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姨娘的后事风光的办了,安如眉被送出皇城之外的佛寺忏悔,苏家和安家找了那丫鬟做替死鬼绝口不提此事。
日子似乎照常,只是荷香园里热热闹闹,到成了安家最喜庆的地方。
“真是人走茶凉,苏姨娘丧期还没过,荷香园就这么喜庆。”端着面盆倒洗脸水的银鹭呸了声,“逐月姐姐你回来了。”
“恩。”逐月微微点头。
“你去哪了,一天多不见是不是去找飞花姐姐了?”
“哪来那么多话。”逐月抓过水盆端进屋里。“小姐我回来了。”
“恩。”
“这是您要的东西,我特地去了一趟他的老家。还有刚刚回来的时候看见安家的小厮匆匆从城外赶回来,身上狼藉不堪的。”
安如柳在脸上涂好药膏。“是送安如眉出城的人吧。”
“只有可能是他们。”安如柳展开逐月带来的东西。“奶娘做了拿手的奶糕,留在你房里了,你去尝尝,今日就放假一日好好休息。”
耽误了好几日,她也该去上课了,业精于勤荒于嬉。
学堂之内,没有一个人,安如柳如入无人之境的径直走进书房,关上门,随手就捡起书看。
以前她无事的时候便喜欢一个人躲起来看书让任何人都找不到她,就是在小破院里她偶尔也会翻翻安如柳母亲留下来的遗物书册,如今有个没人会来的书房恰是合了她的心意。
“天凤不愧是文人辈出的地方,藏书如此丰富,种类遍布。”靠在书架上,那日整理过的书册似乎被人动过一样,只是微微的调动。“除了我,还有人会来这里看书吗。”
“经史子集,历史卷册,神话……这是什么。”
一卷泛黄的竹简引起她的注意,从书柜下捡起来,细细读起来,“呵呵,这倒是有意思,天外有天,隐士家族。”
虽是一开始觉得荒诞可笑,却渐渐看的入神,忘了时间,直到卷轴看完才觉得腰酸背疼。
“还真是长,如果真有隐士世家那不是足以颠覆一个国家?不过写的不错,后半卷去了哪奇怪。”四处寻找无果,却发现天色已经不早。
而院中竟然漂浮袅袅炊烟,开门,山藤掩映的院墙之下,一个火盆,几团黄纸,静静燃烧出袅袅青烟。
而白衣男子静站其旁,面无表情,一丝淡笑不存,如同一幅画一样看着那黄纸漂浮着被火舌卷入。
安如柳不知为何光是看着这副光景就觉得内心无比平静,“苏先生这么晚了不休息,还在此烧纸。难道是祭奠苏姨娘的亡魂?”
苏墨君出神的目光这才有了一丝生气,恍然,“你怎么会在这。”
“无聊来看看书也不可吗。”走近,拿起他身边未烧完的纸钱,“人死如灯灭,不管有没有人记得,都只是做给活人看看而已。”
“七小姐在出城途中遇见歹徒遭刺。”苏墨君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当场毙命。”
“是吗,那还真是不幸。”安如柳蹲下,丢着纸钱。“七妹虽然你我没有姐妹缘分,但还是祝你一路走好。”
苏墨君扭头,看着火盆。“我刚到安家的时候七小姐和我说过她以后的愿望,找个好人家可以出去走走,不用再留在安家。”
“作为庶女,联姻就是她的命运,攀附了大夫人又如何,棋子始终就是棋子,自己的命运只有牢牢握在自己手里才有转机。”安如柳冷冷道,千不该万不该,安如眉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利用挑战她的底线,为了她所谓的未来,安如柳就这么死在她的手上。
因果循环,该有此报。“苏先生在怜惜她?”
“只是想到了一些事,安如眉死在安家一群护卫的保护之下,苏家此次一次失去两个情人,只怕苏家和安家决裂也是必然之事。”苏墨君饱含同情。“若是处理不当”
“苏先生实在不适合这种悲天悯人的个性。”安如柳深吸一口气打断他的话。“那是圣人该做的,而不是贼人该有。”
“六小姐这是何意。”苏墨君烧完纸钱不见一丝惊慌。
“苏先生是梨州人士,十岁以一首贺梅诗名动天下,多年来走来闯北遍遇天下对手从未输过,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尤其是一份悲悯之心,更被誉为君子中的君子。故而天下文人齐推你为天下第一君子。”
安如柳挑眉。“我说的可是?可苏先生淡泊名利,才华横溢却只是一介布衣。敢问先生为何会改变主意选择进入护国公府,为了钱为了名还是为了其他?”
苏墨君背对着她,依旧看着那团火焰。“六小姐认为?”
“世人都认为向苏先生这种高风亮节的人一定是如仙一样的人,可惜我知道的却不是如此,真正的苏先生如今恐怕已经有三十有余,可先生怎么看都是保养有道。”安如柳不光不离开他的后背。“你不是苏先生,你是谁。”
“呵呵,被发现了呢。”苏墨君不怒反笑,转身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你觉得我是谁呢。”
“果然是你。”安如柳瞪大眼,只是瞬间,这人的气质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和先前的儒雅截然不同,如今却带着些许邪气。
“三日之期已到,你这丫头莫非是想我了所以不等我出现反而自己寻上门来?”苏墨君邪邪一笑,眼底却是绽放出无限光彩,好个聪明丫头,竟然看穿了他的伪装,这么多年来还没人能戳穿他的伪装。
“少油腔滑调。”安如柳瞪着他,“说,你伪装这个身份目的何在。”
“自然是为了安以知,不过现在倒是多了个有趣的小东西。”苏墨君脚下轻移,而安如柳耳畔就扬起一阵清风,转眼间,发丝已经落在那人手中。“明明发色已经变得正常了,怎么还是面色蜡黄。”
“你干嘛!”拍掉他的手,后退两步。“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你该不会是……”苏墨君弯腰,细细打量她的脸,“你的脸上”
见他这么嘻嘻的查看,安如柳心中一慌,伸手向着他下巴处掀开,“脸上有东西的人恐怕是你吧。”
面具被私下,瞬间微痛的苏墨君咧咧嘴。“真是个粗暴的丫头。”
再次看到他那张妖娆无比的脸蛋,就是安如柳也不由的嫉妒,这男人长得也太逆天了。
“怎么样,可还满意?”
“不要脸。”
“别走嘛。”苏墨君伸手拦住安如柳的去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说出来我也会坦然接受的。”
“让开!”
“不让你能奈我何。”苏墨君笑嘻嘻的贴回面具。“无情无义的丫头,咱们现在可是合作伙伴,不如喝杯茶?”
“刚刚才给死人烧了纸,现在就说这些居心叵测的话,你就不害怕吗。”
“你这狠心的罪魁祸首都不害怕,我为何要害怕?”苏墨君悠闲的倒了两杯茶。“喝了你的茶我上了你的船,不知道我的茶你敢不敢喝呢。”
安如柳扫视了眼茶杯,拿起,一口喝下。“安如眉是自寻死路,与我无关,至于你到底是何人。”
“光你问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不如这样,我们一人问一个问题,如果不想回答就喝一杯茶如何?”苏墨君满上茶杯。“为了公平,我先送你一个答案,在下苏墨君,绝无欺假。”
“该我了,你又是谁。别和我回答你是安如柳。”
安如柳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你的身份。”
“哎呀,有点口渴呢。”苏墨君抿着茶杯。“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
从怀里摸出那片红色叶子。“昨日你身上落下的。”
苏墨君只是一掸,顿时明白,“也是,一个弱不禁风的教书先生怎么可能大半夜的四处闲逛,竟是这小东西出卖了我。”
“你还有什么问题?”
“整个安家的事情是你一手策划的吗,你的目的恐怕不只是报复安家这么简单吧。”
“这是两个问题。前一个我可以回答你,是。”安如柳无情道。“安家欠的我会让他们一一还回来,至于我的目的,日后你便知道。”
“这就是你不问我我要从安以知那得到什么,而我也不过问你你的目的的交换条件吗。你这丫头不去做商人真是可惜了。”苏墨君叹了口气。“不过既然达成合作,我要的东西在安家。”
安如柳接过他递来的纸条。“这个盒子,从未见过。”
转身烧掉纸条。“我在安家这么久也没见过,上次进安以知的书房本以为会有所获,可惜并无发现。”
“我会留心的。”
“好了,时候不早,你再不回去你身边那个丫头只怕要着急了。”
安如柳隔着院墙似乎感觉到了逐月的气息,从容离开,而院外果然看见逐月的身影。
“小姐。”
“回去吧。”逐月的脚步一向轻盈,加上轻功出众,若非她了解是定然不会发现,而他……
回首看了眼那院墙,苏墨君,你的功力竟然到了那么远都能听清逐月的脚步了吗。这样的人在和她对话之时还能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若是敌人,着实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