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春天来的相对较迟,今年的春天也不例外,一直姗姗来迟。
赤裸裸的树木还在阵阵的寒风中颤抖,沟渠里,秋天的败叶正在腐烂,但那里,黄色的莲馨花已在潮湿的草丛中开始探出头来。从整个原野上,从农庄的院子里,从渗透了水分的耕地里,到处可以闻到一种潮湿的、发酵似的气息。无数嫩绿的幼芽从褐色的泥土里钻出来,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在萧风送走鲍鸿不到三天的一个夜晚,是迎接春天的最初的夜,蒙着飘流的雾和寂静的黑绢面幕,被春天的微风吹拂着,笼罩在武威郡的上空。
早晨很迟,蔷薇色的夜雾吹开了,露出天空和太阳,从南方吹来的含着湿气的风,有力的冲击着,带着轰声和怒吼,大粒的雪珠凝积起来的雪,开始崩陷了,屋顶都变成了褐色,道路布满了黑色的大斑点。
春天来了,百姓们也都开始忙碌了起来,纷纷扛着自己的农具赶赴田间地头,进行着春耕。
关于武威郡人口重新规划的计划,随着春天的来临,农忙的开始,也只能暂且押后了。萧风在和贾诩几经商议之后,决定暂时让百姓留居原地,以免耽误了春耕。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鲍鸿走后,萧风本以为可以安安生生的进行招募兵勇了,可是前来应征的人实在太少了。加上春天来了,原先居住在姑臧城内的百姓纷纷去进行耕种了,而那些迁徙过来的流民见了,心里则极为不平衡。
流民们已经在简陋的屋棚中住了一两个月,每日都靠着官府的救济生活,如今农忙开始了,做为整日与土地打交道的他们却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种地,而自己却无地可种,心中极度的不平衡。
于是,一些流民便强烈要求给他们一块土地种种,同时也不希望再继续过着靠人救济的生活了,派代表到太守府里向太守萧风诉苦。
太守府里,萧风愁眉苦脸的坐在那里,看着站满大厅的这些百姓,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乖乖的坐在那里,听那些百姓喋喋不休的要求这个,要求那个。这一刻,萧风后悔了,后悔将这些百姓带回来了。前些日和姑臧原住民的矛盾才得到一丁点的缓解,可现在谁想到会更加的麻烦。
等了良久,贾诩终于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萧风见到贾诩时,脸上登时大喜,急忙起身拉着贾诩便到了一个角落里,说道:“军师,你可来了。这些百姓实在是太不知道好歹了,我们当初救了他们不说,还好心好意的留他们在这里住,给他们搭建屋棚,供他们吃喝,他们现在居然要来跟我要耕地。我哪里有什么耕地,姑臧城外方圆十里内的耕地都是城中居民的,他们和这些流民有矛盾,又怎么肯将耕地让出来?你来的正好,我正为这个事情烦恼呢,你快想个办法,让这些人离开这里。”
贾诩点了点头,说道:“主公,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完之后,贾诩便转过身子,冲着正在那里喋喋不休的流民代表喊道:“诸位!请安静!”
由于声音太过嘈杂,以至于贾诩不得不再提高嗓门又喊了一边,这才使得那些人暂时安静了下来,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贾诩的身上。
贾诩见这些人安静下来了,便立刻说道:“诸位,你们的意思呢,太守大人都已经清楚了,你们要耕地,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可是现在你们在这里一直这样吵吵闹闹的也不是办法啊,总的给太守大人一些时间吧。”
众人听后,都面面相觑,相互点头。
贾诩接着说道:“太守大人呢,其实已经答应给你们耕地了,你们可以先回去,三天后,太守大人会亲自带着你们去发放耕地的,保证每家每户都有地耕。”
“我们走了,太守大人不会反悔吧?”一个百姓高声叫道。
萧风挺身而出,说道:“本官向来说话算话,做出的决定就一定不会反悔。”
百姓们得到了萧风的肯定回答,见再闹下去也闹不出什么结果,索性一股脑的全部走了。
这边,百姓们一走,萧风就立刻觉得轻松了许多,他长吐了一口气,对贾诩说道:“他们总算走了。可是军师,我们哪里有那么多耕地给他们?”
“如今武威的百姓有七成都聚集在姑臧城里,除了方圆十里外的耕地还可以堪用,其余的土地都已经荒芜了。不过,我们可以开垦出来那些荒地,以便给这些流民居住。另外,流民和原住民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只怕早晚会出问题的。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将所有的流民全部迁徙出去,在距离城外二十里到三十里的地方修建十多个村镇,这样一来,可以缓解城中的人口压力,也可以让他们有地耕种,可谓是一举两得。”
萧风听后,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便道:“军师这个提议果然不错。不过要同时兴建那么多村镇,我们哪里有那么多的人手?”
“主公不必为此费心,招募兵勇那些流民不见得会来,可是重新给他们建造家园,我相信他们一定会积极参与,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省去很多人力,让他们自己动手营建自己的家园。当村镇逐渐形成之后,便进行荒地开垦,到时候我们给他们种子,让他们播下去,这样他们就会有收成,我们也就用不着一直救济他们了,只要不征税,他们绝对能够养家糊口。”
“嗯,这个办法好。”
随后,就具体事宜,贾诩和萧风进行了一番探讨,最后决定在距离姑臧城外方圆三十里的地方,同时兴建四个村镇,以便分开安置那些流民。
第二天,贾诩和萧风便亲自去实地考察,选择建造兴建村镇的地方,还让加派人手,在附近进行土地丈量。这附近多是平地,即便是有山丘,也不算太高,加上附近还有一条小河流淌,对灌溉农田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两天后,萧风正式以太守的名义发布了榜文,兴建村落,发放土地得到了流民的一致拥护,于是,萧风则将六万多流民分成了四组,分别让太守府的属吏带领着,开始在早已经选定的地方进行村落的兴建。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经过十天的坚持不懈的努力,四个村镇便神奇般的矗立在了姑臧县城外围的大地上,像是拱卫姑臧城的四个守卫一样。这之后,流民们分别入住四个村落,并且正是落户入籍到武威郡里,属吏们挨家挨户进行户籍的统计,并且按照户籍来划分土地,发放种子、农具等物品,以供他们生活。另外,还每家每户按照人口多少,分别给了三个月的粮食。
忙完这一切后,已经大半个月过去了,萧风、贾诩都快累坏了,好不容易回到了城里,又一件事情在考验着这个上任不久的武威太守。
太守府的政务大厅里,徐荣派来的斥候已经在这里等待多时了,看到萧风、贾诩从外面回来,便立刻行礼,然后迫不及待的将一封公文递给了萧风,同时说道:“启禀主公,这是徐长史派小人送来的亲笔书信,徐长史说,请主公看后,务必尽快回复。”
萧风接过书信,当即打开来看,匆匆一览之后,登时愤怒无比,直接将书信团成了一团,然后扔到了地上,大声骂道:“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鞠义居然胆敢如此?”
贾诩见萧风动怒,急忙从地上捡起书信,匆匆看完之后,便走到了萧风的身边,心平气和的对萧风说道:“主公息怒。鞠义这么做,也情有可原,毕竟是占据祖厉的董卓军队太过嚣张,屡次前来挑衅。鞠义一怒之下,将其击溃,未必不是一件坏事。”
“我吩咐过,不管祖厉那边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过问,一定要坚守城池,不能与之发生冲突,可鞠义居然违抗了我的命令,徐荣去劝他,他还和徐荣闹翻了,这个鞠义,真不让人省心!”萧风怒道。
贾诩道:“其实,一直一来,我军派出去的斥候,一直未能打探到有用的消息,祖厉城被占据虽然不假。但是占据祖厉城的到底是不是董卓的兵马,还是个未知之数。也许是别人假扮的,故意前来挑衅,以便挑起我军与董卓军的争端呢?”
“军师是怀疑韩遂从中作梗?”萧风狐疑道。
贾诩道:“是不是韩遂从中作梗,至今尚未有结论。上一次我军接到一连串消息,说是董卓军抢掠我军所购买的马匹,还抢劫钱财。就连典宝也说他被郭汜打了,可是我派人去陇西向郭汜求证过,他说他从未离开陇西,而且董卓去攻打吴越山的山贼,由于骑兵无法进行攻击,所以失去了优势,久战不下,与王国僵持在吴越山中,而陇西这边也不断的增兵,留在陇西的兵力只有区区三千人,又如何会在这个时候去和我们做对。但是,假扮董卓军队的那帮人,我们却没有证据说明是韩遂在背后指使。所以,只能以静制动。如今这支假扮董卓军队的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多次前来挑衅我军,鞠义忍不住出兵击溃了他们,正好可以利用这次机会,与这支神秘的军队进行一番较量,然后顺藤摸瓜,找到源头。这样一来,我军便可以从被动转为主动。”
萧风听后,点了点头,不过一会儿功夫,眉头就又皱了起来,对贾诩说道:“你派人和郭汜有过接触?我怎么不知道?军师和郭汜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