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枫头顶着夕阳,一脸地失意。她没有仔细地看路,只看自己的脚尖,看着左右两只脚交替着迈步,只是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眼花。她敲敲脑袋,想要自己清醒一下。可是,还没有敲上两下,便觉一不明物体击在自己的脑门上,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敏锐地搜寻那个不明物体,不明物体很快落地,又落入她的视线内,那东西并没有立刻静止,而是还在跳跃,又持之以恒地跃了好几下,这才不甘不愿地滚落一边。“乒乓球?”原来,是这个小东西砸得她。她很自然地四下找寻,那个可恶的拿球砸她的主谋。很快地,一个可疑人物落入她的法眼,“杨邻翰!”那个无比闲适一脸从容淡定做了坏事却面不脸色脸皮厚得堪比城墙明明长相普通却硬是以为自己帅得天下无双的手拿乒乓球拍动作不止的不是杨邻翰又会是谁?“你为什么要拿球砸我,你这样做很危险得知不知道,如果你不是刚好砸到了我的脑袋,而是砸到了我的脸,那我岂不是要从此毁容了,又或者你刚好砸中了我的眼睛,那我岂不从今往后什么都看不到了吗?”她指着那只滚落在地的小小的球,兴师问罪。
“我不觉得,会有那么多的‘如果’‘刚好’,你会不会……想得太多了!”杨邻翰把玩着自己的球拍,好像有多么爱不释手的样子,然后,抽空看她一眼,当然,很快,目光便收回。垂眸,继续将注意力放在自己手中物上。其实,他并没有多么喜欢手中的东西,他只是意外撞见她垂头丧气郁郁寡欢的时候,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喜欢看到她这个样子。想也没想的,手中的乒乓球就被自己轻轻抛起,就着球拍悬空打了出去,直中目标,就是她如茄子焉了似的耷拉着的脑袋。
“如果你不做这么多无聊的事情,我会想得太多吗?”她都已经够难过的了,他还来耍她,“你到底有没有同情心啊,没看到我很难过吗,你一定要这么落井下石吗?”真是一个没有肚量的男生。
“嗤!同情心是个什么玩意儿?”他不屑地冷哼。
“同情心……”她的话才刚刚开始,便被他给截断了。只听他好整以暇地说,“同情心才不是什么东西呢,它是一种很博大很高尚的情怀,只有人人拥有同情之心,才可做到义无反顾,天下为公——你接下来要说的话,是这个意思吧?”
她张张嘴巴,语塞。她大意明明就是他说的这样的,可是,这种话从他口中说出,是要多怪就有多怪地。
“你知道这番在我看来怎样理解吗?”他突然问道,然后,不等她反应,径自说道,“屁都不是!”
她皱眉,实在很不想听到他说粗话。遂看向他的时候一脸地不赞同。
“哼,别这样看我,我会以为你暗恋我很久了。”
她的嘴巴再度张开。
“难怪会被人甩,居然争不过柳格格,叶天枫,我真看不起你!不过,这也很正常,自古以来,感情中从来是容不得两心二意脚踏两只船,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
“什……什么意思?”
“这句话套用在你叶天枫身上,是想告诉你,没有一箭双雕的本事就不要妄想齐人之福。”他对于她因为那个凭空出现的小男生一再跟他作对不能释怀。
“厚,你还真敢说!到底是谁最是花心多情又无耻来着?”居然又胡乱给她扣帽子。这人脸皮真厚!
“你说什么?”他的眼睛危险地眯起。不时有泛着绿色的精光显现。
如果换作平时,她一定会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可是,现在的她,正是‘麻木不仁’,头脑还不甚清醒的时候,尽管仍是不安于他的目光,可还是顶着发麻地头发说,“你这人耳背吗?我说,你花心滥情下流卑鄙无耻傲慢无理从来不尊重任何人又爱欺负人——”
“呵,你行啊,说话都不带喘气的——”他凉凉地说。
单从面上,她看不出来他到底有没有生气,不过,被她这样说,哪怕说的是事实,那人也会不高兴的吧。“嘻嘻,还行吧!”
他继续说,“你很有胆吗?对了,今天出门,有没有交待身后事?”
“呵呵,我当你是在夸我噢!哦,对了,我为什么要交待身后事?”
“怎么,没有吗?那么,拿出你的纸笔,随便写上两句吧——”他一脸平静地跟她建议说。
“诶?要纸跟笔么,你要我帮你写情书吗?”她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很快摇摇头,一脸地凝重,“这可不成,上次我帮人写情书,最后闹了大麻烦,差点儿跳进黄河洗去清白——”
“不是情书,是遗书!”他缓缓地启唇,吐字。
“哈?”
“叶天枫,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觉悟吧!”以阴森森的恐怖语气说完,他就朝着她步步逼近。
“你……想干什么?”她不自觉地后退。
“当然是……掐死你!”说话间,已是来到她的近旁,手中的拍子,早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他抬手,除却大拇指之外,分别并拢四指,当真不客气地环住她的脖颈——
“杀……杀人是……是犯法的……要……坐牢的……”她有些结巴地说。
“相不相信,我可以这样一把……掐死你,然后,埋尸野外,神不知鬼不觉?”他贴近她,她甚至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呼出的温温的酥酥的痒痒的气息。她开始显得不安,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说实话,她是不相信的,路上来往的人这么多,总会有那么一两个置个人生死于度外的大义凛然之人站出来替她主持公道的,那个……不管是生前还是身后,总是会有的。
“为什么不说话?怕了吗?”他轻蔑一笑,好像很看不起她的样子。就是这一笑,将她给气坏了,“我才没有怕呢!你这样掐着我的脖子,要我怎么……跟你好好地,心平气和地说话?”她本想掀掀眼皮子白他一眼的,可是发现,这个动作在这个时候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就作罢了。
他维持着掐住她脖颈的动作,起初,并没有什么特别地感受,可是,慢慢地,就有些心不在焉了。她细腻白净的脖颈,触感极佳,碰触之后,居然有着说不出的契合感。一时之间,他舍不得松手,也不忍继续下重手。陷入进退两难之际。
‘汪汪!汪汪!’一阵不容忽视的狗叫声,打破了他们各自的沉默。
“啊!”叶天枫大叫一声,她怕狗的性子怕是一百年不会变的。再也顾不得被束缚的脖子,就这样伸开双臂,环住了杨邻翰的脖子,然后,将脑袋埋在他胸前。意外地,她伏在他胸前的瞬间,竟觉得他的心跳是那样的剧烈,震荡着她的耳鼓。更让她心里犯嘀咕的是,看似瘦弱地他,却有着这么厚实可靠地,令人觉得无比安全的胸膛。“啊,走开!快走开!我好几天没有洗澡了,我的肉一点都不好吃,不要咬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就感觉到有软软的温温的东西磨蹭着自己,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了很贴近的唯一的可能性,那就是,她被狗狗粘上了。
“呵呵,小叶子,是你吗?”一个有着浓浓笑意的好听男声落入她耳里,听进她心里。
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令她忘记了害怕,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然后,本能地朝着声源处望过去。这一看,面上立时浮现惊喜,“啊,是你啊,我记得你,杨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找你玩去啊!”她从杨邻翰怀里跳了出来。笑眯眯地看着杨思翰。
“今天才回来的,这不,我一回来就想到了你,这才拉着闹闹出来想上你家找你去,真巧,就在这时遇见了你,说来,还是闹闹先看到了你——”他将目光往下调,放在了她腿边那只狗狗身上。
她就有些不好意思了,真糗!哪有人像她这么怕狗的,“闹闹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有变化呢!”听说这狗是闹闹,她就不那么害怕了,鼓起勇气,壮着胆子蹲下身子,轻轻地顺顺闹闹的毛发。当她站起身子想要跟他说话的时候,却见他一脸平静地看着她……身后某处,她这才想到,杨邻翰还杵在一旁呢!“邻,我回来了!”
杨邻翰没有开口,冷冷地看他一眼,转身欲走。
“喂,杨邻翰,你哥哥跟你说话呢!你没有听到吗?就算你耳朵不好使没有听到至少也该看得到吧!”她觉得杨邻翰真是被人给宠坏了,居然这么地没有礼貌。真是的,她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给我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杨邻翰气呼呼地说,这个不了解状况的家伙,真是不懂得什么叫做该闭嘴时就闭嘴。
“是,我不该说话,可该说话的人不说话。”她斜了他一眼,不满地说道。
“邻,你就这么不愿看到我么,为什么不愿跟我讲话,我是你哥——”他的声音有些苦涩,可比他声音更苦涩的是他的脸色。
“哼,我哥?你可真是一位好哥哥!那么,我的好哥哥,你觉得,我们两个之间会有共同语言吗?”他斜睨他一眼,抱臂道。
杨思翰依旧静静地看着他,只是眼神,布满着莫名地哀恸。
“杨邻翰,你怎么这样子讲话,这是跟哥哥讲话的态度吗?”看到杨思翰难过,她就很气杨邻翰。觉得谁摊上他这么一个毫不体贴的弟弟,真的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难怪,杨邻翰的哥哥会痛苦,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叶天枫,你再敢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毒哑你,让你这辈子再不能开口说话!”
听到他恐吓似的话,她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啊眨得,像是夜空中醉人的繁星,显得无辜极了。这样惑人的眼神,让杨邻翰舍不得移开视线。可是,他还是果断的将视线给移开了,因为,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杨思翰探究的目光。
“邻,你别这样子,会吓坏小女生的,而且,你这个样子,是追不到女孩子的——”杨思翰的声音,就像是挣脱了那繁复的包袱,变得有些轻松惬意。
杨邻翰只是嗤笑一声。并不作答,可是,表情却是那么地不服气他的话。
“小叶子,既然邻不愿跟我说话,不如,你就陪我说说话吧,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对了,你喜欢喝什么?”
“嘻嘻,我喜欢喝的东西可多了,杨哥哥你为什么这样问?”
杨哥哥?杨邻翰拳头攥紧了。
“因为,我想请小叶子喝东西啊!嗯,吃饭也成——”他一脸笑意地看着杨邻翰,口中却对叶天枫说着话。
“呵呵,我很随便的,就是喝开水也成,不用请我喝果汁那么麻烦了——”
“哦,原来,小叶子喜欢喝果汁啊,呵,我知道一家冷饮店很不错的,走吧,我们上那儿坐坐去——”
叶天枫自然没什么意见,很高兴地就跟着杨思翰走了,当然,临走之前她最后一遍征询杨邻翰的意见,问他愿不愿意跟着一道儿去的。杨邻翰只是不屑地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真是个别扭的孩子!”杨思翰轻笑着说。
“嗯,对,他很别扭的,可能,他很想喝果汁,可是,又拉不下脸来吧。”叶天枫如是说。
“嗯嗯,肯定是这个样子的。哈哈,小叶子,你真聪明。”杨思翰的笑意加深。
他们走得不是很远,他们的话,一字不落地钻进杨邻翰的耳朵里,‘这个叶天枫,真是自作聪明!’他那个所谓的大哥还真是给她面子,不管她说什么白痴级别的话出来都能得到他的赞许。杨思翰,与人相交淡如水的你,为何,会与叶天枫这么谈得来,别让我知道,你对她,有任何复杂的目的,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杨邻翰目光深邃,如是腹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