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爷爷来时所带的贵重物品,我是在若干年后,在茶场档案室翻阅到的。手表有上十块,现钱一千多,这在当时真的是天文数字。而这些财物除平时要用的,其余的全存放在茶场的金库里。奶奶说过,世间的事古里古怪,你越是稀罕看重的东西,你越是得不到,你越是不稀罕,它便越会黏着你来。唐爷爷不稀罕钱财,可是他却一生不愁。
这年十月,也不知从哪里涌来一批讨饭的叫花子,说是家乡遭灾了。手里还拿了允许乞讨的介绍信。唐爷爷站在路边,给他们发钱,每人十块。发一个,还倒过来给他们鞠一躬。奶奶啧啧地念叨,好人啊。
姐姐一到星期六下午就与妈妈回家来,我羡慕得做梦都想上初中。星期天的早上,家属区的男人扫的扫地,洗的洗水沟,一派繁忙的景象。我端着一盆鸡食往围墙边走,奶奶在墙角砌了一个鸡窝,每天早上我的任务是打开鸡窝的门,放上一盆食。可是这天,我刚推开砖块,门哧溜一声,说是迟那是快,一只黄黄的毛绒绒的家伙咬着一只鸡跃过我的手背,窜出好远,我一声尖叫,惊得树上的鸟儿扑哧扑哧地飞起来,刚好唐爷爷与肖奶奶在林子里锻炼,那家伙顺着墙角奔,眼看着从他跟前跑过,唐爷爷顺势把挂在轮椅边的小板凳摔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了。我飞奔过去,眼睁睁地看着那只鸡断了气,唐爷爷呵呵地笑,拎起被砸晕的家伙,说黄鼠狼偷鸡,还真被我逮着了。肖奶奶是继我的尖叫后的延续者,她一直用手捂着嘴,可是惊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直至唐爷爷一手举起黄鼠狼,一手摇着肖奶奶,说你别叫了,人家孩子会笑话的。
打了一只黄鼠狼,茶场的人就传开了,说唐老肯定有身手。那是,能在敌后战场上混这么久的人,那武功了得。其实,我看着就是一巧合,哪有那么悬。那天,奶奶把黄鼠狼与那只被黄鼠狼咬死的鸡变成了我们的美餐,唐爷爷、肖奶奶首次与我们同桌,吃的时候,唐爷爷还沉浸在摔板凳的那一瞬间的快乐中。他带来一瓶酒,与爸爸喝了起来,喝着喝着,他还会哼上小调,肖奶奶也在一边乐。可是爸爸却被场长批评了,说他忘了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