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很快进入了尾声,方离门与两派弟子的尸体四处可见。
后山,演武场,吊桥小径上尸体横陈,血流成河。
但杀戮还在继续,时不时会有临死前发出的怒吼暴喝声传出,时不时有血肉爆开的爆炸声传出。
方离门弟子最后爆发的血性逐渐让两派弟子胆寒,他们无法想到,平时任他们欺负的方离门弟子竟会如此疯狂。
白霖他步伐沉重,神色疲惫的在后山尸堆中行走。
他断了一臂,断臂处鲜血染红了衣袖。
突然白霖顿住了身形,眼神露出一抹苦楚悲哀。
他缓缓蹲下身子,看着身前这一具残破的尸体。
“父亲”
白霖扒开尸体旁边的尸体,露出一个中年男子完整的脸庞。
六长老,白霖的父亲是方离门六长老白清风,因为一个玄天派长老偷袭致死。
白霖看着父亲愤怒的表情,眼神哀伤。
他虽然是方离门的长老,但却对他很是严厉。从小他都是最刻苦修炼的,但父亲却从未对他露出笑脸,从未有过一句奖励。
他有过委屈,因此他与父亲的关系很不好。
直到有一天,白霖发现父亲对着母亲的灵位开心自豪的笑。他才知道,父亲一直为他自豪着。
从此,白霖更加努力刻苦的修炼,因为他要让父亲为他更自豪。
看着父亲满脸的血污,白霖渐渐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后山另一处,十几个方离门弟子站在一处山坡上。
他们有男有女,但都是一脸疲惫,眼中露出深深的绝望。
原本他们有六十多个师兄弟一起,可几场大战下来,却只有十几人了,而他们却都是筋疲力竭,受了大小不一的伤。
“师兄,方离门完了么?”
有个才十七八岁的少年看着最年长的方离门弟子问道。
“嘿,我们活不了了,可方离门一定还在。小子,怕死么?”最年长的方离门弟子跪坐在地上,他的肩膀上被一杆长矛贯穿,还有鲜血汩汩流出。
“不怕,方离门一定在。”少年一脸坚毅,眼神望着思过崖的方向。
他出生在方离门,方离门就是他的家,他对着方离门有着无与伦比的感情。
“嘿,不错。大个,扶我起来,老子要站着死。”最年长的方离门对着身旁一个壮实的方离门弟子说道。
很快的,一行十余人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他们相互依偎着对方,紧紧的抿着嘴唇,看着向他们冲来的几十个两派弟子。
一边倒的屠杀很快结束,两派弟子在丢下两具尸体后离去,而地上却有十多具尸体。
风起,吹动天边得云彩,满地的鲜血倒映着云彩血红。
地上插着一口长矛,它贯穿着一具尸体的肩膀,矛杆上有碎布被风吹起,一片凄凉。
演武场上,大长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白发似乎更白了。
他看着身后仅有的数十个方离门弟子,神色逐渐从悲哀变成平静。
这一切,在两派联袂来袭时他就有了预料不是么。
“老六,上思过崖的路毁了么?”大长老突然开口。
沉默,身后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回答他。
“大长老,六长老他.他战死在了后山。”有个女弟子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忍不住开口。
大长老身子一颤,脊背似乎更弯了。
“老三,毁了么。”大长老再次开口,这一次他的声音很小,说的小心翼翼。
他怕,怕再次听到不好的消息。
他已经无法再次承受什么打击了,他亲眼看见一直亲如兄弟的老五死在面前,老四身负重伤,而小六他也.
万一老三也遭遇了不测,那老兄弟们还剩下了哪些。
“大长老,三长老没有消息。有师弟看见他去了思过崖阵法枢纽。”
“呵呵,那就好。”大长老闭了闭眼,喉咙里发出渗人的呵呵声。
“老二,你的伤要紧么?”大长老扭头,看向身旁的二长老。
“嘿嘿,不要紧。还能拉一个老东西一起死。”二长老盘坐在地上,听闻大长老的话后嘿嘿冷笑。
大长老若有若无的点了点头,看向天空上仍然战斗不休的欧冶子,若有所指的道:“老二啊,你今年多大了?”
二长老眼睑一翻,不耐道:“要说什么就说。”
“欧冶子不能死,他还年轻,他还可以为我们保护那两个孩子。”大长老痛苦的闭上了眼,两行浊泪流下,他知道这句话无疑会加快这个老兄弟的死亡。
二长老沉默了会,脸颊肌肉一阵抽搐后道“我明白了。”
话落,二长老化作一道光芒飞向天空,同时大喝。
“欧冶小子,给老夫滚下去。老夫让你见识下方离门的精髓。”
“方离门弟子何在”大长老突然暴喝,语气冷冽,如冰刀霜剑般。
“弟子在”数十个方离门弟子暴喝回应,虽筋疲力竭,但他们毫不畏惧。
“两派无德,撕毁盟约,欲颠覆我方离门万年道统,尔等可愿与老夫一同赴死,战个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好,那就跟老夫走。”
这天的夕阳好似别样的红,不知是被鲜血染红了还是后山的满山映山红给染红的。
寒风起,吹动地上碎袍猎猎。
大长老作力拔天状,虬髯虚张,眼眶欲裂。
白白的胡须上如同有红漆涤染,悲凉之情不以言表。
而方离门的那座悬空巨殿却仍然顽强矗立,只是殿内殿外尸体盈野,鲜血顺着大殿内外的排水渠道流向殿中的一口巨缸。
一切好似都静止,不知道是世界遗忘了方离门还是方离门遗忘了整个世界,静的出奇,静的诡异。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是一天,还是十天,还是一年。
突然有一天,大殿内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一个背着阔剑的年轻男子脸色哀伤的走了进来。
他是顾城,亦是三千年前的齐云。
顾城跪在巨缸前,就这么静静的跪着。
一天,两天,三天。
顾城突然起身走出巨殿,没人知道他去做了什么,只是几天后他一脸疲惫风尘仆仆的回了巨殿。
还是那样,他安静的跪着,似冥想,似忌悼着什么。
三千年前他可以为了方离门不计生死硬闯天刀门,而如今他虽然已不是当年齐云,可两派又怎是当年天刀门那般可比。
又过了半月,顾城离去了,没有人再知道他去了哪里。
只是几天后传出玄天派受到强徒偷袭,普通弟子死伤无数,玄天派大怒,有长老出关追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