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
牢门的铁锁打开。
里面光线很暗,却挡不住叶贝愤怒冰冷的情绪在眼底翻转流动。挥手屏退左右守卫。黑暗的光线里宫本奇贤平静的看她走进。
空荡荡的牢房。
死寂的安静。
宫本奇贤犯下的罪不比寻常死囚。被关押的地方与其他普通牢房孤单地隔了出来。守卫们一走,这里顿时变得空廖。
“就算你这样,也脱不了罪。何必呢,罪上加罪,对你有什么好处?!”叶贝原本很气愤,一直到踏进这间牢房,都很气愤。可是进入牢里面。望着宫本奇贤没什么生气的面容和这里乌压压令人绝望的环境后。心就渐渐的软了下来。
跟一个快要死的人怄气,何必呢?!
“多一条罪,少一条罪,有什么关系。”宫本奇贤站了起来,挪动位置到她面前,头低着打量她“梅宫公主以前不是挺想和小人扯上关系的吗?”
叶贝没有否认。
宫本奇贤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被迫着目光撞进他的眼底。他的眼底一片沉寂,但叶贝却知道,沉寂的后面隐藏着深刻的恨意。就像她当初怎么恨他一样。
“你在报复我?”她问。
“是。”宫本奇贤承认:“我在报复你,黄泉路上,有人陪伴,就不需要那么害怕和孤单了。”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那么你呢?”
叶贝甩开他捏住她下巴的手。目光转了开去。她不喜欢对着一个没有生气的面孔,声音淡淡的回答他:“我不后悔。就算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做。”
宫本奇贤沉默了一阵。忽然大笑。
叶贝静静站着。
“我一直很奇怪,你身为我们东洋的公主,为什么甘心情愿的拜一个中国人为师。我们东洋武士死绝了吗?就算霍元甲的武功让你钦佩,折服。你也不必要努力到这种地步。为了他,不惜和自己的夫君闹翻,为了他,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节试图接近我?”
叶贝没有回答。心里想,或许是国籍在作祟吧。曾经的她和霍元甲流着同属于中国人的血。她骨子里一直是中国人,思想也属于中国。
也正是因为这份特殊的相似关系。她对他有着不一般的感情,不止师徒关系,还是难得的亲情。
“你继续诬赖我,只会死得更惨。”叶贝不想和他纠缠以上话题。直接把事情的厉害说给他。继而希望他不要做困兽般无用的挣扎。
撇开他伤害师父的罪不说。就单是下毒害死吹越麻南,便也难逃一死。
“只要我死咬着不放,你梅宫公主不贞的罪名传遍东洋,那时你父亲也救不了你。没有人会容得了你。”
叶贝回转身来。
先前渐渐消去的怒火,被他这句话渐渐的又燃了起来:“你想怎样?”
“我们的孩子,可惜我看不到了。”宫本奇贤的回答牛唇不对马嘴。
叶贝眉头皱了皱。
本能的察觉哪里不对。她慢慢的转身,牢门外,有几个人站着。叶贝目光一个个看过去。最后停在了吹越树理得脸上。
暗淡的光线。
吹越树理脸上平静。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好啊,我们吹越家哪里对不住你了。身为公主。做出这么廉耻的事情来,也不怕丢人么?”一个陌生的声音质问。
叶贝目光从吹越树理脸上移开。转向了方才说话的女人。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不是不认识。而是只见过一次。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应该就是大世母。也就是大世父的妻子。
叶贝成长了。如果换作以前,她肯定立即冲上去,想也不想的跟她理论。但此时她不但没有冲上去,还只是平静地打量了下这位长辈。然后淡然的笑。
“大世母的消息真灵通。这么快就跟着来牢中,也要探望这位宫本家的少爷么?”
“你?”女人语塞。
“旋子,不得无礼。”思宜院夫人轻声责斥:“怎么说,她也是你的长辈。”
叶贝点点头,礼貌地跟女人道了个歉:“抱歉,梅宫说话一向喜欢直来直往。”
女人目光不屑地瞥她一眼。知她这个歉道的压根没有半丝诚意。但碍于思宜院夫人的面子,却也不敢造次。只是令她十分气愤的是,对于宫本奇贤对她不贞的指控,思宜院夫人竟没有半点生气的迹象。暗里还在帮着她。
思宜院夫人是什么样的人。任何大风大浪都经历过。这种场面虽很大,却还难不倒她。刚才见自己媳妇应付恶言之人,从容淡定。聪明狡猾,心里忍不住的就很高兴。至少把吹越家一部分权利交给她,她也较放心了。
至于山下秋瑾,也就是叶贝口中的大世母。早就看不惯。她心里装的什么料。她这个当家人岂会不知。不就一瞅见机会,就想捞一把好处么。她未免太愚蠢了。以为凭她几句话,就能毁掉吹越家的声誉。就能把自家的儿子给推上继承人位置么?!
果然一个庞大的家庭,一个成功的男人,还是需要一个聪明的内子帮衬才行。思宜院夫人很欣慰,她的努力没有白花在叶贝身上。
今天终于见到成效了。
“宫本先生,你诬蔑我的媳妇,就等于诬蔑我们吹越家。你执意如此,我们吹越家绝不会坐视不管。自己好好的掂量,凭我们吹越家现在的实力,要揭穿你的谎言。比吹灰还要简单上好几倍呢。”思宜院夫人冷冷地看了宫本奇贤一眼。
叶贝怔怔地望她。
简直不敢相信。思宜院夫人不但不相信宫本奇贤的话,反而帮助她。叫她怎能不感动。
“以后不要来这种地方,免得失了身份。
她这句话是对叶贝说的。
叶贝用力点头。又看了思宜院夫人一眼后。走出了牢门。吹越树理轻笑着,拥住她的肩头。也对宫本奇贤说:“宫本先生,为你的武士身份保持最后的尊严吧,你应该像你父亲学习。你若还当他是你父亲,就不要再继续给他丢脸了。”
宫本奇贤沉默。
吹越树理低头看向叶贝。暗淡的光线里,她脸蛋有点红。轻抿的唇角微微向上扬了扬。跟思宜院夫人告了声别,他一把横抱起叶贝,往牢外走去。
身后吹越树元激动的声音传来。都是骂宫本奇贤无耻之类的。顺带好像揍了他几下。他的骂声中,还夹杂着宫本奇贤痛苦的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