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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头伏,陆缘要到学校去补习。今年她高二读完了,秋季开学便是高三,高考冲刺就在眼前。这晚,一家人在堂屋里乘凉,只有陆缘还在闷热的里屋苦读。陆田躺在一张竹床上,爸爸陷在帆布躺椅里,催瞌困,妈妈坐在木椅上打着蒲扇,时不时把风送给儿子与老公,偶尔,还伸出手去拈陆田肩膀上因暴晒脱落下来的皮。她说:“田儿,挑砖时,不要逞能,那么高,开不得玩笑的。”陆田说:“冇事的,我们现在用斗车了,很少要挑。”
“铁架架到天上了,太阳这样毒,做工时,你一定要穿长衫,碰一下钢管,烫死人。”妈妈摇着蒲扇,担忧着。
“晓得呢,你不要啰嗦了。”陆田有些不耐烦,冲着屋里喊着,“陆缘,陆缘,莫看了,歇一会。”
陆缘出来了,坐在小板凳上,接过妈妈手里的蒲扇,给陆田摇着,说:“哥,你呀,还是要学一门手艺,苦力活,太累了,又没多少钱。”
“哥晓得。我正在跟砌匠学呢,他答应带我。”
“砌匠还是太苦。”
“那比我做小工强多了。只怪你哥笨,不会读书,所以只能做这些事。”
陆缘叹了一口气,说:“等我读书出来,你就不要这么辛苦了。”
陆田笑起来,说:“辛苦一点没关系,只要你能为我们陆家争光就好。”妈妈这时也附和。陆田又说:“到时你工作了,每年只要送我一对好酒喝就可以了。”
陆缘说:“岂止是酒呀,到时,哥想要什么,尽管讲,只要是妹妹有。”
陆田说:“那你就每年给你嫂子买一身新衣服,我就不用了。”
“妈,你听见了?我哥想娶嫂子了。”陆缘用扇子扑打着哥哥,啪啪的声音在堂屋里快乐地回荡。
“过两年吧。不早了,明天上午陆田你去送你妹上学。”爸爸突然发话了,他的话像个口袋,嗖地一下,把刚才快乐的笑语全收进去,一点不剩。
“哎,那我明天就直接回工地了。”陆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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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田是正午回到工地的。开餐有些时间了,工友们蹲在阴凉处,盆里的饭菜都吃得差不多了。还算好,伙房里还有些剩余的,陆田胡乱地吃了一些。回到工棚里,六个人一间的工棚,这时只有强仔在。他斜在床头,闭着眼,在听歌。陆田非常地羡慕强仔,活儿不累,钱又挣得多,可是这小子却总想有一天要跳出这地。他挣钱的目的不是为了娶老婆,用他的话说是为了快乐自己,实现自我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