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的选将要求可以总结为如下四点,即:一血性为主;二廉明为用;三简默朴实;四打仗坚忍。
所谓“血性为主”,就是要求湘军将领效忠清王朝,自觉维护三纲五常的封建统治秩序,具有誓死与起义农民顽抗到底的决心。曾国藩认为强调这一点对于选拔将领至关重要,他说:“带勇之人,第一要才堪治民;第二要不怕死;第三要不急急名利;第四要耐受辛苦。……四者似过于求备,然苟阙其一,则万不可带勇,大抵有忠义血性,则四者相从以俱至,无忠义血性,则貌似四者,终不可恃。”
在曾国藩看来,选用有“忠义”、“血性”者为将,整支军队就可以达到“以类相求,以气相引,庶几得一而可及其余”的效果。带动全军为维护封建统治和纲常名教而战。从而使湘军不但具有镇压起义的军事功能,还具有“转移世风”的政治功能。
其次,吹捧“廉明为用”。曾国藩说过:“为将之道,谋勇不可强几,‘廉明’二字则可学而几也。弁勇之于本营将领,他事尚不深求,惟银钱之洁否,保举之当否,则众目眈眈,以此相伺;众口喷啧,以此相讥。惟自处于廉,公私出入款项,使阖营共见共闻,清洁之行,已早有以服务勇之心。而小款小赏,又常常从宽,使在下者恒得沾润膏泽,则惠足使人矣”。
曾国藩强调“守廉”,因为他深知,绿营将帅克扣兵饷,冒领缺额以自肥的腐败行为早已成为公开的秘密。这种情况日益加深兵士们的不满情绪,严重影响部队的战斗力。那么,现在他要组建一支新军,能否在这个问题上使将帅有所收敛,将直接关系到湘军战斗力的强弱。因此,他要求将官以“廉”自守,“欲服军心必须尚廉洁”,并常常以“崇俭朴”,“不要钱”与部属相标榜,反复告诫他们说:“兵勇心目之中专从银钱上著意,如营官于银钱上不苟,则兵勇畏而且服,若银钱苟且,则兵勇心中不服,口中讥议,不特扣减口粮、截旷而后议之也”。
曾国藩对于官场中的腐败积弊是深有体会的,他当然也认识到了仅靠口头上的训诫与要求并不能真正杜绝腐败,必须辅之以实际上的物质利益,使官吏将领本身既可享有比较优厚的奉禄,完全不必再“与同辈争薪水,与士卒争毫厘”。曾国藩为解决这一问题,决心从根本制度上将将官的利益明确规定下来:“初定湘营饷项,稍示优裕,原冀月的赢余,以养将领之廉。而作军士之气”。之“养廉”,试图用这种方法防止将领克扣兵饷,从而维持军心的稳定。曾国藩曾私下开导部属说,守“廉”并不吃亏,“守个‘廉’字,名位日尊,岂有怕穷之理。常使在下之将官多占些便宜,士卒多沾些恩泽,则人人悦服,切不可,处处打算,惹人谈论。得了名就顾不得利,莫作名利双收之想。”为了得到更大更远的利益,而暂时舍弃眼前的小便宜,这是十分必要的。
至于“明”字,主要是要求将领努力做到赏罚公道,是非不淆。曾国藩强调,将官必须要有“明”的素质,“‘明’之一字,第一在临阵之际,看明某弁系冲锋陷阵,某弁系随后助威,某弁回合力堵,某弁见危先避。一一看明,而又证之以平日办事之勤惰虚实,逐细考核。久之,虽一勇一夫之长短贤否,皆有以识其大略,则渐几于明矣。”他认为,“一军之内,亦必其是非不揆于正,而后政绩少有可观。”,将领必须“得‘廉明’二字以为之基,则智信仁勇诸美德,可以积累而渐臻。若不从此二字下手,则诸德亦茫无把握。”
应该说,曾国藩选将强调守“廉”以及具有“明”的品质,这对调整湘军将卒之间的关系是有好处的,在一定程度上也有利于维系部队内部的团结。湘军战斗力之所以高于绿营军队,这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再次是“专取简默朴实之人”。曾国藩曾抨击绿营军队积习难改,即使“岳王复生,或可换孱兵之筋骨;孔子复生,难遽变营伍之习气”。他说:“国家养绿营兵五十余万,二百年来所费何可胜计。今太难之起,无一兵足供一割之用,实以官气太重,心窍太多,漓朴散淳,真意荡然”之故。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曾国藩主张“军营宜多朴实少心窍之人,则风气易于醇正”,强调“凡官气重,心窍多者,在所必斥”,并明确规定:湘军不用人营已久的兵和守备以上的官,希图用这种办法来摒除军队中的衙门习气,亦即官气。他说:“取人之式以有操守而无官气,多条理而少大言为要。办事之法以‘五到’为要。五到者:身到、心到、眼到、手到、口到也。身到者,如作吏则亲验命盗案,案巡乡里,治军则亲巡营垒,亲探贼地是也;心到者,凡事苦心剖析,大条理、小条理、始条理、终条理,理其绪而分之,又比其类而合之也;眼到者,著意看人,认真看公牍也;手到者,于人之长短,事之关键,随笔写记,以备遗忘也;口到者,使人之事,既有公文,又苦口叮嘱也。”
曾国藩主张重操守、轻官气以及身到、心到、眼到、手到、口到的选将要求,就是尽量舍弃一切官气重、心窍多、浮滑取巧之人,而选用那些能够耐劳实干、不浮夸虚饰者为将,这种做法无疑对提高整个湘军的战斗力和耐久力极为有利,从而使湘军在与太平军对抗的过程中,迅速成为一支最强悍的力量。
最后是“打仗坚忍”。曾国藩非行伍出身,他以儒生治兵,建军之始也没多少军事经验,但他知道,行军作战备尝艰苦。将领平时须带兵士严加训练,整肃营务;战时则要有临阵胆识,敢于冲锋陷阵。因此,他选将以“耐冷、耐苦、耐劳、耐闲”为警句,提倡“习苦为办事之本”具有苦熬苦撑,敢与起义农民顽抗到底的决心和勇气。后来,薛福成评论曾国藩时,称他率领湘军将弁“立坚忍不拔之志,卒能练成劲旅”,而后“数年坎坷艰辛,当成败绝续之处,持孤注以争命。当危疑震撼之际,每百折而不回”。薛福成对曾国藩的评价自然有溢美之词,但也无庸讳言,“打仗坚忍”的选将要求,对提高湘军士气和军事素质是有一定成效的。
仔细分析以上四条选将要求,由此可知,曾国藩反复强调和首先要求的是将帅的品质操守,也就是注重“德”而不是“才”。因为不论是“血性”、“廉明”,还是“朴实”、“坚忍”,均属于思想品德范畴。作为封建社会末代的道学家,曾国藩主张“才生于情”,一个人的思想品德乃是至关重要的基本条件,才能的优劣都要以此为前提。
另外,曾国藩选拔将官时所用的“文人带兵”的思想也颇有独见,应给予足够的注意。中国旧知识分子是传统文化思想精神之中的保守者和创新者,他们往往将作为精神价值的“忠孝礼义”视同生命,为做到这些节义之事,他们往往虽万死而不辞。曾国藩要立“文人带兵”的思想,正是要利用文人较高的智商和急欲建功立业的强烈渴望,调动起他们的忠诚,为剿灭太平军而拼死效力。故曾国藩在选拔将官时,不拘一格,不限出身,大量地提拔书生为将。据历史学家罗尔纲的考证,在湘军的将领中,书生出身的人占可考人数的近百分之六十。
从1854年湘军初创,短短几年内便逐步建立起一套完整全新的从选将、培养、到使用的制度,使湘军将领和湘军整体的素质和战斗能力是绿营军有明显改观。单就草创之期所选用之将领的年龄计,就比绿营军的平均六十岁,降至三十几岁,而湘军中作为最年长者的罗泽南也仅有四十六岁。可谓生龙活虎,焕然一新。另外正如本书在其他章节中已谈到的,在人才的选拔上,曾国藩尤其有一套笼络人才、培养人才和任用人才的有效方法,使湘军上下英才济济,各尽其终,各得所归,为湘军的日后强大奠定了十分坚定的基础。
优胜劣汰才能从严管理
曾国藩指出,当医生治疗病人背脊上的毒疮,碰到病情严重的,一定要挖掉长疮的烂肉,让它生长出新肉。现在品质差身体弱的兵卒,也应当淘汰,就像挖掉烂肉一样;对留下来的应当严格加以训练,就像让新肉长出来一样。不按这两种办法去做,那么战备工作就会松弛下去,不知要坏到什么地步。
曾国藩这里讲到了治国军队需要把一些没用的人给淘汰掉。一个组织,无论是企业。还是政府,只有淘汰冗员,不断地更新血液,才能永远保持活力,不断前进。
清朝初期,八旗兵叱咤风云,从关外打到关内,收编了明王朝吴三桂的军队,消灭了张献忠的大西政权和李自成的大顺政权,后又削平三藩之乱,“国家用以定鼎,当时劲悍无敌”。但是,执政以后,八旗子弟养尊处优,讲求享受,“积习乃坏”,不少人患有近视,八旗兵也几乎丧失战斗力。自康熙朝以后,清军主力转为以绿旗为标志的绿营。绿营是清廷削平三藩之乱后,按明代的兵制组成的,以汉人为主体的新武装。
到曾国藩任京官的时期,绿营已走过百余年历程。当时的绿营兵的战斗力如何呢?下面的事例足以说明:咸丰六年冬天,漳州镇总兵周天受带领绿营兵赴援浙江,阻击已因内讧而与洪秀全分裂的石达开部。但是,这些兵勇均已糜烂,毫无战意,唯知掳掠。当时有一段文字描述这些绿营兵很形象:“最先至明镇之兵,染江南骄淫之习甚深,军中多美妇人,艳妆华服,驮以肥马,招摇过市,民咸惊讶。其所部兵勇尤为不仁,由兰溪过金华以人缙云,一路劫掠,至铅锡场,乡团大呼贼至,兵勇狂奔,遂拾其器械以杀之,并夺其辎重,将官死者马姓秦姓唐姓,勇之得免者不过十之二三,遂不能成军,其实不遇一贼耳。”这种乡团与绿营兵的相互仇杀,几乎可以使太平军不战而胜,石达开轻取处州、永康、武义等城。
从制度上来看,也存在众多弊端。
首先清军的建制原则是:“凡天下要害地方,皆设官兵镇成……量地形之险易,酌兵数之多寡。”因此,绿营军的编制,在定员上没有一定的标准。遇到战时调遣,则弊病丛生。兵员定制不一,平时难以进行必要的阵法训练,“夫有兵不练与无兵同,练之不精与不练同”,平时没有系统的训练,战时便无法取胜。其次,军情瞬息万变,如何合理地调整(分配),指挥兵员,尤为重要。兵员无定,统帅则胸中无数。由于军队平时分地驻防,遇有变故,便从各地营中抽调兵士,组成军队,另派将领统率,造成兵不识将,将不识兵。由此而产生的恶果是极为严重的。曾国藩对此认识极为深刻,“盖缘调兵之初,此营一百,彼营50,征兵1000,而已抽调数营或数十营之多,其卒与卒已不相习矣,而统领之将又非平日本管之官。一省所调若此,他省亦如之。即同一营也,或今年一次调百人人粤,明年一次调五十赴楚,出征有先后,赴防有远近,劳逸亦遂乖然而能以相人,败不相救之故半由于此。”
其次是清代的选将制度:绿营以行伍出身为正途,将领大多由行伍升迁。清朝承平日久,绿营兵丁子承父业形成世兵制。由于缺少人多,补缺困难,入伍年龄一般偏大。士兵的升级由守兵而步兵,由步兵而马兵,再由马兵升额外外委。以后再升外委、把总、进入下级军官行列。由守兵升至把总要经过五级阶梯,需要花费很长一段时间。此后,再经过千总、守备、都司、游击、参将、副将等阶梯,论资排辈,逐级升迁。待至升为总兵进入高级军官行列,多已是垂暮之年。循此制所遴选的将领,年龄之大令人吃惊,第一次鸦片战争期间(184l年)福建水师提督陈阶平已是75岁高龄,江南提督陈化成65岁,广东水师提督关天培在其中算是小字辈,也60岁了。这样造成的后果就是第一次鸦片战争中有的将领老朽怯懦,惧怕英军,临阵脱逃,丧师失地。有的将领,昏庸无能,在英军进攻面前束手无策,连起码的占领制高点,歼敌于登陆之际等军事常识都茫然不知。即使是爱国将领陈连升、关天培、葛云飞、陈化成等人,他们在战争中仍然采用诸如分兵把守、固守炮台、一线防御、正面柜敌等呆板陈旧的战术,不能适应近代战争机动灵活、散兵作战的要求,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缺少克敌制胜的方法。
根据绿营这种状况,面对强大的太平军,曾国藩在致江忠源书中断言:“即有十万众在我麾下,亦将各怀二心,离心离德。居今之世,用今之兵,虽诸葛复起,未必能灭此贼!恐岳王复生,半年可以教成其武艺;孔子复生,三年不能革除其恶习。”后来,他在书信中进一步声称:“国藩数年以来,痛恨绿营习气,武将自守备以上,无一人不丧尽天良。故决不用营兵,不用镇将。”在致王鑫书中讲到:“今日将欲灭贼,必光诸将一心,万众一气,而后可以言战,而以今日营伍之习气,与今日调遣之成法,虽圣者不能之一心一气,自非别树一帜,改弦更张,断不能办此贼也。鄙意欲练乡勇万人,慨求吾党质直而晓事之君子将之,以忠义之气为主,而辅之以训练之勤,相激相靡,以庶几于所谓诸将一心,万众一气者,或可驰驱中原,渐望澄清。”江忠源、王鑫带兵和作战的经验,都比曾国藩多;可是一针见血,另树新军之胆识,则都不及曾国藩。
兵权统一才能号令严明
曾国藩指出。打仗的时候,必须数万人集中兵力,听取号令有在前面突击的,有在后面声援的,有防止敌人包抄的部队,有停住不动应付突然变化的部队,这才是取胜的方法。如果派某某人防守后路,不能按规定时间撤退,或是到了规定的时间不能进军,都是违反军令。一军之内,必须号令严明。要是顺从个别人的意思,认为在前面作战就好,在后面防守就不好,这就不妥当了。
其实,每一种谋略在临时的制定都是综合了各种主观、客观的各种因素而谋划出的最稳妥的计策。而临战时最重要的就是严格执行预计的谋略计划,统一行动,各负其职,而不能依人人主见,随意更改作战计划,军事上是这样,商战上也是如此。都要按照策划者的意图统一进军市场。
古时候,武王询问太公说:“任命将领要采用什么样的方法?”
太公说:“凡是国家遭受危难,君主要避离正殿,然后召见大将,郑重地告诉他说:‘国家安危,全在将军。如今某国背叛我们,希望将军率师征伐。’在大将接受命令后,君主就命令太史官进行占卜。要先行斋戒三天,再前往太庙,钻凿灵龟,择定吉日,以便颁授斧铖。君主进入庙门后,面西站立;大将进入庙门后,面北站立。君主要亲自手持军铖铖头,把铖柄交给大将,并说:‘自今以后,将军的权威至高无上,一切军务概由将军处置。’然后君主再手持军斧斧柄,把斧刃交给大将,并说:‘自今以后,将军的权限包揽无遗,一切军务概由将军处置。’
“将军出征,遇到弱敌就进攻,遇到劲敌就停止。不要以为三军人多势众就轻敌妄动,不要以为受命关系重大就必须拼命,不要因为身居高位而蔑视众人,不要因为固执己见而违背众意,不要认为花言巧语就一定正确。如果士卒尚未就坐,自己就不要先坐;如果士卒尚未吃饭,自己就不要先吃;一定要与大家同甘共苦。假使做到了这些,所有的士卒就一定都会为将军拼死效力。”
“大将既已接受任命,就施礼答拜君主,说:‘据我所知,国家不可以由别人从外治理,军队不可以由君主从中牵制,三心二意不可能侍奉君主,疑神疑鬼不可能对付敌人。为臣现在既已受命,操用生杀大权,不敢不誓死战斗。恳求君王再向我明确下达命令。君主如不答应,我还是不敢率军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