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路过徐奶奶家门口的时候,她发誓,选择从这里走绝对绝对不是因为有捷径,现在什么样的捷径都改变不了她迟到的事实了。她只是本能地选择走这条路。没有任何理由。
早晨的空气真是好啊。用来早读真是浪费得很。如果,以后天天是这个样子该多好啊。她边享受这样清新的空气,边惬意地胡乱想着。
明天是双休日,每逢星期天,都是她固定去敬老院帮忙的日子。这是她打从初中起就养成的习惯。如果不是初一那年举校出动的那次帮助孤寡老人献爱心的活动,她还不知道,原来,在他们所生活的这个小镇上,有那么多孤单可怜又无依无靠的老人,对了,不能说无依无靠,因为,她从敬老院回来的时候,有跟妈妈提过将这些老人都请到她们家来住,可是,妈妈却说,‘谁说这些老人家无依无靠了,他们有国家养着,不愁吃不愁穿的……’说到这里,她的妈妈好像也说不下去了,用正在和面的手摸摸她的脑袋瓜子,‘孩子,你能为别人着想,妈妈已经很高兴了,如果丫头真的觉得他们可怜,有时间,就多去看看他们吧,不用做什么,只要陪他们说说话,他们已经很开心了。’这是她妈妈的原话,而她很多时候,还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就是打从那天起,每个礼拜,她总会找出一天时间来陪这些老人,当然,她不是只跟他们说话聊天,常常有时候,他们会一起做些力所能及又不至于过度操劳的事情,比如说,他们会一块扫地,一块擦桌子,一块洗衣服,虽然,有洗衣机,可是,他们却很少用到它,除了偶尔地到郊外散步或到街上走走。他们最常做的事情,大概就是拿着扫把扫大街。不光是扫敬老院所属街道的大街,更是无限地往外延伸,扩张。三年下来,镇上的街道他们几乎扫了个多遍。起初,她与这些老人们勤劳无私的精神传得风风火火。甚至,还有记者专门来采访过他们。镇上的领导班子也为他们开过表彰大会,甚至学校还为此颁发了一个“五好学生”的奖状给她,哦,对了,还有一个笔记本,一支钢笔,为此,在获奖感言上,老师还教她这样说,大意是说今后一定会做得更好,更多,为建设自己美好的家园贡献自己微薄的力量之类的。可是,她告诉老师,她没想那么多,也没觉得自己为家园做了贡献,她不过是想要陪陪老人家,人多做事也显得热闹,不无聊不是吗?可老师说一定要这样讲,这样讲才是有道理,有号召力的。她一知半解,可是,却在想照老师的话讲一定不会有错,果然,大家对她的话报以热烈的掌声。事实证明,老师的话没有错,这样讲话的确是有它的影响力,很多同学接二连三的效仿,从此以后,叙吾镇的风气,越发向上起来。每每礼拜天,一眼望去,所有的街道,都是浩浩荡荡地扫大街的队伍。杨镇长甚至为此得到了县级甚至是市级领导的高度表扬,并视叙吾镇为所有镇的楷模。一时之间,叙吾镇,简直成为了县里的模范镇。问题是,这种风气并没有持续很久,当这种现象已经不再是新闻,当所有来自外界的目光都被别的稀罕事物或激励人心的事情吸引……当同学们的热情持续下降到冰点,大街上,依然是除了那些年迈的老人还最初的叶天枫。所有劳动的身影,都一个个转移了目标。
明天吧,明天是礼拜六,她就来帮徐奶奶来个彻底的大扫除吧。路过徐家大门时,门照例是紧闭的。她瞄了一眼,如是决定说。
再拐个弯,就能看到学校大门了。抬起手腕看看时间。欲哭无泪啊,马上就要下早读了。她错过了整堂早读,还不知道要怎么着被老师教训呢。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是语文早读,也就是班主任的课——正在自怨自艾的当下,忽然听到了一些异样的声响。好像是……拳打脚踢的声音——有人,在打架?这是闪进她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不行,打架是不对的,她一定要制止——这是钻进她脑海里的很坚定的决定。
她向来是行动派,又属于行动派里的冲动派。全仗一时的热血沸腾,整个人已经是迫不急待地往声源处冲了过去。吓!她的耳朵果然好使,真的是有人在打架,还是那种最无耻的以多敌寡的群架。换言之,就是多数人在围殴一个人。真惨!一个人,要做出什么样过分的事情才会引起众怒,惹得众人围堵。她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那是因为,她猜想也许是这个人得罪了这些人才会引来他们的围攻。可是,不管这个人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也不应该遭到这种报复啊。这些野蛮的男生啊,为什么一定要用拳头来解决所有的事情呢?她正要大喊一句,“住手——”的,可是,她话还没来得及喊出来,那个显然处于弱势的男生摆脱了所有的人的暂时纠缠,虽然满身狼狈但依然站得直挺挺的,傲视群雄,睥睨万物,那微微勾起的唇角,噙着一丝冷笑,一条细小的血纹如毒蛇吐出的舌信,无端地令人生寒。至少,她就因为全身无端地颤抖而止住了到口的话。她看到他的目光穿过拦在身前的十数人,大刺刺地盯在这些人当中唯一仍是干脆清爽的那人身上——
“杨邻翰,这是我们两个的事情,有种你就跟我单挑……”她听到他这样说。他不说话她也只会觉得他似曾相识,可他一说话,她就恍悟他是谁了。原来是他啊!等等,他说什么,单挑?“真是笨蛋!”她突然就有些生气了。都已经伤成这样了,还想跟没受到丝毫伤害的杨邻翰打架。如果她没有听过杨邻翰的事情,一定会以为这个斯文俊美的男生是那种文弱书生类的。杨邻翰的事迹,全拜对杨邻翰哈到不行的同桌李娜娜所赐,当李娜娜得知她居然不认识鼎鼎大名的杨邻翰,也就是她的心上人的时候,硬是不依不饶给她强迫灌输了很多属于他的光辉事迹,直到,她耳熟能详为止。她就不相信,他两耳不闻窗外事。
当所有的目光都哗哗哗地集中到她的身上的时候,她才发现,她刚刚因为生气说出的四个字声音……好像有些点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