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临飞抖成筛子的模样,再瞧见步临风很有义气的回头寻他来的时候,感动的抹了把脸上的鼻涕眼泪,大呼还是阿风对大哥好,然后对着步临风就直挺挺的扑了上去。
而步临风瞧着步临飞扒在自己怀里的模样,憋在嗓子眼的话没好意思说出口,只能仰着头再心里头肺腑了一番,其实我出了桃林想往城镇走,就是赶路的时候走了个神,没料想居然不自觉间走了回来。更没料想,当称将三分钟热度发挥之极致的步临飞居然还缩在卓断水家的院子里头,所以其实,步临飞从某些角度讲,也是执着的有些可怕。
“卓断水若执意不开门,想来也是没什么事可以撼动的了他的决定的……”步临风拍了拍步临飞的背,斟酌了一番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自动将‘厚脸皮’‘不要脸’‘死缠烂打’这样的词屏蔽了去,而捡了几个好听的话,委婉又含蓄道:“大哥在这里候了一夜,必然是没有休息好,不如先寻个住所好生歇息一番。再……”步临风咳了咳,“再做接下去的打算。”
步临飞冻的结起冰渣的脸在步临风温和的胸膛里蹭了蹭,觉得没有暖够,又贴使劲蹭了蹭,蹭的步临风想凭空呕出一口血来。可瞧着步临飞如今这副可怜劲,又不好意思下手把他再推进冰渣子里,只能任由着他拿自己当暖炉。
其实,步临风忽略了另一个可能性,以及他被步临飞诓进风雪里时想的事情。‘如果有可能,一定要挖个雪坑,将步临飞长埋于此。’事情发展到如今,他大可以丢给步临飞一个极冷的眼神,然后再丢给步临飞冷冰冰的活该二字扬长而去,步临飞也没脸皮来怪他。步临风其实对着这个念头不是没考虑过,只是考虑的有些多,步临飞的脸皮,素来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拟的。所以,再步临飞即将要把他的外衫给蹭掉的时候,步临风只能被迫发展了另一个可能性,将兜里从桃花林里‘不小心’顺出来的半壶桃花酿,狠狠心塞到了步临飞的脸和自己胸口的缝隙里。果不其然,步临飞一闻到酒味,一门心思都扑在了上面,巴不得将整个脑袋和酒壶黏在一起进炉重造,焊在一起最好。
“我说,大哥……”
步临风极少叫步临飞大哥,虽然说两个人的年龄相比步临飞确然能称之为步临风的大哥,而他自己也一直以大哥自居。可步临飞这谁都知道下一秒会脱线的性子,委实让步临风嘴中的大哥二字脱不出口来。
步临飞为此一直愤愤不平,到而后的已经习惯步临风直接叫他步临飞,到而后的而后,若是步临风突然叫他一声大哥,他都会瞬间退避三尺抖上三抖。方才他一门心思扑在步临风身上诉苦,含糊见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可手指头一碰到酒壶他整个人都像是活了过来,身子也不冷了,手也不抖了,蹲了一夜的腿也不麻了,再听到阿风叫大哥,也立刻给出了本能的反应,抖的将脸上的冰渣子都抖了个干净。
“阿,风啊……”步临飞抱着酒壶颤巍巍的嚎了声:“你说,大哥都好,你高兴就好!”
步临风难得露出个偷了鸡的狐狸一般的笑容,摸了摸下巴,觉得这法子百用不腻。“向东百里便是城镇,我们先前去歇歇脚,再作打算!”
步临飞只要有酒壶抱着就什么都好,再加上被步临风一吓早就没有任何异议。腼腆的抱着桃花酿点了点头:“你高兴就好,阿风高兴就好,大哥都好!”
都好的好字还在冷风中飘荡,卓断水紧闭了一夜的木门突然啪的打开,若说打开可能稍微文气了点,因为它被卓断水推的直挺挺的倒在了雪地里,光荣的终于去见了佛祖。
步临飞抱着酒瓶子回头瞧,方才那木门啪的倒在雪地里,差点把他手中的酒瓶子也吓的倒在雪地里,为此他回头瞧的眼神中,染上了那么一丝丝的哀怨。好不容易阿风主动给酒喝,好不容易有一壶这么香的酒喝,好不容易,哎!闻这味道像是桃花酿。步临飞收回哀怨的眼神低头琢磨了一会,眼下撇开季节不说,方圆百里别说是花,连棵树杈杈都找不到。步临风,哪儿来的桃花酿。
步临飞抬着手抓了抓脸,很自觉的往卓断水家门口挪了两步,想来是身子吃不住风雪,不自主的想挪进屋子里歇歇。没料想,脑子还没回过内个‘阿风哪里来的酒’的弯来,迎面就扑来一道凛冽的剑气。然后就听见咔嚓一声,步临飞怀里的宝贝酒壶,被卓断水一剑中分砍成了两半……
“我的妈呀。”步临飞低头看着撒了一身的酒香,哀怨夹杂着痛苦般的抬起头,对卓断水嚎了一句:“卓断水我恨你一辈子!”
步临风以为卓断水突然良心发现,觉得将自称是自己好友的步临飞关在门外一晚上不大好,转而变了性子想请他们进屋里头坐坐,赔个不是。或者按照卓断水的为人,让他赔不是好像不大可能,但只要能找个地方歇息一番,他也满足了。可是步临飞没预料到,步临风也没预料到,卓断水一个推门,出刀就朝步临飞刺过去。卓断水何人,天下第一刀客,他出鞘谁人能挡,谁人敢去挡。
当步临风以为步临飞必然血溅三尺的时候,卓断水的剑却仅仅只是刺穿了步临飞手里的酒壶,百年的桃花酿就这么一剑,全洒在了步临飞的袍子上。如果你挤一挤,没准还能挤出个小半杯,但是就步临飞这件穿了十天半个月,其中还有大半时间在地上滚的衣服,挤出来的,怕也是污水。
“卓大侠,这是做什么。”步临风有些不悦,虽然他的不悦大半来自步临飞非人能承受的哀嚎,但这并不妨碍他找卓断水的麻烦。
“在下屋舍百里之内,无一颗会开花的草木。”
步临风挑了个眉,所以呢,又不是他砍的。
“皆是卓某一月一巡查除掉的。”
步临风再挑眉,所以呢,你砍的管我们什么事。
卓断水涨了涨脸,抬手放在唇边咳了咳,“在下不喜花香。”
步临风双手抱胸,干脆斜着眼看他,所以呢?桃花酿是酒,再怎么叫它是桃花酿,闻到的也是酒香,就步临飞这鼻子灵敏,能分得出来花香,你难道也能?
卓断水继续涨了涨脸,看着懒散的靠在院子门边的步临风,心下止不住抽了他两个大耳光,你难道一点自觉都没有嘛,身上带了这么个浓郁的桃花香,也好意思往我卓断水的门口站,要不是看你是步临飞的盆友,早就以剑招呼了。面上却挤出个他认为和善的表情,“所以还请两位离在下的寒舍……”他横起目光,冰凉道:“远一些,再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