虫小伎,不合大人。若赐观刍荛,请给以纸墨,兼人书之。然后退归闲轩,缮写呈上。庶青萍、结绿,长价于薛、卞之门。幸惟下流之闲奖饰,惟君侯图之。

上安州裴长史书

白闻天不言而四时行,地不语而百物生。白人焉,非天地也,安得不言而知乎?敢剖心析肝,论举身之事,便当谈笔,以明其心。而粗陈其大纲,一快愤懑,惟君侯察焉。

白本家金陵,世为右姓。遭沮渠蒙逊难,奔流咸秦,因官寓家。少长江汉,五岁诵六甲,十岁观百家。轩辕以来,颇得闻矣。常横经籍书,制作不倦,迄于今三十春矣。以为士生则桑弧蓬矢,射乎四方,故知大丈夫必有四方之志。乃杖剑去国,辞亲远游。南穷苍梧,东涉溟海。见乡人相如大夸云之事,云楚有七泽,遂来观焉。而许相公家见招,妻以孙女,便憩于此,至移三霜焉。

曩昔东游维扬,不逾一年,散金三十馀万,有落魄公子,悉皆济之。此则是白之轻财好施也。又昔与蜀中友人吴指南同游于楚,指南死于洞庭之上,白禫服恸哭,若丧天伦。炎月伏尸,泣尽而继之以血。行路间者,悉皆伤心。猛虎前临,坚守不动。遂权殡于湖侧,便之金陵。数年来观,筋骨尚在。白雪泣持刃,躬申洗削。裹骨徒步,负之而趋。寝兴携持,无辍身手。遂丐贷营葬于鄂城之东。故乡路遥,魂魄无主,礼以迁窆,式昭明情。此则是白存交重义也。

又昔与逸人东严子隐于岷山之阳,白巢居数年,不迹城市。养奇禽千计。呼皆就掌取食,了无惊猜。广汉太守闻而异之,诣庐亲睹,因举二以有道,并不起。此白养高忘机,不屈之迹也。

又前礼部尚书苏公出为益州长史,白于路中投刺,待以布衣之礼。因谓群寮曰:“此子天才英丽,下笔不休,虽风力未成,且见专车之骨。若广之以学,可以如比肩也”。四海明识,具知此谈。前此郡督马公,朝野豪彦;一见礼,许为奇才。因谓长史李京之曰:“诸人之文,犹山无烟霞,春无草树。李白之文,清雄奔放,名章俊语,络绎间起,光明洞澈,句句动人”。此则故交元丹,亲接斯议。若苏、马二公愚人也,复何足尽陈?倘贤贤也,白有可尚。

夫唐虞之际,于斯为盛,有妇人焉,九人而已。是知才难不可多得。白,野人也,颇工于文,惟君侯顾之,无按剑也。伏惟君侯,贵而且贤,鹰扬虎视,齿若编贝,肤如凝脂,昭昭乎若玉山上行,朗然映人也。而高义重诺,名飞天京,四方诸侯,闻风暗许。倚剑慷慨,气干虹霓。月费千金,日宴群客。出跃骏马,入罗红颜。所在之处,宾朋成市。故时节歌曰:“宾朋何喧喧!日夜裴公门。愿得裴公之一言,不须驱马将华轩”。白不知君侯何以得此声于壤之间,岂不由重诺好贤,谦以得也?而晚节改操,栖情翰林,天才超然,度越作者。屈佐国,时惟清哉。棱威雄雄,下慑群物。

白窃慕高义,已经十年。云山间之,造谒无路。今也运会,得趋未尘,承颜接辞,八九度矣。常欲一雪心迹,崎岖未便。何图谤詈忽生,众口攒毁,将欲投杼下客,震于严威。然自明无辜,何忧悔吝!孔子曰:“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过此三者,鬼神不害。若使事得其实,罪当其身,则将浴兰沐芳,自屏于烹鲜之地,惟君侯死生。不然,投山窜海,转死沟壑。岂能明目张胆,托书自陈耶!昔王东海问犯夜者曰:“何所从来?”答曰:“从师受学,不觉日晚”。王曰:“吾岂可鞭挞宁越以立威名?”想君侯通人,必不尔也。

愿君侯惠以大遇,洞天心颜,终乎前恩,再辱英眄。白必能使精诚动天,长虹贯日,直度易水,不以为寒。若赫然作威,加以大怒,不许门下,遂之长途,白既膝行于前,再拜而去,西入秦海,一观国风,永辞君侯,黄鹄举矣。何王公大人之门,不可以弹长剑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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