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这一神奇,肖奶奶对我奶奶佩服得五体投地。奶奶也不吝教,给肖奶奶的腰、肩、腿上打火罐。这火罐,就是一竹筒筒,在温水里浸泡几分钟后,抹干,再燃起一张棉花纸,丢进竹筒筒里,在明火旺旺时往人身上罩下去,在这个关键时刻,奶奶拿火罐的手还会扭一下,像是吸气。而我却有些揪心,怕奶奶烫着肖奶奶。吸在皮肤上的火罐,几分钟后,揭开,皮肤上却是黑红黑红的一个圆疤疤。这简直是酷刑!可是接受这酷刑的肖奶奶却是一脸的喜色,还念叨着,好,好,轻松多了,湿气出来了,人舒服了。肖奶奶一直坐着轮椅,不坐轮椅的时候也得拄拐棍,她总喊一身痛,奶奶说她风湿重。拿块光滑的石头,沾点水,在肖奶奶背上刮,黑红色的痧印弯弯扭扭地在皮肤上隐现,在这个过程中,肖奶奶痛苦地呻吟着,我怵在那,张着嘴,声音仿佛离我而去。无论我怎么张嘴,声音都出不来。奶奶看到了我的惊吓,一个巴掌,向我的后背猛拍过来。我嘶哑的喉咙里咕哝咕哝地发出几声怪叫。我走出屋子,看着日头,黑红的痧印犹如毒蛇,面目狰狞地向我扑来。
肖奶奶打完火罐刮完痧,立在我奶奶叠放着的挑笼前,像是被吓着了。挑笼上有个相框,工工整整地摆放着我家几代人的照片。其中,有奶奶的一张结婚照,也有失踪多年爷爷的人头照。静默了好一阵,肖奶奶指着爷爷问,他是你们家谁?奶奶说,是我家男人,这个挨千刀的,同我结亲俩月,就走了,一年后,就没了音讯。肖奶奶问,他叫什么?奶奶抹了把泪,说,我没读书,大名没记住,只知道他的小名叫洪仔。肖奶奶全身似乎在战栗,她喁喁自语,怎会有这样的巧合?
这天,肖奶奶又叫来唐爷爷在我家相框前看了许久。奶奶起了疑心,问,你们认识我那个死男人?肖奶奶摇着头,可眼睛里又分明噙着泪。唐爷爷默然离开。可是,我听到肖奶奶在路上问唐爷爷,是常洪生,你说是不是?唐爷爷没有回答。他朝茶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