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我愣了一瞬便回过神来,反手揪住他的衣襟怒吼,“不许!你听见没有!我不许你伤害他们!”
“不许?”妩媚的眼睫微微闭起,仿佛是好整以暇准备迎接庆典般的优雅闲适,“倾欢有资格来阻止我吗?”
“……”这厮太可恶了,居然用这招来逼我承认恢复了记忆。我拼命按捺住怒气,扯出一个虚伪的甜蜜微笑:“你这招也用的太烂了吧,袭月是仙王太子,冰爵是魔将军,想动他们可不比捏死一只蚂蚁,你以为就这么动动嘴皮威胁一下就能吓死人么?”
“是么?”行歌脸色停驻着故弄玄虚的欠揍笑容,“我以为会比捏死蚂蚁还要容易很多呢。不如我们试试看?”
岂有此理,人命也是可以拿来开玩笑试着玩的?肚子里怒火翻腾了三周半,我再次强压下想咬死他的冲动:“我都说了和他们没关系,你硬要上门去找麻烦那不是多此一举吗?何必呢?何苦呢?”
“哦,没关系么?那正好,提前断了你的念想,免得以后有关系了解决起来更麻烦。”行歌故作忧心的拧眉,“那两人一个风情万种一个潇洒霸气,我这老人家到底是不如年轻人有魅力,只能先下手为强。”
人生有两大悲剧:一个是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另一个是得到了不想要的东西。
前世离染想要行歌偏偏得不到,今世倾欢明明放了手,却又被情丝反复纠缠。我的人生果然是个大茶几,上面放满了杯具。
哀叹几声,心里开始飞快的盘算该如何甩开行歌然后回去警告袭月和冰爵,可无论怎么想可行性都不到三成。幸好魔神桑开眼,半道里忽然杀出一帮仙族护卫将我们团团围住:“妖孽,还不束手就擒!”大哥,怎么又是这句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啊!
“小心呆在我身边,胡乱走开很危险。”行歌飞落下地,将我又在怀里护了一圈,身形轻灵的躲闪着周围招呼过来的刀枪剑戟。
“就是因为呆在你身边才危险吧!”一柄钢刀凶险的擦过侧脸,惊出我一身冷汗。人家要抓的是你,你干嘛非要拉上我垫背啊?行歌居然在这种危机时刻把我的忠告当成了幽默,扭头冲我灿烂的一笑:“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了。”
再?为啥我一听这个就来气呢?我彻底无视了他魅人心魂的笑靥,一边装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一边顺手拖住了侧边劈来的长斧翻滚着飞了出去。
“阿染!”行歌叫的名字果然不是倾欢,而是早就泯灭在岁月里的离染。
“借过借过!我魔界的朝廷命官,我是被绑架的!护驾啊护驾!望着点,我是来投奔组织的啊!”我叫嚣着朝人堆里乱钻,省得哪个不长眼的把兵器招呼到我身上来。这堆杂兵确实很菜,不过他们这么铺天盖地而来,就算是蚂蚁也能把大象给搬走了吧。
“阿染!阿染!不要离开我!”我从行歌身边飞身逃脱之后他的神色便有些慌乱,虽然拂袖之间便能将那些护卫扫飞出去,可他们潮水一般层层包围上去还是不断阻碍着他前进的脚步,这样便渐渐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打定主意不回头不搭腔不心软,叫吧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你!等到你脱身的时候我估计早已经回到袭月身边了,哈哈,真是完美的逃脱计划啊!
“阿染,是不是我用性命来偿还,你才能原谅我?”一声凄怆的呼喊,引得我猛然回头。行歌垂手而立,丝毫没有要挡开四周兵刃的意思,漂亮的金眸犀利通透,殷红的唇角淡淡一弯,勾勒出魅人心魂的微笑,炽烈而绝望。刀剑枪戟呼啸而至已来不及停手,他却笔直挺立硬生生承受了这些足以致命的攻击。金属破开皮肉的碎裂声将空气也撕扯出缤纷灿烂的桃花幽香,浓烈得仿佛灵魂深处的烙印,刻着生生世世都无法磨灭的牵绊。
我惊得愣在当场,时间好像在那一瞬完全停顿,本要迈出的步子稍稍一停便再也迈不出去了。身体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陡然转身飞入重围将他狠狠搂住。
“阿染,原谅我了么?”行歌露出幸福的浅笑,面上因失血过多呈现着一碰即碎的惨白,脚步一浮便瘫倒在我怀里。
“用自己的性命来逼我承认恢复了记忆,你狠!”我咬牙切齿的朝他怒吼一声,“但是对不住,我真不是你的阿染!”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染满鲜血的武器忽然间架满我的颈项,“你们被捕了。”
我面色复杂的望着护卫统领,再扭头看看怀中失去意识的行歌,忽然间泪流满面。祸害!我这辈子又被你给毁了!
……
上次为了救巫祈硬闯了魔界地宫水牢,这次场景没有多大变化,我自己却成了阶下囚,到头来也只能隔着胳膊粗细的银钢栅栏毫无意义的喊着:“大哥!麻烦为我通报一声,我和那犯人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真是被绑架的!我是十地朝廷命官,如假包换,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十地核实我的身份啊!”
“朝廷命官?”那护卫斜瞥我一眼,皮笑肉不笑的答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能和绑架自己的人打得火热的朝廷命官呢。”
“……”我只得换上了猥琐的面具,恬着脸朝他笑道,“大哥你也知道,魔界公务员的待遇很不好,我这把年纪了也没能找到合意的郎君。那家伙虽然是绑架犯,可好歹也是花儿似的美男一只,我也难免动点小心思不是?嘿嘿……”
“敢对他动小心思?你还真是不惜命呢!”护卫立刻笑得人仰马翻,“前些日子他在明镜宫使用了禁术天哭,一口气卷了数千人给他陪葬垫背呢,这种丧心病狂的人你也敢要?”
“啊?这么恐怖啊?”我当真咽了咽口水,“大哥,我知错了,你快为我通传一下吧,我想回家啊!”
“和这重犯扯上了关系,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放你走?别做梦了,老实呆着吧。”护卫白了我一眼,“上头交代了,你这人说话半真半假全不靠谱,任你说什么都别理会。”
连抗辩权都彻底剥夺,至于这么对我吗?我又是一阵哀叹:“大哥,劳烦再问一下,那犯人现在怎么样了?”
“你还当真关心他呢?”护卫大笑道,“真惦记上了?”
“不……我就是好奇来着,哈哈……”八卦看来就是一种本能,仙魔人三界都无人能跳脱其外啊。
“看你还年轻,趁早去找个靠谱的郎君吧。那犯人他没死,可是生不如死哟。”护卫一步三摇的踱着方步离开,“他已经被关押在永不见天日的秘牢里,到死也别想出来咯!”
生不如死?这个词我可不太喜欢。低头看看自己衣服上浸开的血花,心头微微一颤,像是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