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驻守矩州的长风卫突然调转枪头挥军北上,一路横扫播州,夷州,充州等地,仅仅半个月大军便直抵矜中道锦州。在这一路之上,长风卫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击,大军所到之处,郡府纷纷开城归降。
吴国没有任何的举动这已经使李俊意识到他们的猜测可能是真的,当长风卫在锦州休整的时候,山南道的梁军开始秘密集结,这说明梁国已经开始在做最后的准备。
八月初四,长风卫占领思州,原本驻守洪州的庞师古大军突然放弃进攻戈阳府的计划,调转大军奔赴矜中道,目标就是打算截断长风卫的退路。庞师古在大军开拔的前一日才接到了朱晃的亲笔书函,书函中仔细交代了这次大军南下的目的,当庞师古得知攻打吴国只是障眼法,真正的目的是引唐军走出剑南道,然后将他们围而歼之。
这次山南道主帅是朱晃的外甥董雪峰,此人虽然只有二十三岁却是大梁国数一数二的战将。董雪峰在山南道集结了二十七万大军,在巴州驻守。同月驻守河西的大将军牛存节也在成州集结三十万精锐骑兵,随时准备南下进攻驻守武州的东卫大军。
梁国大军频繁调动,唐军也没有闲着,二十万虎贲卫进驻扶州尚安府,十万青狼卫进驻南州协助长风卫防守巴州的董雪峰二十七万大军。为了确保此战可以坚持三个月,敢死营奉命驻守费州,这是一处险地。费州之所以是险地,就是因为他无险可守,但费州又临近诸凌江可以在一日之间穿插近三百余里。
敢死营七万大军驻守费州就是为了牵制庞师古大军,长风卫之所以选择在思州驻守就是因为思州多山脉,数百万大军进去都如滴水入海了无踪迹。庞师古想要将长风卫歼灭在思州,大军的粮草就成了重中之重,一旦大军进入思州群山,若无粮草只怕数十万大军就会成为无爪的病猫,任人宰割。
九月初七,当两国大军都在默默的集结时候,第一战却在尚安府打响,原本虎贲卫探马巡查的地域是方圆六十里,但不知为何这日探马却纵深而入达八十余里,在黑水堡与牛存节的探马相遇,双方探马立刻发现了对方,而且双方都没有立刻撤离,而是把刀拼杀,最后梁国三十余人的探马小队被虎贲探马小队所灭,牛存节知道此事后,立刻往黑水堡派遣了百余人的探马小队,专门对付落单的虎贲卫哨探。
房再山得知此事后,只是微微一笑,因为此战的他们虎贲卫只是配角,主角是驻守思州的二十万长风卫,只要虎贲卫与东卫可以抵挡住牛存节大军南下,那就算是完成了任务,所以房再山下令探马不得超出方圆六十里,违令者斩。
九月十三,驻守在长溪一带的南卫突然进攻长溪,长溪守将不敌出城投降,南卫稍作休整之后继续北上,进逼横阳府。就在杨行密下令给史凤要求他南下护卫温州的时候,戈阳却传来噩耗,史凤拥兵自重不肯遵旨南下温州,而且将传旨的内饰宦官也给一刀杀了。消息出来温州,等杨行密派人去抓捕戴有规的时候,戴有规早已经携带家眷不知所踪。
此时的杨行密一夜之间似乎老了十几岁,他不知道自己这几年到底都在做什么?暗中答应与梁帝朱晃合作将李俊从剑南道诓骗出来,再将大唐彻底覆灭,之后他杨行密便占据南方二十七郡,现在自己不但好端端的失去了江南西道,而且还损失了不少人马,现在这个消息被有心人给捅了出来,军中不少将领开始不瞒他的计划,若不是徐寿出面压着,只怕真的会发生兵变。
杨行密见温州根本保不住,便再次率领文武百官匆匆撤往括州暂避一时,希望徐寿可以低档的住飞龙卫的进攻,等庞师古的大军歼灭了长风卫再东进救援自己。
建阳,飞龙卫大军军营。
“杨行密再次迁都括州,看来他真的是怕了,我们不如趁机北上与徐寿大军决一死战,为南卫赢得足够的时间。”都督薛盛进言道。
“徐寿可是一名猛将,我们不可轻敌否则飞龙卫有可能成了他的垫脚石。”高飞扬摇头道。
“杨行密生性猜忌慎重,大将军房再山以及已经被杀的史万金不都是被我们使用离间计给解决的吗?为何我们不能故技重施呢?”都督石燕想了想道。
“只是当初我们的计策已经被杨行密识破,他还会再上当吗?”都督白小龙担忧道。
“只怕有人不怕死,给徐寿送去五十万两白银,而在礼单上却再加上黄金十万两,到时候只怕杨行密不杀徐寿,也会将他像史万金一般撤换,以防万一。”石燕解释道。
“五十万两白银可以换掉徐寿这个主帅,这个生意我们赚大了。此事便由石都督处理,至于人选方面你自己去选一个不怕死的义士,说明情况,务必要拿下徐寿。”高飞扬微笑道。
“末将遵命。”石燕起身接令。
括州,杨行密临时行宫。这些天朝中已经开始出现官员私下逃跑的事情,先开始是一些小官员,现在开始连三品大员也开始弃官不做离开了江南道,这使杨行密心中十分恼火这些忘恩负义之人。
“陛下,太子在外求见。”内侍宦官劲道杨行密的寝室低声回禀。
“知道了,让太子去衡元殿候着。”杨行密在宫女的服侍下,穿戴整齐之后这才前往衡元殿。
“儿臣拜见父皇。”太子杨渥似乎很是急躁。
“何事如此惊慌?”杨行密不瞒的看了长子杨渥一眼,低声问道。
“儿臣刚刚收到消息,飞龙卫大将军高飞扬给徐寿送去了十二车黄级白银,想要劝说徐寿可以暂不出兵攻打建阳。”太子杨渥回禀道。
“这些都是高飞扬搞出来的离间计,寡人岂会上当?”杨行密不削道。
“可是消息来源绝对可靠,儿臣不敢欺瞒父皇。”太子杨渥再次进言。
“此事朕知道如何处理,你就不要多问了。”杨行密不耐烦的打断了太子的劝说。就在这时,内侍回禀二皇子杨隆演在外求见。杨行密便让内侍传了进来,杨隆演见太子也在,心中便明了了一切。
“启禀父皇,儿臣刚刚得到消息,徐寿将高飞扬送给他的十车白银已经派人押送来括州,要交给朝廷处理。”杨隆演得意的讲道。
“不是十二车吗?怎么他只送来了十车白银?另外两车是什么东西?”杨行密眯着眼睛问道。
“儿臣听说是一些淮南特产,是高飞扬特意送给大将军徐寿的。”杨隆演不敢确认的回答。
“你见到了?”杨行密更加气愤这个次子做事有头无尾。
“儿臣没有见到。”杨隆演低声回答。
“废物。”杨行密毫不顾忌杨隆演的感受,当着一众内侍宫女的面斥责自己的儿子,这使已经三十四岁的杨隆演感到双颊发烫,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一旁的太子则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他最恨这个二弟常常在父皇面前表功,是自己这个太子也要退避三舍,现在好了,父皇痛斥老二这就说明父皇并不是很喜欢他,自己的位置还是很稳固的。只是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坐上那张龙座。
其实在徐寿身边也有杨行密按下的密探,他也是第一个得知高飞扬送给徐寿十二车的黄金白银,甚至连高飞扬给徐寿的礼单以及书信也有副本被送到了杨行密手里。
“此事寡人会自行处置,你们就不要再插手了。”杨行密挥了挥手示意太子杨渥以及次子杨隆演退下,等两人走了之后,飞云渡头领万永良却出现在了衡元殿。
“你怎么看待此事?”杨行密神色如常的问道,但万永良还是从他的身体动作看出杨行密经过这一连串的打击之后,已经行将就木,万永良不得不为自己打算。
“房再山,史万金甚至史凤的前车之鉴在前,就算陛下相信徐寿,难保徐寿不会顾忌陛下会不会也像对待他们那样对待自己。”万永良的话外之音便是徐寿可能为了自身的安慰归降大唐,如此杨行密的吴国将岌岌可危。
“寡人累了,你先下去吧。”杨行密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可能性的几率?但现在若真的将徐寿处置了,谁人又能是高飞扬的对手呢?处置了徐寿也可能引来兵变,这种结果杨行密更加不愿意看到。
夜,太子杨渥临时住所。
万永良在数年前便开始与太子杨渥私下来往,只是由于他们交往机密,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父皇怎么说?”太子杨渥紧张的问道。
“陛下身体只怕是挨不到年底了。”万永良似乎很是悲伤的说道。
“这么说,我有机会了?”太子杨渥双眼精光闪烁不定。
“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陛下似乎有除掉徐寿的意思,如果真的如此,臣担心还没等殿下坐上龙位就已经是亡国之奴了。”万永良叹息道。
“除掉了徐寿不正是我们的计划之一吗?为什么现在却变了?”太子杨渥迟疑的问道。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要除掉徐寿,是因为徐寿只效忠于陛下一人,现在唐军大举压境,没有了徐寿也就没有了吴国,殿下不但不能除掉徐寿,还要重用徐寿,只有如此方能确保我吴国根基永固。”万永良解释道。
“但是现在是父皇要杀徐寿,本宫又能如何?”杨渥无奈道。
“臣刚刚已经说过了,陛下只怕过不了年底。与其让他毁了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霸业,殿下为何不力揽狂澜成就一世帝王呢?”万永良低声劝说道。
“你,你是要本宫。”杨渥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只有如此才能确保我吴国霸业,否则殿下只能成为囚徒,幸运的话一刀了事,不走运的话,可能成为内侍,一辈子服侍他人。”万永良深知杨渥胆小,此时只能以退为进,逼迫杨渥自己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