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虚惊一场,神色轻松起来,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这时有人上前去叫醒那人,可其似是睡意正酣,过了许久才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悠悠醒来。一脸茫然地望着周围的人群……
只见其杂乱的头发上有一鹤首木簪也掉在了耳旁,蚕豆眉,三角眼,灰白的胡须和脏兮兮的脸上,因了啃过烤猪在火光下油光锃亮,可想当时的吃相的多么狼狈。破碎的勉强能看出的道袍,大片黑色结痂状的污渍黏于其上。
“哈哈……”
只见其突然咧嘴大笑,手舞足蹈说着众人完全听不懂的疯言醉语,着实吓了众人一跳。
“哎,原来是一个游方的道士,醉酒至此,呵呵。”肖雄爹苦笑着说道。
大家都因道士毁了祭拜,亵渎了神灵而气愤,但见其此时的状态,皆是一副无奈的表情。
但山野人家,淳朴善良,不久众人商议过后,决定将邋遢道士带回村里,一是怕有野兽的袭击,另一是怕明日出发时的重新祭拜再次被其破坏。
打扫完庙宇,众人搀扶着邋遢道士走在回村的路上,习洛不知何时窜到了肖父的身旁。
“肖伯伯,你看每次贡品被偷,你都怪在肖雄哥哥的身上,今天真贼被捉,想想他原来挨得揍可真冤枉死了,哎……”
习洛因了邋遢道士抢了他的“口福”,且受了惊吓,摔了几个跟头,心中自是愤恨难平,无他办法,但无论如何也得泼他一盆脏水。
跟在旁边的肖雄此时也是领悟颇快,接声道:“就是,我挨了那么多揍,爹我冤……”
肖雄刚要诉苦,抬头看着父亲瞪来的目光,后面的话愣是憋了回去。
邋遢道士原本疯癫的醉酒状,在众人难以察觉中忽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眼中灵光闪动,盯向习洛的后背……
习洛此时脑中正在不断想象着日后用各种办法收拾那做贼的道士,意淫偷笑的时候,突然感觉芒刺在背,猛然回头,恰恰对上邋遢道士的眼睛,幽光闪烁,有如黑暗中的野兽的怒视一般,顿时不寒而栗,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扭头快步挤到了众人的前面,头也不敢回!
众人回到村子,将邋遢道士安置在一处闲置的屋子内,再关上房门一霎那,习洛终究没能按耐住好奇心,瞥了他一眼,迷糊的神态如初,心中不由得暗自奇怪,是错觉吗?嗯,一定是错觉。原本紧绷的心不由得释然。
可紧接着一件事又让习洛郁闷起来,肖父看出邋遢道士身上有伤,身体不便,竟然让肖泉三人明日起照顾他的起居。
呜呼哀哉,习洛心中不由得叫屈,想想老贼偷了老子的美味,回头老子还得照顾你的一日三餐,这叫什么事儿啊!
可是不能便宜了那老贼,休想让老子伺候你,习洛躁的上蹿下跳。
刚想着编造一个身体有恙,跑肚拉稀;又或照顾村中年迈长者,尊老行孝;再或者喂鸡撵狗,掏粪清厕,为大人分忧等诸如此类的理由,推却这有伤天理的差事,可话刚到嘴边还未说出口,旁边习姓中年人,一把揪住习洛的耳朵,转身就走……
只见习洛疼的呲牙咧嘴,一路上尽是嚎叫声:“爹,我是你亲儿子啊!你轻点……哎呦,我是你亲爹呀……不是,不是,你是我亲爹呀……习洛他娘,你丈夫谋杀亲儿啦……”
那一声声的惨叫,撼人心魂,肖雄和肖泉兄妹两个皆是面颊抽搐,回头相视,瞪圆的眼中尽是惊恐之色,斜咧的嘴巴差点到了耳朵根,口中牙齿也哆嗦的发出“嘚嘚”的声响……
“哥……你说……你说习叔……叔……今天……今天怎……么……这么狠呐?”肖泉结结巴巴地问道。
“也许……也许习洛真的不是他……不是他亲儿子吧!”
“你们两个胡说八道什么呢,还不回去?”肖父在一旁斥道。
“诶”两人异口同声:“哥(妹),咱们回家……”两人手拉手,各自走着整齐的顺拐(意思是指走路时同时伸出同一面的手和脚),越走越快,哟嗬,居然还能跑起来,只听“扑通”一声,紧接着“啊”“哎呦”两声惨叫……
两人的窘态引得身后的肖父“哈哈”大笑……
“哥,你说咱们两个摔得这么痛,爹还笑的那么开心?你说……你说他是咱们亲爹吗?”
“这个……这个……不是吗?”
“好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给老子站住……”
“爹,爹我说的是,你是我亲爹……”
话音未落,肖雄人已在几丈开外……
“哥,我腿疼,你别自己跑哇……好你个肖雄,爹,我哥说你不是他亲爹……”
“天呐,爹,我没那么说,我说的是我是你亲爹啊,我真的是你亲……”
“不……哎呦……”
这一声声的惨叫,比习洛那场有过之而无不及,天上的月亮都不忍视,径直躲到了树梢的后面,草丛中的虫儿也都停止了鸣叫,倒是惊起了树林中的几群鸟雀,“哇啦哇啦”地伴着哀嚎,飞向了群山深处……
虽是略显简陋的房间,却摆放着馨香的鲜花,多彩翎羽的装饰,细腻柔美的编织,似乎因为主人的精心的布置,屋子生出了许多温馨纯美的气质。
可与之不协调的是习洛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趴在一位容貌秀丽的女人怀里,女人不断抽泣,不时指责着旁边站立的中年男子。
“不就是去偷个贡品吗?值得打孩子吗?”
“偷贡品的事儿还小吗?”
“不是没偷着吗?”
“呃……,再说,习洛我用力气了吗?你至于哭的撕心裂肺吗?”自己当然知道只是摆了个样子,可是看着习洛如此的“熊样”,真是叫人哭笑不得,无奈转身走了出去。
哭声戛然而止,习洛一把抹去脸上的鼻涕泪水,“嘿嘿”笑着对母亲说:“娘,其实父亲真的没用力气,我是故意的。”
“为什么故意?”习母诧异地问道。
“谁叫他揪我耳朵了。”
“你这孩子可真调皮!”轻声的呵斥,宠爱的眼神。
“我去给你热饭菜,臭小子等着。”
许是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等习母把饭菜端进来的时候,习洛已然入睡。
熄灭油灯,温柔的手轻抚在稚嫩的脸上,疼爱而幸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