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越树理拒绝土屋太见挑战的原因,当然不是仅仅,听不惯他的名字这样简单。虽然叶贝也承认,土屋太见这个名字真的不咋的。他同样是东洋人,同样是武士。却有着自己独到的思想和见解。
他和人比武,有个原则。不打没有意义的战斗。
土屋太见这个人生性狂傲嚣张,总是一副目中无人,天下唯我独尊的样子。他把武艺当作对外炫耀的资本,这是武士界有德武士们所不耻的。
和他比武,在吹越树理看来,不仅没有意义,还很无聊。弄不好,还对吹越家族声誉有损。这些,都是叶贝从松本和吹越树理的谈话中,无意听到的。
她愈发觉得吹越树理与众不同起来。
那天,松本约了吹越树理在房间品茶。叶贝正好路过,听他们提到了比武一事,就留了个心眼,偷听了会。
平静的日子一天天过着,手中想看的书都看完了,不想看的,也稍微瞟了几眼。叶贝又闲下来。闲了两天,她终于闲不住了。就一时心血来潮,想学人家养花养草,和宠物。
松本得到吩咐后,立即派人到街上,给她挑了几十盆,还顺便买了她想要的乌龟。对待这些花草和乌龟,叶贝表现得还不错,挺勤快。
基本每天起来,梳洗完毕,用完早饭,练完功,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到院子里给花草浇浇水,把乌龟带到太阳底下,晒晒太阳,聊聊天。
很简单的日子,她却挺开心,完全乐在其中。
和乌龟晒太阳聊天的时候,她喜欢拿根小棍子,轻轻捣龟壳。刚开始,那只乌龟挺怕她的,她轻捣一下,它就头缩一下。甚怕她把它吃掉的样子。后来,时间长了,次数多了,它也就渐渐习惯了。头也不缩,眼也不眨。
这时侯,叶贝又会拿手指肚在摸它的头,摸得乌龟头缩也不是,不缩也不是。缩了,怕她玩得更起劲。不缩,怕她用力打它。
它进退两难间,叶贝却忽然发起呆来。眼神悠悠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是某龟在心底大大松了口气。
今天,阳光分外灿烂,叶贝简单梳洗了下,对着镜子,用发簪在头顶挽起一小簇发,其余的全部披散下来。拉开门,走去外面,她如瀑的乌发,像黑玛瑙一样,在晶莹的太阳光下,盈盈有色。
侍女们跟在身后,一个手捧玻璃缸,缸里面正懒洋洋地蹲着只大乌龟。一个手拎洒水壶,给她浇花草用。
走到院子。
因为叶贝平时喜欢安静,不喜欢外人打搅。侍女们都知趣的退下了。
叶贝轻轻吸了口气,干净的空气进入喉咙,胸腔顿感清新好多,舒服极了。她走去台阶,提起侍女们搁下的水壶,就开始浇起花草来。偌大的玻璃缸里面,乌龟伸长脖子,脚下爬动了几下。
叶贝挨个花草浇着,一个没落下。被浇过的花草,湿润润的,上面玲珑的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七彩光。
终于浇完最后一盆,叶贝放下水壶。有些腰酸地揉了揉。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声音很轻很慢,还带着丝铃铛的脆响。不用猜,也知道是吹越树理来了。吹越树理似乎对花草有着格外的喜欢。经常在习完功后,散步到这里。要么呆在远处,看着她在花草丛中忙活,要么走近,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拨弄拨弄花草和乌龟。
走去台阶,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
吹越树理静静站着。
面色如往的平静,气质如往的傲然。
叶贝撑起下巴,两只胳膊放在腿上。
柔顺的长发,悄然滑落在胸口处。
她今天一袭简单的白衣。整个人看上去,舒心又好看。
空气很安静,安静到风拂过花草,树梢的声音都能听见。叶贝忽然很感兴趣地抬头望吹越树理。
问“你是怎么看待霍家一事的?”
霍恩第重伤的事,在报纸登出的那天起,全国上下就传得沸沸扬扬。几口道场的所有人都是知道的,包括吹越树理。
打那以后,中国人对东洋人越发仇恨起来。走在大街上,经常看到东洋人被集体群殴的场景。人们纷纷要求关闭烟馆,禁销鸦片。
有人反抗,就有人镇压。
令叶贝可笑的是,帮着镇压的,居然都是中国警察。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能说什么。就算她有心出力,也是无处施展。
吹越树理走去她身边坐下,侧目看她,眼里有惊奇“我们的公主关心起国家大事了,要天皇知道,该有多开心。”
叶贝没好气地瞪他。听不出他话里是真心夸赞,还只是揶揄。
风轻轻刮来,他的发轻轻凌乱。
俊美的脸庞在若隐若现的发丝间,多出了派惊心的魄力。
叶贝看着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愣。鼻间嗅到股类似于柠檬的清香,她的心慌乱了几分。
吹越树理目视前方,慢慢开口“我虽是东洋人,但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却极为不耻。有辱武士道精神,有违人性。”
叶贝点点头。
顺手捧过一盆兰草递到他面前。
吹越树理抬手接过,唇角有轻轻的笑。
“送给你,好好的养大。”
叶贝递给他。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修长的手指在接过盆的时候,覆上了她的。他指尖清清凉凉,手心却是温热的。
明明只是温热,叶贝却有种被灼烫的错觉。
她从他手下抽出自己的手。
他唇角笑意犹在。
“我会把它养大,多谢公主赏赐。”
他的声音和平时一样,宁静中隐约透出几分傲然。叶贝却无端地感觉异样。她站起身,抱起玻璃缸,往屋子方向走去。
透明的玻璃缸里,乌龟慢慢的睁开眼,然后又慢慢地闭上。
吹越树理捧起那盆兰草,捧到眼前,认真凝视着。
好看的丹凤眼,睫毛很长,白皙的肌肤,尖削的下巴,紧抿的薄唇,明明很傲然,很冷酷,此时却别样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