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人生如戏2
“好吧。”麦子想了想也放弃了。
她把手挽在爸爸的手臂上,突然觉得,爸爸瘦了,手袖显得太过宽大,这样挽着他,好像没有挽着一些棉絮似的。
“爸,你怎么瘦了。”麦子心里难受。
麦子爸笑了笑:“你老了都这样,不胖就瘦,但有人说千金难买老来瘦,瘦了不是更好?”
“那也瘦太快了吧,上个月我觉得你的手臂还不这样儿的呀,还挺有力的。”
“现在不也有力。”爸爸做了个调皮的大力水手的动作。
“老爸真逗。”麦子笑起来。
早晨的太阳暖洋洋的照在两个人身上,映出温馨厚郁的颜色来。
走过一所小学门口的时候,看到学校两旁小摊上的零碎小玩具儿和嘴头食,麦子突然很想吃那种绕在小木根上的麦芽糖。
她放开爸爸的手,走上前去,要了两根。
买糖的阿姨更绕了两根给她,然后说:“两块钱。”
两块钱?她大吃了一惊,付过钱后走到爸爸身边,递一根给他:“爸,你吃一根儿,这可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麦芽糖。”
爸爸摆着手:“哎哟,我不要,刚吃了早点,再说了一个男人家家的,学你们女孩子似的往手里举个麦芽糖,那像什么样儿?”
麦子嗤地笑起来:“老爸,不吃你可会后悔的哦,这糖呀,我小时候买才几分钱,现在要一块钱一根儿了。”
麦子爸无奈的笑了笑:“现在的物价,涨得可怕。”
两个人又开始聊起房价物价的事情来,不知不觉,麦子已经把两根糠都吃进了肚子里。
麦子爸溺爱的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当年的好吃呀?”
麦子摇摇头:“没有,不是那味儿了。”
“那当然,不同时候,味道自然不同了。就像你和一个人相处久了,就没了刚认识那会儿的新鲜颈一样。”
麦子知道爸爸想试探着问自己和郭文辉的事儿,可是要怎么说,她自己都想不明白,她觉得用尽所有的语言,也表达不了自己心里的痛苦。
夫妻一起出轨,何其可悲可笑。
他们还会有回头路吗?没有了。
麦子爸看出麦子不开心,也不再问了,只拍了拍她的手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儿:“麦子,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把孩子留在你身边,不然将来,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也想,可是这能由得我吗?”
“和文辉好好谈谈,他其实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没有什么商量不了的事儿。就算你们夫妻缘分尽了,但孩子是无辜的,你们一定要好好想想,想一个好的办法出来,不能伤害了孩子,要让他有一颗健康快乐的心。”
麦子回答不出来,她走着自己一点点前移的脚尖。他们已经伤害涛了,只是等他发问的时候,也许会在将来而于。
自己那时又要怎么回答,说爸爸妈妈是因为各自找到了自己爱的人,所以离婚了吗?
多么羞愧的答案。
人啊为什么总做些伤害的事情?
医院里的人不算多,只在一楼大厅里稀疏的有几个等着拿药的。
到底只是一个小县城的医院,医生虽然大概分了科,但其实又个个都能看百病,外科医生顺便也看内科,这也是平常事儿。
麦子和爸爸走上二楼,看到一个办公室门口挂着内科主任的字样,便走了进去。
只见里面办公桌前正坐了个秃顶男人,此时正玩耍着自己的电话,大概在发信息之类的,胖脸上带着匪夷所思的笑。
这样的一个男人,你使在无法把他和主任医师这几个字联系在一起。
听到有人进门,也不是立刻就抬起头来,而是慢吞吞发了最后一条信息后,这才抬起头来,皱着眉问了一句:“谁看呀,那里不舒服呀?”
麦子爸坐到了桌子旁边的椅子上,麦子有些厌恶的看了医生一眼,扶着爸爸的肩:“医生,我爸他这几个月来,老是感冒,反反复复的。”
“是吗?有多长时间了呀?”
“两个月吧。”麦子爸说。
医生便位过他的手开始号脉,麦子爸把手袖往上拉拉了,就那么唐突的露出一块瘀青来。
“这怎么回事儿?磕的吗?”医生问。
“不是,最近都没磕到。”麦子爸答他。
“其他地方还有吗?”
“有,这儿有一块。”麦子爸低下头,挽起裤角边,只见膝关节处,有一块更大的。
医生的眉头皱成一团:“这个不是磕的话,好像是皮下出血了。”
麦子心里一紧:“医生,那和感冒有关吗?皮下出血会怎么样。”
“先做个化验吧。”医生拿起一张单子开始写,边写边道:“我们医院的仪器坏了,这个化验大概要一个星期以后才能拿得到。”
“怎么那么慢?”麦子忍不住。
医生蓦然的抬起眼睛:“那要不要做呀?”
“做吧。”麦子爸说。
两拿了单子到一楼交了费后,又到另一幢楼去做了抽血化验,每到一处,医生态度都多少有些恶劣。
麦子憋了一肚子气,又担心爸爸,走出医院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爸爸反到很轻松的样子,还到门口小买部里去买了包烟,看麦子苦着一张脸,又安慰她说没事儿,就当做体检了。
看看时间还早,麦子决定还是去开店,她和爸爸分两端走,走了几步,回头看看爸爸消瘦的背影,心里突然像压上了千斤大石,让人喘不过气来。
好久没来开店,店门口的左侧长出一株不知明的植物来,郁郁葱葱,有七十公分那么高。
这样的冷的天气,竟然有新植物生长在砖缝里,不得不说是一个小小的奇迹。
麦子打开门前看了它一眼,开了门后又蹲下,仔细的看了它一会儿,还拿手去拨了拨。
杨丽丽在对面看到了,笑道:“麦子,你不来开店,门口都长草了。”
麦子站起来说:“它不是草。”说完了走进店里去准备打扫卫生,刚拿起鸡毛掸子,店里就冲进来了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
他带着疲惫,带着晨露,带着一颗沸腾的心,就那么来了。
麦子手里的鸡毛掸子掉到了地上,错愕的张大嘴巴:“鲁良你你怎么来了?”
鲁良的眼眶一下子红了:“麦子,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她好想哭,好想说自己有事儿,自己要疯了要死了,可是为何此时,她又镇定得让自己都觉得可怕。
“我去省外出差了。”鲁良说:“上飞机后,才发现电话忘带了。昨天回家不见她,她说她来了这里,我知道她一定是来找你了,所以便赶了过来,但是记不得你的电话号码了,所以在你店外等了一晚上。”
“原来是这样。”麦子垂下眼睑,“昨晚她真的去我家找我了,所以我要离婚了。”
“对不起。”鲁良说。
这多少让麦子感到些失望,她以为鲁良会惊喜的说那太好了,离吧,离了跟我走。
她弯腰捡起鸡毛掸,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打扫。
鲁良依然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看了许久后道:“麦子,离吧,离了我们从新来过。”
“从新来过。”麦子苦涩的一笑,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计较了,他说了,可是为什么犹豫过后才说。
“那她呢?”她赌气问他。
“我回去就和她讲清楚。”
“怎么讲?说你为了我这样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要和她分手。你想过吗?你会伤害到她。”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管了。”鲁良说着就上前拉起麦子的手:“她还在你们县城,走,我们俩现在就去和她说个明白。”
麦子看了眼对面,杨丽丽不在那里了,她放下心来,长长的吐了口气,挣开鲁良的手:“我去不了。”
“为什么?”
“我们都不确定。”
“我已经确定了。”鲁良急道。
“我没有时间,我要帮我爸拿化验单,我要回家带孩子。”
鲁良泄了气:“麦子,你怎么啦?你不爱我了?你还在意他?”
“我只在意我的儿子能不能幸福。”
“他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他,我都会买给他,我一定会让他幸福的。”
麦子的眼泪哗的流出来。爱情,原来只是两个人的事儿,两个人以外,就只能用金钱去填充了吗?
涛要的一定不是这样的父爱,鲁良还没有长大,还不成熟,还没有准备好做个后父。
鲁良看到麦子哭,急了:“别哭,麦子,你知道我最受不了你哭,你一哭,我心都碎了。”
“鲁良。”麦子摇着头:“我们彼此都还不确定的事情,不要勉强去做。不要破坏了那曾经的美好,就让它留在心底深处,好好保存,它是你我今生的缘分,爱过了,就够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你是说你不想跟我走了。”鲁良的眼睛里有泪光流动。他觉得自己真不明白,两个人快乐,两个人相爱,这不就是在一起的理由了吗?
“让我再想想。”麦子说,想什么,她也说不清楚,是给谁留的路,她也不明白。她一直都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日夜思念的人活生生的站在了面前,自己又犹豫不决了?
无端的,她脑海里划过鲁良的女朋友从她手里抢过雪娃娃时的样子,贪婪而霸道。她爱他至深。
“那好,还是那句话,我等你。”
“不要等,你也好好想想,想清楚了,随着心去做。”
麦子没有送鲁良出门,她看着他健硕的背影,看着他的车从店门口缓缓划过,她笑着挥了挥手,无声了说了句再见。
当车尾消失不见时,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就像一颗流星,绚丽夺目,在自己的生命里一闪而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她其实抓不住他,也跟不上他。
他只不过在那时那地,轻轻一点,在她的掌心上,留下了一生难摸的温度郭文辉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请假,他把假条往王主任办公桌上一放:“两个月假,能批就批,不批我辞职。”
“两个月。”王主任觉得不可思意,小郭一响是个稳沉的人啊,怎么辞职这样的话也挂到嘴上,不是大事,万不会这样儿。
他审视着郭文辉:“是朋友直说,家里出事儿了?”
郭文辉沉默着点点头。
“快说呀?”王主任急了。
郭文辉吐了口气,便把黄静到家里的那事儿给讲了出来,当然,他潜意识里把麦子出轨的事儿给隐去了,只讲了黄静表白和自己母亲生病的部份王主任听完了倒吸了口冷气,暗想我的妈呀,幸好自己没去惹这姑奶奶。现在看来,反到挺同情郭文辉的,于是二话不说,大笔一挥,把假条给批了。
等郭文辉走后,又怕黄静把这帐算到他头上,连忙拿起电话打了过去:“小黄,小郭请假了,两个月。”
黄静大吃了一惊,挂了电话后就在郭文辉身后脚跟脚,跟了出去,到达二楼的时候,这才急走两步挡到了他面前:“郭大哥,听说你请假了,请了那么长时间,你打算去那儿呀?度假吗?还是照顾阿姨?”
郭文辉一脸厌恶的绕过她。
“郭大哥,我可以帮忙照顾阿姨的。”
“谢谢,不过我一点也不需要。”郭文辉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她再次挡住他的路。
恰在此时会计张姐正从外面回来,低头往楼上走呢,急忙中也把这些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心里暗暗高兴,好嘛,原来小郭并不喜欢这小贱人呀,天下间还真有专情男人?这事儿得帮。
于是她走到两人之间时,停下了步子,眼里带着一丝嘲弄的笑:“小郭,怎么啦,看你的神情,怎么像见到一堆****似的。”
郭文辉没应,黄静到是小脸一阵发绿,她自然知道是冲自己来的,心里一激动,气冲冲的道:“张姐你说谁那?”
“谁不要脸我说谁,你说是不是小郭?”
郭文辉脸上扯开一个难看的笑,匆匆下了楼,身后传来两人的争吵声。
“谁不要脸了?”
“谁接嘴我说谁呀,勾引有家室的男人,破坏人家庭和睦,这还算不要脸呀?”
“你你!”
“哎哟,急啦?难到就你真就是那个不要脸的人?”
其实郭文辉并不明白自己请了那么长的假,要去那儿,要做些什么,他只是想静一静,只是不想再看到别人一副怜悯的神情看自己,也不想再见到黄静。
从单位出来后他去买了些菜,匆匆回家做饭给两老吃。他想儿子,可是又不能去见他。
他只好不停的做事,把家里要擦的地方,全都擦得干干净净,没必要擦的,也反复擦来擦去。
文辉妈却落寞极了,赵小麦走后,她打了无数次的电话给郭文琼,但都没人接,打给吴强,他又吞吞吐吐的。女儿出什么事儿了,这是她心里最担忧最困惑的问题。
问郭文辉,但见他忙出忙进,停下手的时候也是埋头玩电脑游戏,要不就躲躲躲闪闪的。
再看老爷子,有时候糊涂,有时候清醒。
清醒的时候发火问,赵小麦呢,怎么不在家照顾文辉妈。糊涂的时候又总是睡觉,要不就在郭文辉给他洗脚吃药的时候大发雷霆,说郭文辉想害他,不是他的儿子文辉妈累了,她真觉得自己很累很累了,为什么,赵小麦不是一个事不关己的人吗?为什么没了她,家不像家了?
一定是她把涛带走了的原因,想想,这家里要是有个孩子,郭文辉也有精神头儿了,文辉爸也会被孩子逗了逗,更加见好转也说不定。
想到这儿文辉妈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只要把孩子夺回来,没有她赵小麦,咱老郭家就一切正常。
一个星期后,麦子到县医院去给爸爸拿化验单。
还是那个主任医师,但和那天不同的时,今天人有点多。
麦子坐到外面的休息椅上排队,看着那些小夫妻俩抱着孩子来看诊的情景,她想起了郭文辉。
他现在还好吗?
她在心里问了自己,不管怎么样,他曾经呵护过她,不管怎么样,他们曾经一起走过。
有人说千年修得共枕眠,那她和他,修了多少年?
这些天,麦子从内心里一直有意的逃避着这个问题,她不想去想,也不敢想,更没资格去想。
在这场婚姻里,谁都不是胜者。
终于轮到她的时候,主任医师看着化验单许久,抬起手摸了把油光光的额头:“这个得到市里大点的医院去检查一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