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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赵灭中山

公元前299年年末,赵军以尚为内应,直攻中山王宫,中山军部分听命于尚,按兵不动,部分按照亀的部署,撤人山中观察情况,若赵军烧杀抢掠,则杀将出来。如此一来王宫只留下墨侠墨守二十人,还有雪南、亀、辞伐三人,其他一干人众早已被遣散。

赵军二十万,浩浩荡荡杀将过来,将王宫里里外外,围得个水泄不通。真的是一声令下,顷刻之间,便可以将王宫踏为平地,三军齐喊一声,便可将王宫震得粉碎。如此严峻形势,这些墨者竟也真能沉得住气,一个个的该干嘛干嘛,一点不慌乱。

辞伐正在鼓捣他的那只箱子,把里面器具都掏出来之后,又用一些木条木板,里里外外的加固了箱子,认认真真地改造了几个时辰,终于满意地完工了。

就在此时,传来一声新生婴儿的哭啼声,外围的赵军也发动了攻击,薄弱的宫墙,只抵挡了一小会儿,就出现了缺口,赵军从缺口处一拥而上。

墨守十人迅速迎上去,每人五十支利箭,顷刻之间发射完毕,墨门强弩所射利箭,正适合一拥而上的敌人,一支箭平均射穿三人有余,刹那间,赵军近两千人应声倒毙。

墨守十人后退瞬间,墨侠十人冲将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每人发完五十支飞箸,墨侠经过严格训练,发出飞箸的速度,快到一秒三四次,发完五十支,也就十几秒的事情,又是赵军两千多人,齐刷刷有去无回。

赵军顿时慌了阵脚,乱成一团,此时,辞伐早已将婴儿,装入改装过的箱子里,把从箱子里的掏出的各种器具,组装在一起,形成一柄长枪。细细看时原来是斧子、菜刀等,他箱子里的东西,首尾相扣或者相互叠加而成,他又把碗碟绑在膝盖,前胸等要害处,一副简易的盔甲就这样诞生了。

雪南因为难产而死,亀也愤然自杀,辞伐打算带着他们的孩子,和二十名墨者杀出重围。他小心翼翼地背上箱子,用绳索反复捆扎结实,提着他那条组装而成的长枪,愤然杀向赵军。

辞伐步法、身法、手法高度协调统一,组合长枪兼备斧刃、刀刃、锯齿、锥尖、锤子等,十几种利器钝器于一身,杀伤力是普通长枪的几十倍,再加上辞伐来势汹汹,攻势凌厉,所到之处,赵军逢着即死、遇到便伤,个个东奔西跑,唯恐避闪不及。

霎时间赵军亏成一团,四散而逃,前面溃败的赵军,与后面不知险情,涌上来的赵军,挤作一团。如此一来,死尸、溃逃者、前进者,紧紧地挤在了一起,扎起了严实的人墙,二十位墨者和辞伐,虽说无人可挡,但也不能杀出去。

只好调转方向,杀向另一边。还是十位墨侠、十位墨守发出飞箸和利箭,打开场子,辞伐挥舞着他的组合长枪,进行第三轮攻击。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阵势的赵军,虽然不堪一击,溃散而逃,但是赵军人数实在太多,溃逃者、前进者、死尸,又紧紧挤在一起,筑起了坚固的人墙,把辞伐和墨侠墨守围得水泄不通。

如此东南西北,墨侠飞箸、墨守利箭、辞伐长枪攻了四次,任然无法破解人墙之围……

不管哪个方向,杀将出去,死尸、溃逃者、前进者总会挤到一起,堵死出路。更为不妙的是,墨侠墨守飞箸和利箭也快用完了,不见杀出来的血路,但见死尸堆积如山,墨侠墨守乘着赵军四散溃逃,唯恐不及之时,迅速回收了一些飞箸和利箭,暂时休整,很快又投入战斗之中。

难怪史传“墨守成规”,墨家的守卫之术早已完善的成了规则,又见是飞箸、利箭、长枪,墨侠、墨守、辞伐……如此一轮轮、如此一次次坚守,赵军死伤数以万计,仍不见有丝毫出路。真难以想象赵王雍,为了攻灭中山王宫,竟然派出二十万之众……

墨家素来以“非攻”为宗旨,侠守之术为守不为攻,侠守之人善守不善攻,这也符合墨家“杀人者死,伤人者刑”的法律要求,他们从不主动剥夺别人的生命,从不轻易置人于死地,哪怕是自己濒临死亡深渊时,也是如此,这就叫做“非攻墨门、兼爱众生”。

二十名墨者已达成共识:就这样赵军攻我我杀之,赵军避我我活之,践行墨道,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口气,不再呼出,也死不旋踵!

此时,他们冲着辞伐齐声喊道:“风遁!”

辞伐深深地施得一礼,

一个箭步冲到二十名墨者中间,墨者形成一个圆将他围在中心,继而圆圈缩小,小到二十人侧身挤到一起,接着每人拿出几个金属环,迅速连到一起,竟然成了一条长链,链子一端绑在辞伐身上,另一端由二十位墨者合力拿住,有节奏地慢慢晃了起来,辞伐渐渐地被甩的飞离了地面,墨者合力三次甩动之后,将辞伐抛出赵军包围圈。

辞伐直直飞到半空中,高于灵寿城墙三四倍的地方,一路向上升腾,升到最高处,略约停顿之时,辞伐用力甩出组合长枪,就在辞伐下落之时,背着的木箱子突然生出一对翅膀,带着辞伐稳稳地向灵寿西门滑翔而去。

二十名墨侠墨守失去了辞伐的近距离攻击配合,坚守就缺了一环。但就在此时,辞伐甩出的组合长枪突然稳稳地插在众人中间,他们当即明白了辞伐用意。一人上前将长枪分解,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件短兵器,人手一把,摆开架势,与赵军短兵相接,犹如中流砥柱一样坚守着墨家最后的理想。

辞伐从空中看去,墨侠墨守们,就像是漫漫无际的海洋中,独自抗击狂潮的礁石,他好像看到了在这乱世之中,墨家坚守“兼爱非攻”理想的形象图。在这个相互厮杀、相互攻战的乱世海洋,墨家不就是那坚守人类最后良知的孤岛吗?

辞伐一直滑翔到两山之间的那条河边,才落了下来,大概就是辞伐当日冰遁所到处。落地并不稳当,幸亏辞伐身上穿了简易的盔甲,而且还受过墨家滑翔术训练,否则非摔得粉身碎骨不可,辞伐踉跄着地,赶紧把箱子取下来,紧张地打开一看,小婴儿竟然还露着笑脸,他这才放下心来。

城外的赵军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朝这边蜂拥而来,辞伐赶紧取下小木箱子上的滑翔翼,把箱子投入了河中,说来也怪,可能是辞伐运用机关术改造过箱子的缘故吧,这箱子在河中竟然逆流而上,向墨家别院方向而去……

辞伐看着箱子逆流而上,面带了无牵挂的微笑,转身冲向涌上来的赵军,同时双手拔出插在腰间的飞箸,由于只有四支,他并没有投掷出去,而是径直插入与他短兵相接的赵兵脖子里,稳稳地按住,鲜血四溅,喷涌而出,辞伐一把推开死尸,顺势抓住另一赵兵刺过的枪头,一甩手把它送入了身后赵兵的胸膛里,向前一步,用手中飞箸刺死了持枪者。

赵军见刹那间三人毙命,都有所迟疑,远远地围住辞伐,不敢攻上前来,辞伐见陷入包围,敌兵越聚越多,恐有不利,正欲飞身上树,突然一枝利箭破风而来,避闪不及直插右肩,还来不及抬头,一匹烈马就长啸一声,后二蹄踏地,前二蹄踏天,竖立在辞伐面前!紧接着千百匹马奔腾而至,定睛看时却是赵王雍,带领他的精锐骑兵队赶到。

辞伐并不为肩上利箭所累,依然是那沉着稳重的步伐,扔掉手中飞箸,笑道:“赵王,久违了。”

赵王雍看着辞伐,眉宇之间充满着喜悦之情,笑着说:“哈哈哈哈,墨者辞伐?!”赵王语气略带疑问,稍作停顿,“十年不见,你苍老了许多啊!”

赵王打马环绕辞伐一圈:“怎么样?跟寡人回国,助寡人攻灭诸国,一统天下可好?”

辞伐道:“伐此生早有承诺,定当推行兼爱非攻之志,死不旋踵。”

说完,石头一样站着,任赵王雍怎么劝说,再无只言片语,整个人丝毫不动。

无奈,赵王耷拉着脑袋,打马而去,几百精骑兵将辞伐重重围住,箭在弦上,弓拉满月,等待赵王雍一声令下,就把辞伐万箭穿心。

赵王雍行到远处,微微一挥手,几百利箭直刺辞伐,辞伐正如他自己说的,脚后跟都没有动一动。

这位坚定的墨者,三十余岁入墨门,修习墨道十年,出山游历列国,后在赵国为官,为人老成持重,生性沉稳淡定,过着严格的自我修炼生活,自苦至极,摩顶放踵,利天下。始终坚守着对兼爱非攻的坚定追求,并最终为此献出了生命。

他和雪南,还有中山王宫二十名墨侠墨守,他们是这个时代,理想的捍卫者和信仰的卫道夫,尽管时代已经变迁,墨者的时代即将过去,他们依然没有丝毫退缩,把一生只为一句承诺、一生只为一个理想、一生只为一个信仰、一生只为一个知己、一生只为一个爱人,而生而死的侠义精神,演绎的如此淋漓尽致,演绎的如此让人不知所以。

……

四天后的正午,巨子、玄侠、玄守、玄辩、玄隐五人,正在墨家别院坐而论道,忽有一小木箱子逆流而上,飘至此处,巨子一眼便看出这出自辞伐之手,赶忙上前去,捡拾起来,打开一看,是个正在熟睡的婴儿,这箱子设计巧妙,不仅奇迹般地逆流而上,而且里面还有自动喂食婴儿的装置,才使得小家伙漂流三天三夜而不至于饿死。

巨子抱起婴儿,说到:“此子逆流而来,直到我墨家别院,不如叫他墨逆如何?”

侠守辩隐四人都觉得甚是贴合,点头称是。

玄守再次检查箱子,发现内侧刻有文字,大概记述了此次,“仗义行侠”有去无回的过程,巨子等五人读完,深感悲怆,墨家成立以来数百年,从来没有这样失败过……

这是公元前299年年末,赵攻破中山王宫,史传中山王亀逃往齐国,赵王雍立尚为中山王,中山成为赵国附庸,名存实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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