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谨诧异,转头盯着鹿秋看了几眼,只见她露在发间的耳尖已经涨得通红,说完这句,更是红得冒烟,快要烧起来了。
此刻,鹿秋头都快贴到胸口了,脸上全身上下都烫得要着火一般,完全无地自容,真是恨得不得找个地缝跳进去躲起来,立马昏过去不用面对阮云谨也是好的。
“朴老爷,书都没有让你读过?”
“你不要污蔑老爷!”因为听到阮云谨提到朴老爷,鹿秋又羞愧又气恼,感觉全身气血瞬间上涌,霍的就抬头了。“是我自己笨,不爱读书的。”
看到满脸,露出来的皮肤都红得快滴血的鹿秋抬头那一脸着急和羞愧,不得不相信她没有在撒谎,阮云谨莫名无奈,又觉得甚是好笑,觉得这样笨笨的鹿秋说不出的可爱,忍着笑意提笔在一旁空白宣纸上规规整整地写下了“有”和“兮”字。
“愣着做什么,抄上去。”
“哦。”
虽然答应了,但是鹿秋还是没有提笔的动作,头又低了下去,声音比刚刚更加小了,没握笔的左手拇指不停扣着食指,“‘悦’和‘君’我……我也不会写……”
这样的鹿秋真是让阮云谨大开眼界,忍俊不禁,差点没稳住要笑出声来,最后为了形象强忍着笑意提笔在“有”“兮”二字旁边空白宣纸上,完整地写下了刚刚他说的那两句,省得到时候她还有字不会写。
看清楚字怎么写,鹿秋动作迅速流畅,甚至还有点潇洒的韵味,很快提笔在画上写完,看了看,发现最满意的就是字了,给这画加分不少。果然她也就字还拿得出手了,聪明如阮云谨自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百寿图原来出自你的手。”
听语气,不是个疑问句,而是个肯定句,鹿秋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唯有沉默,纳闷就凭这几个字,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字确实不错。”
一向高傲的阮云谨难得开尊口夸人,但是有人还就不识相,硬要贬低自己,去抬高别人。
“毓儿妹妹写得更加好,自小跟大文豪刘寅习字,她……”
“只得其形,不得其髓,白费了刘寅的好名声。”
“不是,毓儿妹妹她……”
“叫人把画裱起来,送到我的书房。”不想破坏气氛和鹿秋谈论朴毓儿的话题,阮云谨直接一句噎住了她到嘴边的话。
刚刚本还想为朴毓儿再多美言几句的,竟然听到要把这画拿到阮云谨书房去,鹿秋惊了,直觉这样不行,肯定会丢脸的,会惹他不高兴的,立马想要反驳,但是被阮云谨一个冷冽的眼神就又打焉了。
鹿秋又着急,又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阮云谨却先转身了。这是要走了吗?鹿秋一直紧绷的心开始有点雀跃起来。开心地目送着阮云谨,就差两步就踏出房门了,那厮突然又停住了,鹿秋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只听他淡淡说了一句。
“你该多读读书了。”
闻言,刚刚还因为阮云谨要走,心里雀跃的鹿秋瞬间粉嫩小脸爆红,她听出来他是在讽刺她刚刚不懂那两句的意思,还连字都不会写。
生平头一次,鹿秋后悔当初没有好好跟着西席先生读书习字,干嘛这么懒,干嘛这么笨,曾经那么好的条件怎么就读不进去书呢?
从小竹园离开的阮云谨,回想鹿秋羞愤爆红的粉嫩小脸,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愉悦之感。尽管最后鹿秋的作品不太尽如人意,但是他却很享受鹿秋仔仔细细认真反复看着他作画的过程,因为他知道,那时她眼里心里看到的想到的全是他,而不是阿宝。
有人开心,自然就有人不开心,悔恨当初没努力读书的鹿秋和琴儿翻阅了大堆书籍,终于找到了那两句的出处。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顽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不知。
出自《越人歌》,说得是春秋战国时期,楚国鄂君子皙泛舟河中,打桨的越人爱慕他,用越语唱了一首歌,鄂君请人用楚语译出,就是这一首美丽的情诗。鄂君子皙终被歌声打动,微笑着与越人一同泛舟远行。
最后两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不知。”的意思是山上有树木啊树木有枝丫,我心中喜欢你啊你却不知道。
看书明白了画上题字那两句的意思后,鹿秋又是羞又是恼的,还怕朴毓儿看了会多想。阮云谨这么讨厌她,为什么要让她写这样求爱的句子?他到底有什么险恶的意图。鹿秋实在想不明白,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不是阮三少喜欢她的意思,她也不喜欢他。
最后这幅非常不尽如人意的“佳作”被挂在了阮云谨书房的大厅,见到的人又都以为这是出自朴毓儿之手,当事的三人也都三缄其口。
不过很快,下人们就发现,阮三少在和朴毓儿不断恩爱的过程中,和鹿秋的关系也渐渐缓和了。
阮三少好像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讨厌鹿秋了,虽然不见他经常出入小竹园,但与之前连经过都不经过相比,到现在偶有进出也是很大的改变了。
大家都说这是因为他们家阮三少人好心善,朴毓儿贤惠大方,还有鹿秋那厮命怎么就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