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草翦家的三少爷,草翦一郎来找吹越树理。说是来探望他,其实主要的,还是想来看看,让他好奇很久的小嫂嫂。
他进门的时候,吹越树理正一个人在喝酒。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他就没经允许的坐下问“怎么,是不是又跟小嫂嫂闹别扭了?”
吹越树理没有回答,给自己的酒杯满上,又一次仰头喝尽。
草翦一郎沉默地看他。
明显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以前的吹越树理,心里再怎么不开心,面对他,也会偶尔的笑一笑。
或者瞪他,威胁他。
可是,今天,他没有。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事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吹越树理仰头又喝完一杯后,目光涣散地望着空空的酒杯发呆。室内暗淡的光线落在他白皙的脸上,使得他俊美的面容有了种惊心的美。
墨玉的长发有一缕滑过耳际,落到胸前。
他沉默地望着空空的酒杯。眼里有痛极之色。
“喂,到底怎么了?”草翦一郎担心地问“你别吓我。”
此时,他已经没有了好奇那位神秘小嫂嫂的心情。他很担心他。在他的印象里,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失魂的他。
“她要回宫去住。”
草翦一郎听了,嘴一下子咧开。觉得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回宫住又怎样,女孩都比较恋家的。
这很正常。
就拍了拍吹越树理的肩,安慰“小嫂子想家了,你就送她回去住几天,没什么大不了的。”
吹越树理抬头望他,心道,要真这样简单,他根本就没必要在这里担心。他是怕,她想离开他。他忘不了,今天早上,他陪她在院子里赏樱花时,她眼中的疏离。
“真的不用担心。”草翦一郎又在他肩上拍了拍。
吹越树理推出一个空杯给他“陪我喝酒。”
落樱阁内。
一片窒息的安静。
落霞的余光,透过窗子洒照在屋内,光洁的地板上。
叶贝挺直地站着。和服下褶长长的曳在地板上。她目光静静的落在前方,思宜院夫人身上。
“御台所,这是吹越家早就定下的规矩,我也帮不了你。检查的时间很快,花不了你多少时间。”
这不是时不时间的问题,而是一个人的自尊心问题。她原以为,暂时松口,不去管吹越树理纳侧室的事,这位难缠的婆婆就不会太为难她。没想到,她在到医所检查身子,这件事上,怎么也不松口。
而且还咄咄逼人。
去检查能不能正常怀孕,这种事,简直太荒谬了。
“我不要。”她坚决不同意。
“御台所,请你睁大眼睛,认真看看,你现在是在哪里,容不得你说要不要。”思宜院目光忽然冷下。
室内的温度骤然降了般,跟着也冷冷的。
门口,句介偷偷地往门外瞥去,紧紧抓住衣摆的手心,冷汗直往外冒。
前不久,奂舒趁人不备,偷偷溜了出去,去找吹越大人过来帮忙。希望她们不要过早发现才好,至少也要等到奂舒找到吹越大人后,再发现。
依御台所倔强的个性,真不知道,这样激烈的状况下,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来。她好担心,担心的结果,就是容易胡思乱想,并且越想,越感到可怕。过于可怕的结果就是浑身簌簌发抖。
或许是她的异常动静太大了。
跟着思宜院夫人一起来的,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中,转眼去看她。
她整个人抖成一团,抖得不成样子。
叶贝愣了一会,也注意到了她。心中一阵酸涩,就有泪要流出来。
她抬头,努力把这泉泪水逼了下去。因为她知道,她就算哭了也没有用。哭了,只会显得她更加的软弱无能,更加的任人欺负。
句介努力地装作没事,冲屋里所有人笑笑。
但她的功力终究还是太浅了。根本逃不过思宜院夫人那双精明的眼睛。思宜院夫人很快注意到了情况的异样。
奂舒不见了……
“吹越……大人……”
奂舒急急忙忙跑到吹越树理专用阁子门口时,再也没有了支撑的力量,摊坐在地上,爬不起来。
这时,吹越树理和草翦一郎还在喝酒。
听到门外有人叫,声音有点熟。吹越树理愣了愣。
草翦一郎也听到了,他看了吹越树理一眼后,起身去拉门。
拉开门后,就见一个女侍浑身无力地坐在地上。他奇道“你怎么了?”
有人问她。
奂舒忙抬起头,眼睛充满希望地看他,并使命抓住他的衣袖,顾不得什么礼节,迫切地问“吹越大人呢,快,救救御台所。”
草翦一郎神色一顿,忙问“小嫂子,她,她怎么了?”
“来不及说了,快点……”奂舒催他。
这时,吹越树理已经走了出来。听她在门外喊着,救救御台所时,他就匆匆赶了出来。面色紧张,问也不问,就往落樱阁方向,快步走去。
草翦一郎也赶紧跟去。
他们半路上,遇到了吹越树乃。吹越树乃见他们两人都行色匆匆,料是发生了什么事。二话没说,也跟了过去。
落樱阁
一个重重的巴掌落下,落在句介早已红肿,指痕印交错的脸上。
“说不说,另一个女侍去了哪里?”打她的,那个年纪梢大的女中问。
句介摇头,眼泪不住地往下掉“我……我不知道……”
另一边,叶贝手腕狠狠被思宜院夫人扣住。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
吹越家不不愧为武学之家。就连女人都是高手。
她本来见人打句介,想冲过去,阻止。却被思宜院夫人拦了下来。她本以为自己学过武,可以摆脱她。却没想到,这个思宜院居然也会武,而且武功很高。只用了几招,就把她完完全全的制服了。
眼睁睁看着句介被打,她又恨又急,却也没法。
“我不知道……”句介哭着喊。
那女中抬手又要打她。
叶贝动了动,手腕一阵痛。
眼看巴掌又要落下,叶贝忙喊“我去,我去医所……你们不要打她了。”
巴掌没有落下。那女中望向思宜院,等着她发话。
思宜院目光淡淡地扫过叶贝。叶贝脸色苍白的没有半丝血色。她又望了望地上跪着的,被打得惨兮兮的句介,声音不带感情道“继续打……”
叶贝睫毛猛然抬起,呆呆地望她。
“在吹越家,只知道倔强,是没有用的。”思宜院夫人看也不看她,冷冷的说。
“树理哥,你慢点走。”
门外突然传进一声喊。是吹越树乃的声音。
思宜院夫人目光望向门外,手下一松,叶贝挣脱了束缚。
墙角的几上,有花瓶。瓶里插满了新鲜的花束。叶贝走过去,猛然将花瓶在案角打碎,花束散落一地。她没有理会那些散落在地的花,而是用碎瓷片,狠狠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鲜红的血,快速地流出,触目惊心的吓人。
屋里所有人都呆了。眼睛动也不动地看着她。
思宜院夫人彻底地愣住。
血,触目惊心的殷红!!!
从叶贝白皙的手腕,蜿蜒着淌过,一滴滴的落在地板上。她看着她,目光静静的落在思宜院夫人震惊的脸上。
句介早已吓得说不出话,哭声也跟着停止了。
吹越树理进门后,看到的,就是这么惊心的一幕。他目光怔怔地从叶贝手腕滑过,心痛得窒息,几乎有些承受不住。
她的手腕在止不住流血。
他的心,跟着止不住流血。
“是不是,我死了,您才甘心?”她问思宜院夫人。脸上看不到半点痛色,好像流着血的手腕不是她的,而是个不相关人的。
思宜院夫人回望她,神情终于极度震惊中缓过来。
叶贝还在望她。眼里有得胜的笑意。这种笑意,只有此时理智还算清醒的思宜夫人看得懂。
她望她,她也望她。
她们互相望着对方。
最终,思宜院夫人淡淡的笑了。
她这个媳妇,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柔弱,也不是只懂得倔强。她会反击,尽管方式过于偏激,却也是最有效的。
看来,她要当一回心肠歹毒的母亲了。搞不好,还恶名远扬。
不过这样也好,她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