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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荒郊野岭

假如红姬告诉你,她可以听懂鸟语——鸟的语言,那么你要相信她……

假如红姬告诉你,她虽是一个盲人,但懂心语,可以通过心语看透这个世界,那么你要相信她……

假如红姬告诉你,美女和野兽可以共枕而相安无事,那么你要相信她……

假如红姬告诉你,人和神仙可以心有灵犀,那么你要相信她……

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

自打红姬记事起,她就在深山老林里,她的周围永远是莽莽的森林和黑幽幽的山洞,她不知道外面还有什么世界。

她从懂事起,就开始思考自己,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长了两条腿,而身边的小伙伴除了长了翅膀就是四只腿。它们会飞或者是爬,但是她只能走。

她既不能长出翅膀,也不能让自己的上肢爬行。

唯一长相和她一样的是她的娘和阿白,她们两个人是她世界里的所有的人。她们的体态都相同,既没有翅膀也没有四肢。但是那什么也不代表。记忆里她的娘亲从未对她笑过,更谈不上疼爱了。

她的娘亲和她还有不同,终年坐在洞里,可以生吃苍蝇和小野兔。但是她不能,她看到就想吐,只能吃野果,喝露水。

长得越大,她越感觉这不是她的世界,她渴望外面的世界。她感觉还应该有她的另一个世界。

终于有一天,她感觉自己的腿脚很利索了,慢慢爬上了山洞口。这不是她第一次爬出山洞口,但是每次爬出来都是偷偷的。

她拨开洞口的一边堆积的一层枯叶,探着头往外面望。

她震惊了!不是外面的世界多么的精彩,而是她曾经隐隐约约感知的世界在她的视线里出现。

天空湛蓝,云如棉絮般洁白,树下的绿草延伸至几十里,上面阳光和煦。不过只是二月初的天气。洞外的小路阡陌纵横,已经添了好些新绿的颜色。不远处,溪水潺潺,一道木桥弯弯细长。

她伸着脑袋,看着洞外面的世界。

一阵马蹄轻轻传来,碎碎踏过沙地,期间夹杂着人语。

“踏青,寻春觅,

杏花扬歌,

梨花飘雪。

你还曾记否那小青杏的味道?

——酸酸又涩涩,涩涩复芳泽,

诱人的是泥土和着新叶,暖暖的味道。

飘来,飘来,

汩汩而入,

更是柔波里梦的味道!

最难忘……”

他们的声音那么的好听,她听得痴了。

只是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几个人影从树林里出现,沿着小径朝这边走了过来。

这是她记忆里有限的几次见到和她相似的人。

那是几个青年男子,衣冠整齐,马身上各饰铜辔丝络,拿着新摘的柳条,边说边笑,偶尔还唱上几句。扬着马鞭悠然踏上那小木桥。

她看的呆了。

“这些人看起来为什么那么的舒服呢?是城里来踏青的人?真想坐在他们的马背上。她看着他们。”心里羡慕地想着。

不一会儿,他们已经打马走到了她的跟前,待离得很近了,他们之中有人忽然抬头看到了趴在洞口上的红姬。

“快看呢!那是不是杏花仙子啊?”他吆喝了一句,说了句什么,红姬就听不懂了。

但却双目注视着他,那个人骑在马上,一身红色的长袍,朝靴,华丽的装束,小脸的模样煞是英俊。

他吆喝了一声。

然后其余的人也跟着望过来,大家的目光都对向红姬。

她没有缩回头,感受到那些视线落在脸上,她一身白色的衣衫,故意向上抬了抬头,以至于他们可以看见她的衣衫,她对着他们抿着嘴眨了眨眼睛。

她看见他们对着她笑了,她心里很喜悦。她不忍离去,她太爱这些骑马之人,他们可以成群结队,可以说着不同的言语。她爱慕他们的生活。

几匹马的步子不约而同地慢了下来。在注视着红姬恰当的位置停了下来。

风儿拂过她的脸颊,她的黑发在风中飞扬。她看见他们痴痴地看着她,很久之后,她心满意足地收起踮着的脚尖,将脸缩回洞壁的后面。

红姬贴着洞壁不忍离去,她可以听见外面的声音。

“她为何躲起来了?”

“许是小女儿害羞了。”

“可我们还没有看够呢,真可惜呀……”

“我们还是走吧!”

“这是我猎物以来,最让我垂涎欲滴的一次猎物。”红衣少年说着。这句话不知道红姬听到了没有,倒是所有骑马的人都听到了,嘻嘻哈哈的说笑着什么。

“驾,驾……”

红姬贴着洞壁,听见马蹄咯噔咯噔离去的声音。

她好留恋。

“她好像很羡慕外面的世界。”

“她迟早会走的,她和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

红姬抬头,是两只黄鹂正立在树梢上唧唧咋咋地闲聊,它们在聊她。

她眨了眨眼睛,对着它们笑了笑。

忽然屏声止息,它们禁语了。

红姬扶着洞口小心地下来,拍拍手上的尘土,往洞内走去。

身后,两只黄鹂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真怪啊……我怎么觉着她听到我们说话了呢?”

“……我也觉得,可她是个人呢……多心了吧……她不和我们一样啊?”

“我也认为我是一个人,我和它们不一样,看,今天终于有人说出来了。”

红姬内心里很愉悦。

她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掩上房门。虽然是山洞,但是她的屋子很温暖,至少可以避风遮雨。尤其是今天,在看到那群骑马的年轻人之后,她感到特别的温暖。

他们一走,她感觉好像少了什么,至于是什么,又说不清楚。

洞里虽然很空旷。但是她的脑子却是满满的,都是一些让她快乐的东西。

自从出生,红姬就在这个山洞里简朴地住着,如果她没有离开,她将一生都不会知道,松软的床是什么样子。红砖碧瓦、金边琉璃,她一生都不会见过。

她的娘亲自是用不到床,终年都是在山洞里打坐。即使是有床,红姬也没有见过。

也就是此时,红姬忽然很想知道,她的娘亲的床榻是个什么样子,是不是也和她的一样简朴。

肚子“咕噜”地响了一声,她这才发觉自从早晨起来还没有进食。侍候娘亲的阿白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没像往常一样把饭食送来。实在觉得饿,她想了想,只好再次走出门去。

山洞里空荡荡的,她转了整个的山洞一圈,什么也没有找到,也没有看见谁。

当她在一个稍微大一点的房间门口驻足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些声音。

她停了下来,静静地听着。

这些声音从门缝里出来,仔细听,却是有女人在哼哼唧唧,似乎还有男人在说话。

山洞已经很久了,每间的门都不是很严实。

红姬感觉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到处乱走的时候,或者去取露珠的时候,偷情的猎夫和几个常来的猎妇之间的好事她也偷撞见过几回。娘亲只是不多管教,出了山洞的事,则更是不知。

她不说,她也不问。

她不问,这种事,红姬则更不多说。

“……当年……我就是这样,怀上红姬的……”一个声音飘入耳中,好像是娘。

红姬停住脚步。

“哦?妖姬?”另一个声音传来,慢悠悠的,陌生得很,他呼唤的是娘的名字,期间还夹杂着两人气息相吸的声音。

“哦!”红姬故意咳嗽了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山洞房的门板突然打开,一阵风“呼”地出来,未等红姬反应,面前已经站着一个人影。

红姬惊魂未定,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

如漆的乌发遮住了阳光,只是有着淡淡的光晕。

他是个长得相当俊美的男子。

怪不得娘会看上,红姬心里想着。

平视过去,只瞅得一身白衣青裳。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红姬,长眉如叶,一双眼睛,似乎满含潋滟光彩。

红姬盯着那眼睛看,只觉样子煞是精致,画描的一般,让人不想移开视线。但又有一种熟悉。

早来的春风在洞外扫过,树木的叶子“哗哗”地响。

好一会,他微微蹙起眉头,双目更显修长。模样更显英俊。

他俯视,她仰视。

很久。

一阵人的说话声从洞口传来,打断了她们的对视。

俊男望望那边,神色复杂地又瞥红姬一眼。只见那衣袂在眼前一晃,顷刻间,他竟消失不见了。

旁边传来一声女人的轻哼,红姬回过神来。

大门敞开的洞房里,娘一丝不挂地躺在一张放满皮毛的榻上。

红姬本能地后退了一下,转过脸去,

其实她并没有在意她的身子,只是注意了她的床榻。

那张床和她的不是一个档次,此刻她忽然怀疑她是不是她的亲娘。娘亲好像看见了她,挣扎着要起来。

她神色迷糊,脸像三月的桃花,似刚刚睡醒的婴儿一样,用手摸着她那个看上去发烫的脸。

“……红姬?”

红姬转过脸。

再看她身上,只见衣衫完好。

“哟,红姬站在这里干什么?”

正想问娘几句,一个故意拉长的声音忽而在身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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