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鸿道:“我也没什么事情,只是过来看看这里是谁的兵马。既然已经清楚了,那我也该回去了。”
话音一落,鲍鸿随即调转了马头,对身后的骑兵吼道:“进城。”
鲍鸿策马跑出没有几步,忽然又勒住了马匹,扭过头来,对萧风说道:“你接连射杀李文侯、边章,并且率众抵御叛军的数次猛攻,还能够予以反击,说明你很有将才。皇甫将军是个很爱才的人,若你有心思投效到皇甫将军帐下,我必当代为引荐。”
萧风犹豫了片刻,眼睛里的目光忽然变得很坚定,抱拳道:“萧风不过一介布衣,蒙武威各级官员的承认,才暂时代理太守之职,实在不敢有过多要求。皇甫将军声名远播,萧风也是如雷贯耳,只是……”
“我懂你的意思,我之所以跟你提出来,就是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才。不管你投效不投效皇甫将军帐下,我都会极力举荐,只是放着高官厚禄你不坐,却偏偏死守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实在让我想不通。萧太守,我们就此别过,待收降了韩遂,庆功宴上再见。”鲍鸿说完这句话便策马扬鞭而去。
贾诩一直在萧风的身边,他看着鲍鸿远去的背影,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摇头对贾诩说道:“主公不应该断言拒绝鲍鸿,此人表里不一,瑕疵必报,必然会在皇甫嵩那里狠狠的说主公的不是。”
萧风道:“正因为我不想与这样的人为伍,所以我才断言拒绝了他。如果皇甫嵩帐下都是这样的人,那我就算去了,也不能和他们相处的十分融洽,反而会觉得难受。与其这样,不如断言拒绝。再说,皇甫嵩也不是什么明主,我根本不用投效到他的帐下,腆着脸的每天跟在他的屁股后面摇头晃脑。”
贾诩一双慧眼盯着意气风发的萧风看,眼神里已经流露出来了对萧风的满意,心中却暗暗想道:“不愿居于人下,此乃争雄称霸者必备的性格,主公已经蜕变了,与昔日初见到他时完全判若两人。这一场叛乱,算是主公的初次试炼,那么接下来的路,会更长、更艰辛……”
此时此刻,勇士城里的城门洞然打开,韩遂带着部下诸将以无比欢喜的姿态从北门走出。
“别人投降都是垂头丧气的,可是他投降却满心欢喜?”鲍鸿带着兵马已经临近北门,见到韩遂那一脸喜悦的表情后,心中便泛起了嘀咕。
等到鲍鸿抵达勇士城北门城下,韩遂手捧降表,和身后诸将一起跪拜在地上,向着鲍鸿便道:“罪民韩遂,因受到北宫伯玉、李文侯、宋建、边章等人的蛊惑,一时失足,跌入了叛军的行列,现已经潜心悔改,携众三万六千余人集体献城投降,望将军予以准许!”
鲍鸿听韩遂振振有词的,便翻身下马,亲自走到韩遂身边,将韩遂给扶了起来,然后笑着说道:“我只不过是皇甫将军的前部,并无任何权力准许,但皇甫将军已经有言在先,务必接受韩先生的投降。所以,这纳降仪式,还是等到皇甫将军亲自到了再说。现在,我只负责接管城中所有事物,还烦请韩先生予以配合。”
韩遂听后,唯唯诺诺的道:“是,我一定积极配合将军。”
鲍鸿仍是一脸的笑意,一手拽着韩遂的手,显得很是亲昵,然后说道:“那么具体细节咱们到城内再谈。”
韩遂于是让部众散开,让出了一条路,专供鲍鸿和他的部下骑兵行走,而韩遂更是寸步不离,紧跟鲍鸿左右。
与北门相比,南门倒是显得很是冷清,董卓的大军在此等候许久,仍然不见城内有任何人出来,倒是将周慎及其部众给等来了。
周慎策马来到董卓军的前面,扬起马鞭便朝着董卓挥手道:“仲颖,别来无恙啊!”
董卓,字仲颖。古人熟人见面多称呼字,上级称呼下级也多称呼字,父母称呼儿女也多称呼字,年长的称呼年幼的也多直呼其字。周慎既非董卓故友,也非董卓父母,更和董卓是平级,而且还小董卓几岁,凭什么在大庭广众面前如此称呼董卓?
董卓见周慎到来,脸上便有不喜之色,对周慎的厌恶感也是逐渐增加,加上周慎没大没小的直呼他的字,让他本来就不高兴的脸上变得更加阴沉了。但是,面对这个瘟神,董卓又不得不忍气吞声,因为周慎是皇甫嵩的心腹,皇甫嵩是他的统帅,打狗还看主人呢。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周将军到了,那么与周将军一同前来的人一定是鲍将军吧?”董卓强忍着内心的怒气,强颜欢笑,愣是在脸上挤出来了一堆笑容,策马走到军队的最前沿,迎着周慎。
董卓一经出现,周慎的瞳孔立刻放大了许多倍,他的眼睛寸步不离的盯着董卓座下的赤兔马看,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里都流露出来了羡慕两个字,一直不停地啧啧称赞道:“好马,真是一匹好马啊,如此上等的好马真是难得一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匹马应该就是汗血宝马吧?”
“嗯。”董卓轻声回答道。
“如此宝马,仲颖兄是如何弄来的?”周慎问道。
“战场上抓的。”董卓没好气的说道。
周慎拖着下巴,不断的打量起赤兔马来,忽然略有讥讽的说道:“仲颖兄这可真不够明智啊,获得如此宝马,应该立刻向上奏报才对,然后由车骑将军送达至皇宫,以供陛下骑乘,而仲颖兄也会落得个献马的功劳。可是仲颖兄却自己骑乘了,要是别人说了出去,只怕……”
“此马性烈,非一般人能够驾驭,我也好不容易才驯服,待我先行将其烈性驯化之后,再献给陛下骑乘,这样对陛下的安全有极大的帮助。”董卓反驳道。
周慎干笑了两声,没有再说什么,忽然见到从南门那里走出来了几名骑兵,他一眼便认出来了,那是鲍鸿身边的亲随。他呵呵笑道:“看来,鲍鸿已经把事情都给搞定了,仲颖兄,我们一同进城吧?”
董卓也早有预感,听完周慎这么一说,便知道已经错过了杀韩遂的最佳时机,也许是他的计划根本不够详尽,总之多少带着点遗憾。他见已经错过了机会,也无可奈何了,便只好随大流了。
于是乎,董卓选了五百名玄甲骑兵跟随他一起入城,胡轸、张绣二人紧随其后,李儒总督大军屯在城外,与周慎一道鱼贯入了勇士城,径直朝着县衙而去。
比及快要抵达县衙时,董卓、周慎便遇到了从北门进来的萧风等人,两下照面,互相介绍一番后,便一同进入了县衙。
县衙周围已经被鲍鸿布置的十分严密,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并且用自己的士兵更换了士兵,可谓是安全的万无一失。更何况,周慎、董卓、萧风带来的随从都在县衙周围聚集,整个县衙被守卫的水泄不通。
然而,鲍鸿的这一番行动,让刚刚投降的韩遂等人心中都不安宁,这样一来,整个县衙里,除了他们几个人外,余下的全部是汉军,万一鲍鸿来个翻脸不认人,那该如何是好?
“鲍将军,小的有些内急,不知道可否去趟茅厕?”韩遂精明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的不安。
鲍鸿道:“人有三急,韩先生只管自去便是,我们在此稍等片刻,不多时车骑将军便会率领大军前来接受纳降。”
韩遂于是起身离座,一出县衙大厅,便注意到了这县衙里都是汉军,就连上个茅厕,还有两名士兵跟随着,这一切的一切让韩遂的心里更加的没有底了。鲍鸿这样做,到底是想干什么?
他现在是插翅难飞了,离开茅厕之后,洗个手便又乖乖的回到了大厅里。
鲍鸿见韩遂归位,并且看出了韩遂以及部下诸将的不安,便道:“诸位不必担忧,我之所以这样布置,也是完全为了皇甫将军的安全着想。皇甫将军即将到来,我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工作,以免的有人行刺皇甫将军。”
韩遂、马玩、张横、成宜等人听后,心中稍稍有了一些安宁。
鲍鸿转脸对韩遂道:“韩先生,既然你已经决定投降,那就必须要做到三件事。第一,命令你所有的部下就地放下武器。第二,命令你所有的部下全部撤出城池。第三,交出城中府库、武库、粮仓等钥匙,由我军接管。”
韩遂现在是寄人篱下,也只能按照鲍鸿说的去做了,便全部同意了。
萧风坐在那里,看见鲍鸿指挥若定,说出来的话也井然有序,跟之前所见的那个人完全判若两人,让他摸不透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鲍鸿。而且,单从鲍鸿提出的这三个条件来看,此人头脑十分的清晰,并不像贾诩所说的只是皇甫嵩帐下的哼哈二将而已。
鲍鸿见韩遂全部点头同意了,便立刻让韩遂唤来传令兵,统一将命令下达出去。
命令一经下达,叛军都按照韩遂的吩咐去做,纷纷放下武器,走出城外,来到了城外空旷的雪地上站立着,所有人聚集在一起,简直是黑压压的一大片。
随后,鲍鸿、周慎带着董卓、萧风、韩遂等人一起来到了城楼上,鲍鸿指着那黑压压的一大片人说道:“三万六千余人竟然是如此的壮观,韩先生若是一直坚守城池的话,我军就算昼夜不停的攻打十天,也未必能够攻下来。只可惜,韩先生却选择了投降,那么这样的话,这三万六千余人的性命就只在旦夕了。”
鲍鸿话音刚落,董卓、萧风、韩遂等人都亲眼看到从四面八方涌来了数之不尽的兵马,全部都是穿着统一军装的汉军,军容整齐、旗帜鲜明,刀枪林立,竟然将方圆几里的地方全部包围住了。
但见东南角的一个山丘上,一名身披大红披风,头戴钢盔,身披亮银甲的将军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矗立在那里,背后旗手所举着的旗帜绣着“车骑将军皇甫”六个鲜红的大字,大旗正在迎风飘展。
但见他抬起了马鞭,向前一挥,无数支箭矢便铺天盖地般的朝着那三万六千余人手无寸铁的叛军射去,而汉军的阵营里,更是奔驰出来了极为雄壮的骑兵,在疆场上驰骋,肆无忌惮的冲向了那股叛军。
这一幕来的太过突然了,董卓、萧风、韩遂等人都始料不及,做梦都没想道皇甫嵩的大军居然已经悄无声息的逼近了他们。
“鲍将军,我已经投降了,你……你这是何意?”韩遂气的直哆嗦,看着自己的部下就这样被随意杀死,心中也是一阵胆寒。
鲍鸿笑道:“韩先生,要怪的话,就怪你自己吧。这是我家将军的意思,与我无关。”
萧风皱起了眉头,看着城外的杀戮,心里面突然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可怕,皇甫嵩或许并么有那么简单,只是他们一直将此人想的太简单了。
董卓扭头看着鲍鸿,喝问道:“既然皇甫将军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为什么还要将等骗进城里来?难道他要独吞这份功劳?”
鲍鸿笑而不答。
董卓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便下了台阶,立刻招呼自己的部下回营,然后传令下去开始加入这场毫无悬念的杀戮中去。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毫无任何悬念,萧风此时此刻才弄清楚,周慎、鲍鸿不过是个棋子,目的不在于接受韩遂的投降,而是在于屠灭叛军的有生力量,而对方似乎又不希望这份功劳被人抢走,所以便将董卓和他请进了城里,那么他的部下未得到命令,就不能轻举妄动了。
萧风笑了,心中暗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欲,皇甫嵩也是如此,大概这次的屠杀只是为了弥补安定的失利吧。”
暮色四合,勇士城周围血腥一片,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无头尸体,可谓是血流成河。此时,战事已了,作为平叛大军的统帅,车骑将军皇甫嵩是这里最有发言权的人。他没有进城,而是在距离战场五里远的地方扎下了营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