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了,上床了,别人开始打呼噜了,可是我还是睡不着。叶培的音容笑貌不停地在我的眼前浮现。那个白衣飘飘的美丽少女,在我们最无聊的晚上,给我和蝈蝈讲述这个学校的传说。在我们最危险的晚上,挺身而出,帮助我们度过难关。她,就这么走了,甚至在她消失时还带着我的误解。“唉,天意……”她临走前的那声长叹又回响在我耳边。不知道她转过头去的时候有没有流泪,就这样带着我的误解走了,她会不会伤心。
“怎么?睡不着么?”一个凉凉的身子从我背后贴上来,藕一般的玉臂环抱住我的身体。“如果你睡不着,我可以告诉你一件关于你师姐的事。”
“说。”一个女鬼在床上抱着我,而我想着另一个女鬼,这情形也真够诡异了。
“她也是被鬼害死的,我能感觉的到。如果你心存愧疚,就到她死的地方去看看,没准能找到凶手,替她报仇。”
“你确定么?”
“确定。你别忘记了,我生前也是有法力的。好了,你赶紧睡吧,只有你睡了,我才能再现当年的情况给你看。我的法力还不足以在现实中重现当年的情景。”
“那你唱摇篮曲哄我吧,我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我说出了这么一句连我自己都觉得极其好笑的话。可是她却没有笑,只是在我耳边轻轻地哼唱:“星星睡了,月亮睡了,天上鸟儿不叫了……”也许是多年没有听过这曲子了,也许是女鬼的歌本身就有魔力,我渐渐地睡着了。
“姬玄,姬玄……”一个声音在叫我,我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个女人。一条白色的裙子,高耸的胸脯,呃,怎么会有这种事。“你不要怕,你现在是在梦里,我要重演当年的事情给你看,现在你的意识在我的身体里,你从第一角度来看这件事也许对你更有帮助。”那声音,居然是从我自己的嘴里发出来的。
手,在头上抹了一下,瞬间,世界变了个样子,就好象从夜视仪里看到的那般,绿绿的,恐怕这就是开天眼吧。身体,在一间宿舍的床上,身边还有个女生,八个女生的睡相真是千姿百态,我不禁暗念了一句,对不起,各位师姐,我不是有意偷看你们的。
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几个人影,以打拳击的姿势出现在门口。火死!一定是火死!记得哪个书里说过(貌似是柯南),被烧死的人死后会出现一种“斗拳状”的姿势,也就是说和打拳击的姿势差不多。人影慢悠悠晃进屋子里,领头的一个站在床头犹豫了很久,终于冲我伸出了手。我想喊,可是完全做不到,因为我不过是意识在这里,就像看一场恐怖电影一样。“来了么。”我的身体说了这么一句,然后飞身一把抓住领头亡灵的头,翻到了它身后(呃,这个动作……可以参照KOF97里狂七家社下后拳)只见“我”用肩膀一撞,撞开挡路的几个亡灵,飞奔而出,亡灵们见猎物逃跑了,怎么肯罢休,一个个跟在后面穷追不舍。“我”从二楼阳台一跃到了楼下,一个纵跃,手抓栏杆顶一借力,就这么出了女生院。好利索的身手,我虽然也学过几天散打,可是和这个“我”完全没的比。那身手,真是利索,尤其是还穿了那么一条长裙。一路狂奔“我”跑到了学校生物楼旁的小树林,转身,直视身后追来的亡灵。七个,一共七个。只见我身手到裙下,猛的往出一拽……呃,一大叠符纸出现在手中。就在那一瞬间,我的视线开始模糊。“集中精神,不要想着别人。看完这段!”原来,我刚看那一个动作,想起了叶培。精神稍一分散,再看,“我”已经被七个亡灵围在了中间。灵符扔在亡灵身上,只能让它们后退一下。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七个亡灵的攻击意识并不强,甚至说根本就不想进行攻击,难道有什么隐情?“我”不管这些,再次伸手进裙下,抽出一把尺来长的桃木剑。什么?我怎么知道是桃木?道士都是用桃木滴。不过我最吃惊的还是凌若云的裙子,不知道下面还有什么东西藏在那里。
“汝等是何方妖孽!扰乱书香圣洁之地的清净!如有冤情从实招来,贫道或可为尔等超度。”凌若云的声音,透出一股威严。七个亡灵在不住地后退,似乎很怕她。“当时,我觉得附近有另一股气息接近,而它们怕的也许并不是我。”凌若云又来做旁白了。“何方神圣,不要躲躲藏藏的!有胆子袭击我就出来!”话音刚落,一只手,出现在“我”身上。那是一只透明的手,是从胸口里伸出来的,然后,那手向回一缩,整个世界,都黑了下来。
当周围再次明亮起来的时候,亡灵已经没有了,只有我和对面站着的凌若云。
“看明白了么?这,就是我死亡的全过程。”她幽幽地说。
“那只手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就不用做鬼了。”
“那……你有没有感觉到那些亡灵其实并不想要你的命?或者说它们也是被逼这么做的。”
“哦?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也不知道,这是我的直觉,我的直觉通常都是很准的。”
“恩,我相信你,因为你是天赋的解卦人。不过,我也就能帮你这么多了。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羁绊就是没有能把我死亡的真相告诉后人,现在,我可以走了。”
“等等,你还没有告诉我关于害死叶培的东西的事情。”我上前一步拉住已经转过身子的凌若云。“你既然知道她死的蹊跷,就一定知道是什么害死她的!你告诉我!”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只是从她的鬼魂上可以看出她是被害死的,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她又不是我什么人。”说罢,飘然而去。
早上,我是被人哭醒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被鬼入梦,睡的特别沉。从窗户望出去,是一队臂缠黑纱的人,正在一边哭一边和几个系里的领导说着什么。我连忙跳起来,穿好衣服跑了出去。这,肯定是叶培的家人来收拾遗物了。
走到旁边,看见一个40多岁的女人正在强忍着哭泣安抚着身边的男人。这应该是师姐的爸爸妈妈吧。从身上摸出几张100元的票子,用力塞到女人手里:“阿姨,师姐已经走了,您和叔叔节哀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那女人呆呆地看着手里的钱,又看看我,摇了摇头,“孩子,阿姨不缺钱,你有这份心,培培应该也满足了。”说罢,把钱又塞回我的手中。我的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女人看见我哭,再也抑制不住,扑到男人怀里哭了起来。良久,我和她才平静下来。
“阿姨,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能答应。”我看女人的情绪平静下来了,才柔柔的说。
“小伙子,什么事啊?培培生前一定是对你挺好的,要不你也不能跟着阿姨哭,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女人看着眼眶和她一样红的我。
“我想请您带我去师姐出事的地方,我要找出凶手,替她报仇!”我的话一出,所有人都楞了。
“凶,凶手?你,你是说,你是说培培是被人害死的?”女人迷茫地看着我,又看了看男人,“不会吧,警察说,那,那只是交通事故埃”
“我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害死的,但是肯定是被害死的。”
“姬玄!胡说什么呢!”导员看我莫名其妙说这种话,立刻出来喝止。
“李老师,我没有胡说,我进学校第一天,师姐就给我讲了咱们学校的一个传说,我想您在这里呆了许多年,不可能不知道亡灵车站传说吧!”
导员听了我话,先是一呆,然后,用一种极其不确定的语气问我:“你是说……她……”
“恩,她回来过,还见了我,但是当时我并不知道她已经走了。”
我的话,让周围听到的人都张大了嘴。这话很难让人相信,但是导员心里清楚,这个在学校里流传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幽灵车站传说并不完全是谣言。每个在这里教了三五十年的老教师都多多少少的看到过点什么。
“她,她自己跟你说她是……”导员的声音里有疑惑,有茫然,有恐惧。
“不,她没说,她来见我是因为我当时被另外一个鬼魂缠住,也正是那个鬼魂告诉我,她是被害死的。”完全颠覆科学的话语,我不知道我看起来是像疯子还是像神棍,总之,为了解除我的内疚,就算被人关进疯人院,我也要先把她的仇报了再说。
“好了,孩子,叔叔知道培培生前一定跟你很要好,可是培培已经走了,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男人暂时放下了悲痛,转来安慰我。 被死者的父亲安慰,我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你们相信我,我真的见过她啊!凌若云,是凌若云告诉我的,李老师,一般学生不可能知道凌若云是谁的吧,”导员听了我的话,脸马上就白了。八年前的离奇死亡事件,就是从这个凌若云开始的,这么大的事,这么重要的人物,他怎么可能忘记,今天却从我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他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良久,导员对我说:“姬玄,万事小心。”我坚定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