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禾说起母亲有些陶醉。母亲是市歌舞团的钢琴师,一辈子都在浪漫与浪费。小禾与妈妈逛街,回头率永远是妈妈带来的,妈妈本来就有些与众不同,再加上她那怪异的服饰和一些莫明其妙的作派,站在人群中总有些不像地球人。妈妈喜欢牵着小禾的手,碎碎地移着步子,招摇过市般吸着别人的眼球。小禾与妈妈在一起有些烦又有些迁就。妈妈挺会花钱也挺会赚钱。爸爸说她是赶上了好时代,不用出门花花的票子别人送进门来。钢琴在八十年代一下热起来,妈妈成了抢手货,别人总是托人来要跟母亲学,本来有些隋性的她不得不每日每夜地坐在钢琴边教那些孩子。当初她是最没耐心的,教一下小禾就开始火冒三丈,致使爸爸到现在还耿耿于怀,说她不是东西。小禾倒是无所谓,她不喜欢坐在钢琴凳上弹巴赫、车尔尼、贝多芬,一遍又一遍,重复别人的乐曲,为什么?小禾觉得是在浪费生命。所以每次坐在琴凳上便有一种要逃跑的念头。好在那个时候父母开始不停地吵架,没人留意她,她会在她的意识下躲藏起来。父亲是一名乒乓球教练,年轻的时候帅得让好多女孩子尖叫。母亲就是看上了他的帅,迷上了他在球桌前潇洒的英姿,可是母亲常在小禾面前后悔,说当初怎么会被色迷上了眼。小禾有些护着爸爸,觉得在他们两个人的战争中,母亲过于任性,是她欺负着爸爸。小禾于是顶撞她,说:“要不是你好色,耽误了爸爸,说不定爸爸会像国王样生活着。”母亲这时会鬼一样笑起,说:“他那熊样,能像国王样生活,小禾你是不了解你爸。”小禾说:“我不了解谁了解?”
小禾从前与妈妈住在一起,可是妈妈有太多的讲究,总是对小禾说不能这样不能那样。小禾烦,跑去父亲那。父亲是个散漫的人,家里任何时候都像垃圾站,在父亲那小禾不停地收拾房间打扫卫生,可是一眨眼又是啤酒瓶与打包来的饭盒菜盒,而且家里常来很多莫明其妙的球友。如果电视里有球赛,家里便像酒吧一样一群癫子不管是赢还是输都要疯狂地嚎叫,都自以为是球场高手指手画脚地骂着。小禾于是又跑回去了,母亲一脸怪笑,说:“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我的女儿怎么能与那样一个癫子生活。”小禾最看不惯母亲自视高贵,忍不住回嘴说:“不知谁还跟他谈恋爱生孩子。”母亲一点也没感到不好意思,说:“那是因为我想要一个你这样的孩子,我忍辱负重呀。”小禾就笑起来,她对妈妈的亲近无法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