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越树乃抬头看她,眼里的目光闪烁不定。她看她,终于在犹豫了半天后,轻轻咬了下唇,决心道“那两封信,不关树理哥的事,是我,是我半路截下的。”
那两封信,不关树理哥的事,是我,是我半路截下的。
这句话,仿佛透着不可抑制的魔力。使得叶贝不得不怔怔地看了吹越树乃两秒钟后,转头望向了吹越树理。
吹越树理显然很吃惊。眉头微皱着,看向了一边的吹越树乃。
吹越树乃头低着,像个犯了不可饶恕的错,急于等着挨骂的孩子。从说出真相的那刻起,就没再抬起过。
“信的内容是汉文写的,我看不懂。本来以为只是两封简单的慰问信,顶多小嫂嫂知道了,会和树理哥生气的闹一下。”说到这,吹越树乃的头终于抬起,眼神万分抱歉地望着叶贝“我没想到,它们对你来说,是那么的重要。”
她这些话。说的倒是真的。当时截下那两封信,完全只是出于女孩子的嫉妒心理。确实没去考虑太多。
她把信拆开,不认得里面的内容。却又不好找人去翻译,怕被发现。就藏进了柜子里。后来,吹越树理又想陪叶贝去北平,她心里不痛快,正好那时,吹越树理赶着出门,就让她到他的个人处事阁里帮着拿份资料。于是,她就借着这个机会,把信夹在了资料堆里。
她放完后,对于叶贝能不能发现,倒没抱多大的希望。
却好巧不巧,真的被她拿到了。
可她根本没想过,事情会闹到离婚这一步。
叶贝独自离开吹越家,她心里有点愧疚,却也是欣慰的。她原以为,他哥哥有她陪着就够了。
可是,自从她离开后,哥哥每天都很难过,尽管他努力克制着,可是心底的伤,总会有掩不住的时候。
例如,每天晚上,他都会默默地坐在落樱阁里,忧伤地出神。甚至对她,都变得疏离而遥远。这种改变,是可怕的。
叶贝目光微闪。
贝齿咬了咬唇。
“小嫂嫂,真的不关树理哥的事。”怕她不信,吹越树乃努力解释“树理哥什么都不知道。我,我不想再看树理哥每天再那么难过下去。”
叶贝看着她。嘴角突然轻轻一笑。
吹越树乃不明。
叶贝轻笑着转身,冲早已经呆愣住的句介和奂舒道“我们走吧。”
“小嫂嫂……”吹越树乃叫她。
她没有回头。
挑起竹帘往楼下走。
“站住。”这次出声的是吹越树理。
喊出的话冰冰冷冷的带着怒气,像是胸口压制了很久。今天才得以发泄出来。
叶贝背脊顿了顿,却终究没有站住。
吹越树理这回是真的生气了。一把上前,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狠狠的压住在墙面上。好看的丹凤眼愤慨地盯住她。
“说清楚,什么信,信里又写的什么?”
叶贝回望他。听到这句问话后,脸色倏地惨白。生命的气息也突然就减弱了般。
而句介和奂舒则不知所措地望着他们。
她有些无力的手腕被他紧紧的扣住。
他好看的丹凤眼紧紧的凝住她。
叶贝头靠着墙,唇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她眼睛慢慢的闭上,****的睫毛悲哀地颤抖。
忘不了。
永远都忘不了。
那个狂乱的雨夜,她绝望地抱着他冰冷的石碑,绝望地哭喊。
“师父,我回来了。你看看我。”
……
“师父,你为什么不说话,不要再吓我了……”
……
“师父一直很想念师姐,收到师姐第一封信的时候,他笑得好开心,那是他生病以来,第一次笑得那么开心……他一直在等师姐回来,可一直都没等到……”
刘振声悲凉的声音在耳边久久回绕不去。
他一直在等师姐回来,可一直都没等到……
眼睛猛然睁开。
叶贝冰冷地望着吹越树理。
吹越树理扣住她手腕的手无意识地僵硬。
又是这种眼神!!!吹越树理心头凄凉,每次她用这种眼神看他的时候,就是她对他宣判死亡的时候。
“放开我。”她冰冷的说。
吹越树理望着她,手没有松开。反而更用力的压制住她。
他心底有个声音在颤抖。不能放开她,绝对不能,如果放开了,就真的失去她了。
“放开我。”她再次冰冷的说。
吹越树理目光凝了凝。手紧紧抓住她的。还带有丝丝的颤抖。
叶贝怔了怔。
心底一酸一痛,就有泪流出来。
“忘了我吧。”
吹越树理目光僵住。
“就算没有那两封信,我同样会离开。”叶贝努力的笑“是我没那个福气,你应该去找一个适合你的人,一起度过。”
吹越树理手缓缓的松开。
叶贝轻吸口气“把休书签了吧。这样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句介和奂舒惊呆地拿手捂住嘴巴。她们想大声喊,不可以。如果休书真的签了,他们就真的完了,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好……”然而,吹越树理淡淡的应声“旋子,你要知道,一旦签了,就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他看着她。语气变得强烈。
“我不后悔。”叶贝回答。然后头偏了过去,不看他。她不敢正视他,她怕自己会冲动的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更怕自己会冲动的想要抱住他,寻找一个稳固的依靠。
她不能再依赖他了。她必须摆脱掉在北平时留下的习惯。这种时候,她必须学会坚强。他的师父,不能这么冤枉的死掉……
吹越树理彻底松开了她。
她脆弱的手腕从他微热的手心滑落。
她的手腕滑落,她的心也跟着直直滑落,就好像被人挖了一样的痛。
她的心很痛。
但仍然努力的没有看他。
他转身离开。空气中有铃铛相互碰撞而出的轻响和淡淡的类似于柠檬的清香。
叶贝轻轻吸口气。
身子靠在墙上一动也没动。
铃铛声越飘越远,直到彻底的消失。
泪水再也收不住的往外流。
句介和奂舒担心地唤她。
她听不见。甚至连心跳的感觉也没有了。
她背靠着墙,慢慢的身子下滑。滑坐到地面上。她抱着膝盖痛快地哭,好似要把所有的泪水一下子全部哭干。
哭干了也好,哭干了,也许就不会再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