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萧风的一句话,众人便开始着手上路了,萧风、左慈、鞠义骑在战马的马背上,而董璜、杨速则分别骑着一匹骡马,拉着董琦乘坐的雪橇,一行人便离开了这个荒村,朝着凉州方向而去。
从槐里城,经过武功、郿县便进入了陈仓地界。陈仓位于八百里秦川的西端,这里山川路险,道路难行,平时骑着马都需要小心翼翼的,更不可能保证马拉雪橇的安全。于是,董琦只好暂时忍耐一下颠簸,和其弟弟董璜同乘一匹马,一路慢行到了陈仓。
萧风等人经过一番长途跋涉,终于抵达了陈仓,从郿城到陈仓的这段路相当的难走,加上又带着身体虚弱的董琦,所以一路上走走停停,大家都很累了。
众人眼看着就要抵达陈仓城了,都想尽快进城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以缓解这些天的疲劳。
萧风走在前面,鞠义、杨速走在最后,左慈、董璜、董琦则走在中间,一行六人便这样慢悠悠的朝着陈仓城走去。
离城墙越来越近,城墙的种种情形也越来越清晰。这城墙是夯土筑成,有些风吹雨打年久剥落的墙土里,还能看见当年筑城时夯土留下的痕迹。有些地方还被雨水冲刷出一道道深深的罅隙,城上没有看见青砖砌出的垛口和望楼,只有一壁黄土向南北两边延伸。城门上方有个用木头搭起的亭子般的小门楼,孤零零地立在城墙上,倚着门楼左右两边的柱子,各站着一个戴盔披甲的士兵,士兵无精打采的,在寒风中一直卷缩着身子,丝毫没有注意在官道上远远驶来了行人。
来到了城下,萧风看到城墙两边的告示栏里贴着两张文告,其中一份因为时间已经有些久了,文字被雨水浇淋得无可辨认,只剩下乌黑的一团墨迹。另外一份显然是最近两三天才张贴上去的,纸张上不仅没有风吹雨打留下的痕迹,还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墨香,只是不知道这篇文告到底是出自哪个家伙的手笔,字的行间架构全无章法,一横一竖粗细不匀,有的头重脚轻,有的左右失衡,通篇文字七扭八斜,望去宛如一幅儿童学字时的涂鸦。或者连涂鸦也算不上。
努力的辨认了一下,萧风才看清楚告示上写的是什么文字,这是一份来自右扶风太守府里发布的檄文,上面写的是杜子腾被杀,马腾暂时行代理太守之职的事情。他看完以后笑了笑,怎么也想不到,在右扶风太守府里,还会有一个写字这样潦草的人。
“好书法!”左慈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萧风的身边,看了一眼墙壁上张贴的公文之后,便称赞的说道。
萧风道:“这也叫好书法?我费了半天劲才看清楚写的是什么,而且其中有一大半我都认不出来。”
“呵呵,看来爵爷对书法没有什么研究。这也难怪,一般人初开始学习写字的时候,学的都是隶书,对这种新字体不认识也没有什么奇怪的。隶书讲究‘蚕头雁尾’、‘一波三折’。起源于秦朝,由程邈形理而成,在本朝光武皇帝时期达到顶峰。而我们所看到的这张公文上的书法,乃是草书,是汉字书写的一种。其特点就是结构简省、笔画连绵,所以看上去不如隶书规整。不过,书写此公文的人,定然是草书中的大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刚刚担任右扶风治中的法衍。法衍擅长草书,除了他以为,我再也想不到在太守府中还有谁能够将草书写成这样的好。”左慈在一边解释道。
萧风听后,忽然觉得左慈真是个人才,非但武功高强,还会医术,而现在对书法似乎也很精通。
左慈见萧风愣在了那里,便呵呵笑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一个道士,不好好的修道,却对医术、书法这些东西感兴趣,是不是觉得我有些不务正业了?”
“不敢。”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我这个人唯一的长处就是博闻强记,而且所涉及的东西也很广泛,只要我觉得好奇的东西,我都会去研究,所以对琴、棋、书、画都略有精通。而我最擅长的便是玄学五术,玄学五术分别是山、医、命、卜、相。其中我对山、医、相、卜四术较为精通,唯独对命术勉勉强强。修道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所以我会找来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去学,用来消磨自己的无聊时光。后来,事实证明,我这样做对我实在是大有裨益,如果我没有学会这些东西,很有可能永久性的留在某个山上的道观中待上一辈子。而如今,我却能趁着自己年轻的时候游遍名山大川,踏遍祖国的山河,游历天下,增长见识,是不想自己在晚年的时候有所遗憾。”左慈第一次对萧风说那么多的话,也许是因为一路上彼此都已经熟知了吧。
萧风听完之后,对左慈的广博学识十分的敬佩,联想到自己,除了会打打杀杀,还会些什么?不过,左慈所说的什么玄学五术,他倒是也很敢兴趣,以后有机会定然会向左慈请教请教。
不过,现在他则需要先进入陈仓城安顿下来才行。他定睛向城里看去,但见城里的街道上很是冷清,大白天都见不到一个人影,就连城中应该守城的士兵也只见到城楼边上的那两个人。
萧风策马进了陈仓城,沿着街道向前走了一段路后,却发现这座城十分的冷清,到处都透着一股子的荒凉。
“还有喘气的吗?”萧风朗声大喊道。
声音在空气中激荡,吵到了那两个站在城墙上的士兵,士兵向城中看了一眼,见萧风一个人骑着战马停留在那里,便吼道:“喊什么喊?”
“请问城中可有驿站?”萧风听到有人喘气,便问道。
“城中连县衙都塌了,何来的驿站?你们要是路过此地,劝你们还是速速离开此地,久留不宜。”
萧风还想问些什么,嘴巴刚张开,耳边便响起了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从那浑厚的声音可以听的出来,来的马匹绝对不下于一百匹。他立刻扭头向城西望去,但见从贯穿陈仓城的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街上,涌来了一拨骑兵,打头的两个是两名旗手。
马上的两名健儿各执一面青色旗帜。旗帜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董”字,两面旗帜左右相互呼应,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萧风的目光追着那面旗帜辨认良久,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这个“董”字代表着什么意思,这面大旗他不止一次见过,正是董卓的帅旗。与此同时,一大队衣着光鲜、戴盔披甲的骑兵已经如同急速涌动的潮流般驶来。
这队骑兵足有二三百人,这队骑兵的穿戴不仅有盔有甲,还整齐的披着肩甲和臂甲,晃眼间仿佛还看见有人连大腿两侧都有黑色甲片护着,再凝神想仔细端详时,健马驰骋人影憧憧,哪里还能分得清谁是谁。整队人就象一团移动中的黑云,又象一条蜿蜒曲折的黑烟,沿着街道呼啸而来,瞬息之间停在了他的面前。
两面“董”字帅旗开处,一身戎装的董卓便在众人的簇拥下出现在了萧风的面前,先是凝视了萧风一眼,只这一眼,便让董卓吃惊不已。他本来铁青的脸庞上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就在马背上向着萧风抱拳道:“这个世界真小,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萧太守,别来无恙啊?”
萧风见到董卓的那副嘴里,心里便有些厌烦。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强颜欢笑,朝着董卓抱拳道:“我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我一切都很好,就无须董太守操心了。”
董卓也看的出来,萧风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感。而他也知道,萧风是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人,不宜闹僵。但是出于好奇,他还是问了出来:“萧太守是武威的太守,不在武威好好的待着,却跑到了三辅之地来了,这不是擅离职守吗?”
萧风反驳道:“董太守岂不是也一样?”
董卓哈哈笑道:“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前来讨贼的,是奉命行事,和擅离职守毫无关系……”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便忽然听到从萧风的背后传来了一声大叫:“叔父!”
董卓、萧风都纷纷扭头看去,但见董璜骑着一匹战马快速的奔驰了过来,举起他的一只小手,在空中不断的挥舞,脸上更是一脸的开心。
董卓看到董璜之后,眼前也是一亮,驾的一声轻喝,便策马而出,直接迎着董璜。两下照面,董卓先行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琦儿呢?”
“启禀叔父,姐姐没事,姐姐在城门口。我带叔父去见姐姐。”说完,董璜调转了马头,在前面带路,董卓跟在董璜的后面,很快便来到了陈仓城的东门口。
“琦儿!”董卓来到城门口,赫然看到董琦之后,脸上的阴霾立刻一扫而光,立刻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一把将董琦给抱在了怀里。
“爹爹……”董琦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路上所受到的委屈此时全部发泄了出来,转变成了泪水,伏在董卓的肩头上哭泣。
萧风见后,心中一阵诧异:“没想到董琦竟然是董卓的女儿,而董璜是董卓的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