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医院里冷冷清清,泛着一股医院特有的药水气味,透着晨雾漫过人的鼻子刺激着人的神经。
走进病房,只见晨雅里正端端地躺在病床上。“她一直没醒过?”盘长生皱起眉头问看护她的两名警员。
“是的,我们一直在守着。”“李成从小是孤儿,而妻子也在很多年前过世,无儿女,所以失踪后并没引起注意。”一名警员不忘汇报其他消息。
晨雅里一直没苏醒,难道昨晚真的只是在梦里见到她?不可能,他手捶香几时留下来的木屑就是证明。现实与梦幻之间如产生了一个巨大的漩,吞噬着盘长生的意志,让他的精神状况愈加混乱。
“继续严加看守。”盘长生对他俩递了个眼色。
离开医院,胡乱用过早点,盘长生就开始要谷清阳交代问题。谷清阳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坐在小店子里喝着豆浆,“既然李教授有留线索给你,为什么不抓紧时间去找出谜底,我的样子一看就是无害的,我也是为了自保才会举动有些古怪,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
“我也不逼你,只问你一件事,诡门关在哪里?!”盘长生眼神冷漠,那双冷酷的眼睛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谷清阳一怔,被他的眼神震慑住。她鼻子一酸,有些委屈,“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我只去过一次,不,确切的说我在梦中去过一次……”她的声音在颤抖,“那是一场噩梦,梦里的女人有如鬼魅,是她让我跳的避神舞,不然我会死,会如陈晨她们一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梦里去过?”盘长生反复咀嚼这句话,半响才说,“你说具体一点。”
于是谷清阳拣了些重要的话来说,课题组的人原不知道《晚清异闻录》是一册被诅咒的书,看了以后就会产生恍惚不真实的感觉,而且常常感到惊恐不定,神思不安,更奇怪的是课题组里每个人的身边都有诡异的事发生。
那一天,她(他)们整个课题组在一起讨论《晚》卷二缺漏页的内容时,陈晨出奇地激动,提出了许多古怪的论点,而且对归府还有着浓厚的兴趣,更深信归府确实存在过,并发誓定要找出归府,等真相大白之日,一定能证明她所想的都是对的。
“陈晨提出的是什么论点?还有卷二缺漏的部分,从你们的推断来看是关于什么内容的?”
“这个……”谷清阳眼神有些闪烁,扭捏了半天方肯开口,“这个不能说的,否则你也会受到牵连。别问了!”
“又是关于诅咒吗?我不信这个!”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这起案子真的很邪门。也不怕对你明说了吧,你以为学校方面真的那么通情达理,说和你合作就让你什么都知道吗!之前已经有警员因为调查此案而离奇失踪了,所以警局也是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找上你的翡翠。”此时的谷清阳出奇的理智,一听这话,盘长生更觉如坠谷底,这原本平常的一套古书里究竟隐藏了什么大秘密,以致于让那么多人为它赴汤蹈火。
“我不可能对自己的伙计不闻不问的,我一定要救出他,所以就算你不帮我,我也会找出答案。历史研究本来就是我的强项,看来这次要让你失望了!”盘长生轻蔑地看着眼前这个身份不明的女孩,踏步往前走。
“如果站在你面前的是翡翠,你会这样跟她说话吗?”谷清阳跺着脚大喊,看着盘长生的身影越走越远。她知道的,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眼里,心里只有一个冷翡翠,根本就没她……
待在学校图书馆二层休息室里,盘长生陷入了沉思。谷清阳的话盘旋在他的脑海里,“碰过《晚》的人身边纠缠着冤屈怨恨,不得安生,鬼事缠身,无法摆脱。”
那他呢?一个正常的无神论者,为何连自己看到的东西都不能相信,不能肯定。这段期间,他真的有去过诡门关的冥铺吗?
低头看着桌子上的红嫁鞋,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惘,觉得他的意志在崩溃,他的立场在动摇。
一段佛经响起,盘长生回过神,手一抹,全是汗。原来是手机响了,接起,“喂,你还好吗?”
是翡翠的来电。
“子纲佩内夹了张纸,里面有一句话:‘福有悠归,归月善堂。’究竟是怎么回事?”盘长生也是长话短说。
“那是在巴黎苏富比拍得的藏品,我并非第一个藏家,据闻是在民国时京郊出土的一件文物。那个墓有点邪,甬道口立有一碑:入墓者死!当时死在墓里的的盗墓贼是七人,死状各异;而余下的人里把这一批文物卖给外国藏家,苏富比也是十多年前对此进行拍卖,杂项玉器组里的一位专家是我师傅,替我购得,并说此物大有来头,但她一直解不开其中的迷。余下的盗墓贼在一本《民国异闻录》里有关于他们的记载,七人人生还。但七人分别都在七年间,相继死去。据我的多年研究,暂时只知道这句佛语能抵挡那个诅咒,但具体的还需要更多的证据联系研究。”
“又是异闻录!”盘长生皱了皱眉头。
“没错,估计没错的话,《晚》和《民》或许真的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听说我们有位伙计失踪了,没想到此案会变得如此复杂。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吗?”翡翠对他的安危不无担心。
“我已经想到些头绪了。”
“那就好,注意安全,多保重!”
“你也是。”盘长生有些不舍地放下电话。
室内没有开灯,只余电脑放出幽光。“咪”一声,黑猫玲珑跳上了桌子,瞪着一双幽绿的大眼看着盘长生。“玲珑你不是保护那女孩吗,怎么跑这来了。还是你被她摆脱了?那鬼灵精不好对对付吧。”
玲珑“咪”了一声,身子轻轻一跃,落到地上,回头看了他一眼往外跑去。盘长生关了电脑跟着它去。
一路跑,盘长生就一路想,《民国异闻录》究竟又在哪呢?李成给他的提示和翡翠给的是一样的,等等,李成的札记不是有所暗示吗:“福有悠归,归月善堂”有可能是一个寺庙所在,而《民》一书不是提到第六个死去的盗墓贼就是在一座寺庙里上吊死的吗!
玲珑朝着怡心小园A楼楼顶上跑,盘长生紧跟其后。从十层上往下看,整片学生住宅区一片愁云暗淡。大白天里,每个宿舍都把窗关得死死的,而且都放下厚厚的窗帘,过分的安静使得诺大的宿舍区显得无比的空旷幽深,风拍打窗户的声音,树叶的沙沙声,在天地间无穷放大。那种静深入到人的骨髓里,静得恐怖。
风很大,站得久了,人的头脑非但不清醒反而更迷糊了。风呼呼地刮着,一片黑压压的楼房似乎被吹得摇摇欲坠,彷如有种魔力召唤着人往地上摔去。
盘长生收回心神,琢磨着往楼下走。因着这里不向阳背靠着山是最后一座了,其他的B—I区和1—10栋倒是在A区周围黑压压地排开,所以楼道里有些昏暗。
“滴——嗒!”水滴的声音砸在幽静空洞的空间里回荡,哪来的滴水声音?盘长生下了楼梯,站在七楼走廊中间。“滴——嗒”水还在滴着。盘长生循着声音向前走,在一个回廊处停住。回字形的走廊连着A区的四栋楼,在拐角处有一个公用的洗衣房和厕所。
洗衣房再往里进就是厕所,一眼看去,水龙关得很紧,泛黄的水槽十分干燥。盘长生静静地走进去,灰褐色,旧得泛白的栅板门虚掩着,一切如回到了旧民国时代,陈旧得不真实。
水槽旁还放有一个木盆,盆里斜立着一块搓衣板,“吱——呀”,幽深的水房内里隐约传来木门张合的声音,盘长生一步一步地往里走。“滴嗒”空幽的声音再次传来,如滴在他的心头,心跳越来越快,心里像有无数的水滴在滴。
“吱——呀”厕所的一扇门被推开,里面空无一人。间隔的门被一扇接着一扇地推开,地上暗黄的瓷砖满是各种各样的水迹,拖沓横斜,如结起来的血蝎。最后面间隔的一扇门被缓缓推开,里面没有人,这道由两块栅板虚掩着的门最为陈旧,里面没有铺地砖,结实发黑的地透着一股无可名状的潮湿。一道桔黄的亮光闪了闪,他抬起头,矮矮的顶上悬吊着一盏灯泡,发旧的电线连着,霉得随时会断掉,不通畅的电流偶尔发出“嗞——嗞”的声音。
盘长生退出了最后一个厕所,每个厕所都没有水龙头,那滴水的声音从何而来?
“呜……有没有人啊?”
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是女孩子的声音。低低的哭泣让人顿觉心里难受,一种无助的感觉充溢胸腔。回头,是最后一间间隔里的厕所发出的声音,而那里刚才明明没有人的……
“谁在里面?”
“我好难受,放我出去,求求你放我出去。”哀怨的声音在昏暗的空间里回荡,变得越来越急速、越来越凄厉。往最里格走,伸手、推门,原来虚掩着的门被固定住了。
“呜呜,我好难受!”
声音贴着耳膜传来,头皮开始发麻。滴水的声音更响了,盘长生低下头,从门底缝往里看去,昏暗的光线里只模糊看见一双陈旧的红色绣花鞋搁在那里……
思想来不及转动,空气中弥漫了焦糊的气息,“救命,好大的火,救命啊!”木门被捶得动起来,里面的人拼命地撞击着木门。盘长生呆立,头脑混乱,他又出现幻视幻听了吗?里面根本就没有人,一定是的,一定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