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幸亏我们发现得早,阻止了同学们深入去看《晚清异闻录》,不然心理暗示加深的话,看过的人都会做出自杀行为,这一行为名称就叫‘旅鼠’。现在校园里乱哄哄的,许多人都出现幻觉,这只是旅鼠效应的第一步,如果事态发展,得不到控制的话,只怕很多人会莫名其妙自杀。”
“那有什么对策?”谷清阳也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幕后人不知道还有多少册《晚》卷二的仿本,而且红嫁鞋随时出现,歌声也跟着响起,这个人一定是这个学校里的人,所以才能隐藏得那么好,那么自然。”
“学校的人那么多,那岂不是很难查?”
“别泄气,总会有办法的。”
想到不知何时会要了她命的杀手,或许就是自己身边熟悉的人,谷清阳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盘长生轻轻地搂着她的肩膀让她安心。
四点还有课,是由盘长生带队到博物馆去看看馆藏,想辨认出古物真假,就得多看、多观察、多摸、多思考,所以一定要大量接触真品才能掌握好这一技巧。
三点集合后,盘长生就带着大家坐了公车赶往京博。赶上今天人多,博物馆里挺拥挤的,盘长生吩咐大家不要走散,跟着大队,他一边走一边讲课。
虽说他们这个专业听起来挺生僻的,不过他们运气好,赶上了国家盛世,‘乱世黄金,盛世收藏’,现在家家户户嘴边上都挂着“要捡漏”、“要收藏”什么的,如果能学有所成,这门专业还是很吃香的,而且前景会越来越好。所以大家都学得很认真,希望能早日出师。
苟定远家境好,一家人都热爱收藏,所以他哥哥苟定均和馆长也算熟悉。碰巧今天苟定均也过来看展览了。
人群里,定远远远就看见哥哥了,于是把他也拉到班上大队里来。盘长生作为老师率先和他打招呼。
眼前的这个男人长得十分俊秀,身为男性的盘长生也不得不赞叹很少见过长得如此好看的男人。苟定均穿着一身剪裁得当的休闲西装,就那样慵懒地靠着栏杆,左手里还夹了一支烟。细致的五官都显得很放松,唯一双眼炯炯有神,人只随意地站在那,那气势还真是渊渟岳峙。
“哥,你怎么过来了。”苟定远拉了拉正和自己老师说话的苟定均。
“中午吃饭时收到你短信不就过来了,这么健忘。”苟定均摸了摸弟弟刺刺的平头。定远尽管长得不错,但和哥哥比起来差距一下就出来了。在苟定均眼里,他永远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弟弟,所以这个溺爱的动作到了现在也还是改不了。定远抗议,“哥,我不小了。”
大家都笑开了,而苟定远被大家一笑也忘了想说的事。中午时候尽管他有发短信,下午看展览。但是发给谷清阳的,他一直喜欢谷清阳,但碍于痴情的徐徐,不忍伤她,所以一直没有开口。眼看着清阳和老师越走越近,而这位老师又年轻又有学问他也就坐不住了。借着下午展览之机想约她单独来展馆大家再会合,没想到或许发错给了哥哥。
“清阳你没接到我短信吧?”
清阳嘴一抿,酒窝浮现,“没有啊。哈,说了什么的?”
看着她甜美的笑容,定远脸上一红,忙移开视线,“也没啥,就是搞笑短信,我见有趣就发给你了。”
等他走后,盘长生神色暧昧的看着她,低下头靠近她耳边小声说,“呦,小鬼头还会撒谎。”
清阳扭捏地扯住他袖口,踮起脚也学着他那样靠近他耳朵小声说,“我是有接到他的短信。我知道徐徐喜欢他,我不想他误会什么啦,所以就忽悠掉他的约会。”
在定远看来,这对璧人的窃窃私语是那样的亲昵暧昧。“弟,你喜欢她?”定均看着不远处的俩人,对弟弟说。
“不是啦,大家都是同学。”随后的参观,定远都心不在焉。盘长生是个很通情达理的老师,所以也就让苟定均一路随着弟弟。
“苟先生知道的学问很多啊,改天我真得好好讨教讨教。”盘长生温和的脸上是淡淡的笑容,盘长生给人的感觉总是很舒服的,斯文安静,就像冬日的太阳平和温暖。
“哪能和盘老师比啊,我们只是有兴趣所以也就胡乱恶补了些皮毛知识,都是很门面的东西了。”苟定均也笑了起来,眼睛却仍看着展馆里的一具玉覆面。
“苟先生对组佩玉有研究?”盘长生也就顺着他的喜好说下去。
“前些年收过一两件,我喜欢同批号出来的器物,上面的线纹挺好看的。”
“就像苟定远带来学校的那只玉杯?”
苟定均一怔,眉头拧了拧,笑道,“定远那小子还把我的玉杯偷出来了,过后被我批了他一顿,主要是他想知道器物的来历所以带去学校想问问教授。”
盘长生点了点头,没有答话。所谓的‘同批号’就是同一个墓穴出来的器物,哪怕不在同一个墓坑,在大编号上都是同一个系列里的。正因这一点,盘长生有留意到,并让警方查了拍卖行的相关记录,加上翡翠的回答,他也就知道玉覆面、苟家的玉杯、翡翠送他的子刚玉牌、《晚清异闻录》和《民国异闻录》、红嫁鞋、冥服婚衣、明代缂丝都是同一批号出土的文物。只是有一点,《晚》和《民》都是后来民国中期时有人故意放进了学校的明墓里的,后来又取出,现下也不知道散落在了什么地方。但终究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东西,都列在一个编号组里。
盘长生找来的专家已经暗中探查过明墓,这个墓没有被盗过的痕迹。‘桥中盛景’之一的荷花座砖雕上刻了些玉覆面、红嫁鞋的抽象符号,里面记载的内容很古怪,并非对先人墓主生前的叙述赞扬,而是对学校后山与之相呼应的另一边山道的描述,其中提到了一个地名——公主坟。而河流中漂浮的女尸,她们身上的布料全是明代缂丝制作,就连红嫁鞋也有缂丝的技法影子在里面。所以在他的第一节课堂上,他就向班上同学发问:知不知道什么是明代缂丝。
大家在休息区欣赏着仿制的名家书画,馆长邀了盘长生进办公室聊天。“您和苟先生熟吗?”盘长生开门见山,长话短说。
“他对带有镇鬼符线符的文物很感兴趣。”
“哦?”盘长生挑了挑眉,双手拿起馆长刚从陈设柜里取出来的玉覆面。他右手拿起放大镜细细观察,果然看见了玉覆面双眼部分一圈纹饰精美的阴刻线线条。“玉覆面是墓主才佩戴的冥器,为什么会在墓主自己身上用上了镇鬼咒?”
“小盘,这可就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吧。”馆长拿起绒布细细地擦拭着玉覆面,“这线符是加了两层密咒的,如果是用在墓主身上那是仿外邪入侵的符咒,但如果用在冤魂身上,则是防止冤魂报仇的诅咒了。”
盘长生听了锁紧了眉。
看着他脸上淡淡的忧郁,馆长不知道该不该说,他是很心疼这个身形单薄的孩子的,“这是翡翠从福建那边反馈回来的消息,也算是一种历史上的发现了。”
盘长生只觉眉心猛地一跳,连声音都颤抖了,“什么?她在福建?!”
馆长点了点头。此事凶险万分,翡翠一个女孩子如何能独自行动,盘长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只差没立刻飞到她身边。
门开了,盘长生一脸轻松,“同学们,经过老师的努力协商,馆长终于答应让大家分组进去看一看真品,大家触碰文物时小心一点,可得把握机会好好研究了,明天把心得交给我。”
大家一声欢呼高兴得全蹦了起来。而他也巧妙地掩饰过去,他来此处就是为了查案接收消息的真正目的。
苟定均随大家一起谈论起一些学术界的事情,苟定均听得多发言少。聊起玉覆面的事情,苟定均提出的论点还相当有水平,他觉得玉覆面应该归类到冥器崇拜里面去找寻,这样能找到这个民俗的机率就会大很多。
“京城果然是卧虎藏龙啊,苟先生竟然对文物如此有研究。”盘长生很佩服这个年轻人,要知道他有鉴别文物的能力全是从小就培养的,是唐宋元安排了许多名家一对一的教授的。馆长拍了拍盘长生肩膀,镜片一闪,眼镜后的眼神隐晦难明,“小苟可是李成教授的得意门生了,想想啊,你也毕业多年了,我都老咯。”
“苟先生以前也在广播大学就读的?”盘长生一惊。
“我曾就读于北大历史系,那时李教授还是受聘于北大的。后来他年纪大了,也想回到自己的母校,所以才转回来广播大学的。但是论文博专业的话广播大学要更有名气些。”
原来如此,盘长生点了点头。随后清阳来找他,他也就借故离开一下。他俩躲开了众人的视线来到馆长单独的办公室里,里面还有个密室,进去了,一个人背对着他俩坐着,他的手里还拿了一本书。
“终于来啦!”李成转过身,微笑着看着他俩。
“苟定均是你的得意门生?”盘长生开口就问,清阳听得莫名其妙。
“还是我外甥。”李成的回答很随意淡然。
“苟定均惹上什么事了,你怎么那么紧张?”清阳也急了。
“说不上,但总觉得他这个人怪怪的。”盘长生低着头,看不出他是何表情。
一叠照片堆在桌上,盘长生拿起细看,照片拍得很专业,换了好几个角度去拍,终于有一张的角度是能清楚看见某些信息的。
这就是李可居遇害后警察拍下的照片,通过寄给馆长让盘长生看见。现在的盘长生一举一动都得小心谨慎,不能让人看出他和警察有来往。
李可居腰上压了一滩血迹,而挪开她的尸体后,在左腰部位有个像9又像6又像小写G的血字符。“你觉得是什么意思?”清阳眼睛一刻不离地死死盯着照片上的血字。
“七字禁区。”盘长生看向她,她不自觉地挑了挑眉,“那应该是7字啊?”
“她是第六个,所以留下了6字,矛头直指‘七字禁区’,这也是她临死前留给我们的最后线索。”听了盘长生的话,李成也点头表示同意。
“《民国异闻录》里有什么发现吗?”盘长生问起李成。
只见他点了点头,“我想我们能找到钱剑锋,他就在公主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