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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峦尖峰间,黄昏的余晖洒脱,天空羞红朦胧,夕阳西下。盘山林道上,马车行驶,张玉儿揭开车上窗帘,单手托腮,似乎还在回想前时聚会。夏末秋风,虽有些凉爽,但薄衣难抵寒气侵身,加之马车快速行驶,风便大了些。风声在车窗呼啸,漏风吹进,凌乱了闽心兰的三千发丝,发气清香,一些拍打在张玉儿脸旁,他并贪婪的吸入鼻中。张玉儿揭上车上窗帘,转回目光,自然的抱紧闽心兰,秋风带寒,感觉到泠了,或是生怕她从身边溜走。闽心兰用左手抚摸着张玉儿于自己腰间的头,眼却不回,依然眺望山对头的远方。
张玉儿摇晃着头,顺着闽心兰的眼光,看见山从间起了雾,这阵雾实为怪异,且不说这个时辰起雾,单那雾颜色黑却暗淡,就说不过去。闽心兰收回目光,于袖口掏出一物,那物是道符折叠而成,像极了蝴蝶。闽心兰吟个法诀,香兰舌口朝着那物吹了口气,那样便活了,变作真的蝴蝶,在马车内盘旋,嘴里一声“去”,手摇指山从间,那物并“嘘嘘”声飞了去。
张玉儿见此,顿感奇异,有心想用手触摸,却知闽心兰在作法使仙家法宝,妄不干打扰,于一旁静观其变。不多时,那物便不见了其影,消失在张玉儿视野里。殊不知那物一举一动,于山从间看到的所有景象都在闽心兰脑海里。那物乃净瓶山仙术,唤作“千里眼”,此物虽是道法符纸折叠而成,却需要净瓶山独有的“花蝴蝶”为原本,藏起符纸中,加上净瓶山使唤法诀,才能发挥出其千里眼的功能。随那花蝴蝶所返回的景象,闽心兰才知是一大莽于湖水中闹腾。
群山环抱,翠湖碧绿,那大莽在湖中翻腾,浪花朵朵。大莽全身蜕皮,由头到尾,蜕后生出的新皮光泽闪亮,时刻湖里升起水雾,山口吹进山风,水雾飘升上空。这般景象,闽心兰才知是那大莽在进化蜕皮,妖气横生,大莽犹到关键时刻,“嘶嘶嘶……”声不断,声嘶力竭,潜水湖中。闽心兰收回目光,睁开双眼,叫了声“王叔”。
王叔在前驶马,应诺一声,,“哎!”又道:“小姐,有事你吩咐。”
“王叔你驶快些。”闽心兰淡然道。
“是的,小姐。”答完,王叔快马加鞭,马蹄声答路面。从后面看,马车疾驰而去,过处升起浓浓灰尘。未末,花蝴蝶拍打着翅膀,栩栩飞来,进了马车内。
如今,城门封锁,进出都要经过盘问,见是闽府马车,守城士兵断然不敢阻拦,王叔也随他去,大鞭一挥,怅然无阻,一溜烟到了将军府。下了马车,早有家丁准备,王叔自牵马回棚,丫鬟烧水备衣,厨役端上家宴。闽心兰和张玉儿洗了澡,换上干净衣服,向祖母请安,因闽将军要驻守三十里外军营,时常不在家中,故不必此礼数。由此可见,闽家家风甚严。
皎洁的月光,竹林深处的小道,窜连着的雅苑,一盏灯一个人,倒拉的身影,这是闽心兰。才将祖母哄睡过去,而祖母的一番话,将她的思绪拉进了,没了睡意,此刻,蹲坐在苑栏上的闽心兰,也不知道自己想些什么。她知道自己到了婚嫁的年龄,可自己暂时没有想过这些,或是说她在等着什么,张玉儿吗?不知道,她虽修道,却也是看不透,没人能走进她的心房,她是凤凰,孤傲的,大家都怎么认为。竹林的花,月光浇洒,夜下绽放,花瓣沾了几滴雨露,有了月光的沁漏,晶莹剔透,恰孤芳自赏,飘然的黑影,一闪而过,却践踏了花朵。花落了,香残了,只剩下空秃的花枝疏影,闽心兰不觉难过,诧异了一下,追了出去。
城墙下有几棵老槐树,不知是何年间何人种的,老槐树树间,树枝连理,月光的照映下,高大的树木与树枝间,落出参差的深沉的阴影,树影婆娑,仿佛有什么诡异的目光,在黑暗的深处凝视着。
自“少女失踪案件”的发酵,夜幕的降临,城役铺快都会时隔巡逻大街小巷。差役陈松都几夜巡视了,除了啐句脏话,唾两口口水,只能身不由己。陈松感尿意而来,于队后大呼:“罗铺头,我要撒尿。”那罗铺头听闻,不耐烦的左手一挥,骂道:“懒牛懒马屎尿多,快去快回。”并由他去了。
陈松见槐树旁较暗,是个撒尿的好去处,放下手中铺刀,解开裤头,洒了一通,还呼:“爽啊!……”兴致时,四处张望,看往槐树林时,他心头一跳,槐树林深暗处仿佛有什么东西,传来阵阵笑意,“嘻嘻哈哈”的声音,听着感觉毛骨悚然。仿佛树梢上有张鬼脸,在对着自己发笑,不敢多想,转身就跑,边呼:“鬼呀!……”
李重甲这几日也是无甚欢喜,一路南下,追凶千里,如今,线索全断,了无踪迹,如何向皇上交代。几天下来,四处查探,亦然如此,苦恼至极时,听见有人呼喊“鬼呀”的声调,甚为怪异,随着呼声望去,突然,城墙槐树林间透出几点红色幽光,在树梢阴影处亮起,红色幽光点缀成一背影,峭楞楞如鬼一般,月光照射下,格外渗人,李重甲下意识的双手握紧。说时迟那时快,李重甲已抽出背后宝剑,劈向树梢处。
李重甲宝剑寒光刃影,即刻杀至,那树梢深处,阴影晃动,树枝发出“噼啪”断裂之声,红色幽光成为缩影,疾速的透了出来,只见,红色光点组合成两团诡异火团,似阴间幽火,越发透亮。李重甲去势凶猛,身法极速,手起剑落,劈在了诡异火团上,却不料手中宝剑争鸣,铿锵一声,宝剑已断为两截,剑尖处从手中脱落。李重甲虎口一疼,面色苍白,嘴中有血光喷出,倒飞了出去,眼看落地,身形一翻,手中断剑插入泥土,单膝下跪,方才稳住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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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铺头看陈松还未归队,纳闷时,正差人前去找他,见差役陈松连滚带爬,衣冠不整,手中弯刀都不见了身影,还边跑边回头望去,正准备大诉,那陈松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般,俯着身舒了口气,大叫:“有鬼!罗……罗铺头,有……有鬼……”呼吸急促,说话断断续续。罗铺头晓陈松平常虽然懒散些,但断然不敢说谎欺骗上司,见他如此失态,或是出事了,顾不得埋没,两眼一瞪,道:“还不快领路。”话完,整顿差役,连忙赶至。二三十人赶到时,借着天上月光,只见从树梢阴影深处飞出一人,正是李重甲。
罗铺头看清是李重甲,忙上前搀扶,却阴阳怪气的说道:“这不是李大人吗?你怎么了,大半夜的。练轻功?练功也要找个好地方吗?这儿怪吓人的。”话毕,扶回李重甲,转身走向陈松,一脚蹬去,大骂道:“你奶奶的,哪有什么鬼,啊!”
“我没骗你,罗铺头,你……你看……”差役陈松边说边指向槐树林处,脸上满是惊恐。
那罗铺头自是不信,正准备作势打去,见四周具静,大家都呆呆的望去一个方向,正是槐树林。转头看去时,见槐树林间黑暗处缓慢走出一个人影,手握两团红色火光。此人身穿黑衣道袍,有九尺的身高,状如毛牛。李重甲见了,跟打更伙计所描绘的那人极为相像,却不是自己要找的“面泛桃花”,但面泛桃花易容术了得,易了容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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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天上月光格外发亮,月亮旁的星光远泛着,只是比不上今晚的月亮罢了。街道旁,两侧树丛间,杂草横生,随风轻动,发出“沙沙”声响。因为前些日子,下了一场大雨,东门有些街道高低不平,低洼处形成水坑,坑里坐着几条青蛙,时常“呱呱”声响,让人不得安宁。而此时,它们似乎已感觉到了不同于于往日的氛围,空气中阵阵杀气弥漫开来,蛙声也就断断续续的响着。
李重甲借着慎人而诡异的月光,看向前方,身后与众人隔了一段距离,影子倒映在低洼深处,随风摇曳。蛙声不叫了,周遭安静的让人头皮发麻,众人都好像定格了一般,不过,这却是一刹那的时间。李重甲大口的喘息着,率先打破了这不该有的宁静,借着入土三分的断剑,使了把力气,站了起来,但是,脚下沉重的步伐,难以迈动分毫,这般现象出卖了他此刻虚弱的身子,仿佛不堪一击的实力。李重甲从小练武,十岁那年,一鸣惊人,于少年比武大会上拔得头筹,如此年纪,表现出武道上的天赋,实为修道奇才,一眼并被当朝国师看出,修仙炼道的好苗子,当下收为关门弟子,大力培养。而李重甲在刚才比拼中,一击并败,可见黑衣人实力惊人,修为深厚。
虽然身体的疼痛让李重甲异常难受,汗如水出,李重甲仍然装出一幅满不在乎的表情,嗤笑一声,嗤之以鼻的对黑衣人说道:“贼人休要猖狂,你定是‘面泛桃花`无疑,还不显出你本来面孔。”
黑衣道人也不答他,双手一挥,两团红色火光并自行的飞到了他左右肩膀,于上漂浮。那黑衣人又将右手往道袍里挠去,只听“啪”的一声响,黑衣道人身上却是挂起了一长长的幡。幡有丈长,那幡出,一阵腥风血雨,戾气四散,幡为红布,几个黑骷髅于上面目可憎,尖牙利齿。作出这番动作后,黑衣道人一阵怪笑,“嘎嘎!……”
须臾间,李重甲觉眼前一阵黑风掠过,闻到一股怪味,心里不由“咯噔”一声响,暗叫一声“坏也!”一阵黑风呼过,黑衣道人已身至李重甲眼前,一张恶脸上怪笑意浓。
李重甲心里恐惶,手不及的乱抓一通,不料,身形消退,却是无意中使出了看家本领,用于防身的“飞鹤八步”。
“嘎嘎!……,小娃手上功夫不行,逃命功夫却是不错,可这点儿伎俩,敢坏道爷大事,找道爷麻烦。”接着“哼”了一声,又是一阵怪笑传开。
听那黑衣道人说来,声音沙哑难听,折磨人的双耳。罗铺头听闻这阵怪笑声,心里忐忑不安,但身为铺快头目,却是要站去来说话,咽了一口水,鼓足勇气道:“你……你是什么鸟人,好大的胆子,敢袭击朝廷命官,不……不想活了,还不束手就擒。”
“嘎嘎!……,道爷平身最不喜人骂我鸟人。道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话完,祭起手中红幡,念了几口咒语,“疾、破、去,”那道幡化为四道黑影,顿然是四个黑黢黢的大骷髅,朝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飞了出去,漂浮于场,俨然将黑衣道人围于中央,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