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强仔,陆田是不能理解的,觉得他是过早从乡下出来,忘了本,忘了在乡下劳作的父母。去追赶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所以,他进工棚时,也没与强仔打招呼,直接躺到自己的床位上。倒是强仔睁开眼,瞟了他一下。他们这个工地,本来是一天两个班。早上八点至晚上八点的白班,晚上八点至早上八点的夜班。后来因为夜间施工吵声太大,附近居民向政府提意见,已改为每天一班制。听说政府把这个房产公司老总臭骂了一顿,老总又把这里的包工头臭骂了一顿。一班制是早上七点半开工,到晚上十点收工。其间,除了吃饭与大小便,就是不停地干活。陆田这个时候回到工地,望着灼热的太阳,要他立马在建筑架上顶着烈日去干活,他居然有点畏怯。倒是从早干到晚,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也不觉得可怕。就像一个人,一出生就在贫困人家,一直过着苦日子,也不觉得。陆田每天开工的时候,就盼着快点天黑,希望劳累的一天又到结束的时候。结束了便是胜利,有着隐隐的快乐。而此时,当别人顶着烈日在干活时,陆田躺在工棚里的木板上有一种幸福感,这种幸福让他面带笑容进入到他的午睡中。
一阵凄厉的狗吠声在耳边逼近。陆田猛的一激灵,险些从床上滚下来,强仔见他受惊的模样,哈哈地笑,说:“陆田你小子怎么被几声狗叫给吓破胆了?”陆田睁开睡眼,还没缓过神来,强仔又说:“也是我们有口福,知道今天起伏,昨晚工地上不知从哪冒来一只膘肥体壮的狗,被工友们抓着,送到伙房,这会可能是在打狗呢。”
也不知为什么,人类对待羊呀、牛呀、猪呀甚至鸡鸭都要杀了放血,再吃其肉。可是对于狗,从来就是先弄死它,血肉一起吃。弄死的名堂挺多的,用木棍打死,用水淹死,用开水烫死,等等,方法不一。小时候在舅舅家,陆田看过别人把一只还没满月的乳狗用箩筐罩住,滚烫的开水慢慢地从箩筐上淋下去,叽叽的惨叫沿着篾缝里传出来,而开水却沿着叫声一点一滴地洒落着,乳狗在箩筐里无处可逃,只能挣扎着,在狭小的空间里打圈、哀叫,一壶水淋完,揭开箩筐,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只白嫩嫩的小狗横倒在湿地上,那些狗毛居然被开水慢慢地淋掉了。奇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