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伯一身汗水赶来,爷爷目光冷冷地瞅了一眼,说,你来干什么?这里是你什么地方。齐其的奶奶招呼老四,要他坐下喝水。并在一旁埋怨他,说,老四呀,你结婚生孩子,怎么不吱一声,近在咫尺,怎能不要父母的祝福呢?四伯低着头,心里忐忑不安。齐欣因为到了一个新地方兴奋不已,满屋子乱跑。爷爷的目光一直追随,并喊着警卫员,说,小常,你给我看好了。
除了齐欣咿咿呀呀的话语与咯咯的笑声,其实这时是一屋子的沉默。时针快指向九点,四伯起身要去抱齐欣,他说,太晚了,孩子要睡了,我们先回去。爷爷用拐杖顿了下地板,说,老四,你自己回吧,这小子就在这留下了。四伯没听明白的样子,说,他是我儿子。爷爷突然怒气冲天,话不是从嘴里说出来,而是直接从喉咙里迸出来,你是谁的儿子?这小子留下了。你走吧。四伯从小到大没尝过父爱母爱,有了孩子后,他想要尽可能地去爱他,他是在爱孩子的过程中仿佛要重新爱自己一遍。可是,这也不让,他的这个父亲居然要夺走他的儿子。他愤怒了,冲到父亲面前,说,凭什么?我的儿子你也要,我是你儿子,你给过关心吗?爷爷拍着茶几,说,放肆!小常把他赶出去!四伯也起劲了,说,军阀!仗着打了几回胜仗,到处横刀夺爱,不就是让你赶上好时代,能提着脑袋蛮拼出个英雄来。爷爷气得举起了手里的拐杖,拼着老命横扫过去。通红的脸上暴着青筋,他张着嘴,半天也没有话出来。齐其的奶奶拦在一边,并用手抹着他的心口,大声说,别气啦别气啦,小孩子的话当不得真!当心你的血压!
当然最终四伯的宝贝儿子还是被爷爷霸占了。四伯后来又生了一儿子,可是他不住单位里的房子了,他在工厂附近的农民家租房住,他害怕爷爷有一天又突然来抢他的儿子。他想他惹不起躲得起。
齐欣一直在爷爷身边读完小学。但他一直以为二伯是他的父亲,因为爷爷在他一点点大时,就指着墙上相框里穿军装的二伯说,那是你爸,在北京开飞机。其实二伯是航天部直属的一个部队里的一名技术人员,根本不可能开飞机。要上中学的齐欣开始一天到晚抱着书看,也不怎么理爷爷,爷爷索然寡味。直到有一天,他见到齐其,突然觉得丫头是这样可爱,于是他又向爸爸他的六儿子横蛮地要下这孙女。最可耻的是,他居然没有让齐欣回到四伯身边,把齐欣送到北京他二伯家,在那上学。齐欣不知道,他叫二伯爸爸。二伯面对孩子的呼唤,不忍拒绝,何况这孩子要在这完成学业,便弄假成真地做起了齐欣的爸。四伯去过几回北京,齐欣一副漠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