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歇西济要塞的正式攻防战,终于在幽暗的黑夜里爆发了。
令人毛骨悚然、心惊肉跳的枪炮声响彻云霄。修筑于各山之间的要塞不断地射出炮弹。可是,敌军巧妙地运用了隐蔽战术,一个个躲藏在山岩或树木之后,连一丝踪影也看不见。
“射击!”华盛顿激动地下达命令,可是,目标究竟该瞄准何处呢?大伙儿均不知该怎么办,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只好以敌方射击后的袅袅白烟作为目标。
第二天午后,突然下了一场暴雨,双方都没有因为大雨的来袭而停火,相反,展开了一场更激烈的枪战。修建于谷底的要塞已经完全浸在积水中,全身湿透的士兵仍然一面擦拭面颊上的雨水,一面奋勇应战。
临近傍晚时分,勇敢善战的华盛顿竟也感到有些手足无措了。
城壁的周围遗尸累累,粮仓已起火燃烧,军需品和粮食付之一炬,弹药殆尽,大炮也无法再落到主要的目标,被水浸湿的枪支更是无用武之地。
这时候,略居优势的法军正一步步地逼近。不过,意志坚定的华盛顿仍然毫无退缩之意。
“到这种地步,咱们只好和他们进行肉搏战了。”他这样果断地安排了此后的应对办法。
夜晚8点左右,号角突然响起,在倾盆大雨之中,有个举着白旗的法军走了过来。
“喂!你来的目的是什么?”虽然战况对己方不利,华盛顿却仍然不失大将风度,以十分严肃的态度盘问着法军的特使。
“我特地前来劝你们投降。”
“投降?绝不可能!即使剩下一兵一卒,我们也要奋战到底。”
“可是,我们并不喜欢毫无意义的屠杀,我们只是为了占领要塞罢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无条件交出我军要塞吗?”
“正是如此。”
“那么,投降又另当别论是吗?好!咱们不妨仔细地商量商量。”
于是,投降谈判也就变成了“转让要塞”的交涉。经过一番磋商后,布拉姆上尉临时充当英方代表,在暴雨之中三次往返于两军阵地之间,最后终于将“转让要塞”的条件顺利完成。
互惠的条文内容是以法文书写,布拉姆上尉在雨中往返,那份条约书早已浸湿破损,后来,只好以口述方式予以翻译。
室外下着暴雨,放在弹药箱上的烛台,发出微弱的光芒耀动不已,这种晃动的光线使得华盛顿整理文件的工作更为吃力。
布拉姆上尉将要塞转移的条件,用不甚流畅的英文一项项表达出来,华盛顿及手下部将个个都凝神倾听。
协约书的内容大致如下:
英军不必成为俘虏,全体士兵均可携带武器,高举军旗,一面演奏军歌,一面从要塞中慢慢撤退。但是,以前被英军俘虏的法军必须全部释放;此后一年的时间内,阿帕拉契山至西方领土之间,不得再建造任何要塞或碉堡。
“好!”华盛顿听完之后便满口答应。同时,目光在所有部将的脸上巡视一遍,每一位部将也都默默地点头。
于是,华盛顿拿起钢笔签名。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样优厚的条件之中,竟然隐藏了一枚无形的炸弹。条约书上有一条是这样的:“英军必须将以前谋杀裘蒙布队长时所俘虏的士兵逐一释回。”
为何敌军将领比利耶特意注明此一条件呢?因为,比利耶就是当时森林战役中战死的法军队长裘蒙布的同胞兄弟。比利耶知道弟弟当时的确肩负着“和平”的使命,不料竟死于英军的枪弹之下,所以,他决定在这协约书中布下这一枚无形的炸弹,借此为自己的胞弟报仇。
可是,翻译官布拉姆上尉在疲于奔命的情况下,竟然将“谋杀”二字译为“战死”。
翌日清晨,华盛顿及其部将虽然内心沉痛,仍然打起部队军旗,步伐整齐地撤出要塞,华盛顿率领着衣衫褴褛,满身污秽的残兵败将返回威廉·史帕克。
经历了这一次乃歇西济要塞战役,华盛顿才真正体会出“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的道理。实际的经验与课本上所说的是不尽相同的。实际的经验需要灵活运用;课本上的只是死的理论。
一面自我检讨,一面效法他人的华盛顿,当然也负起了战败的全部责任。总而言之,在他内心有着一份深深地歉疚。可是,当他去见州长时,却受到丁威迪州长意外地安慰和鼓励。
“恭喜你平安归来,华盛顿先生。”他紧握着华盛顿的手说,“战败固然是遗憾,但并不可耻,请别自责!你能够如约遵守军纪,保持我军最高的荣誉,我谨代表英国政府向你致以最深厚的谢意。”
丁迪威州长随即又压低声音说:“另外,还有件事一直难以开口。由于这次的失败,英国本土各界议论纷纷,所以,不久以后便要增派援兵前来助阵。”
听了这一番话,华盛顿心中的自责才稍稍得以化解。尤其当他告辞步出官邸的大门,民众们以欢迎凯旋的将领一般来欢迎他,不断对他喝彩欢呼时。
这位败军之将一直受着最优厚的礼遇。然而好景不长,不久,比利耶将军在条约书中所安置的无形炸弹终于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