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东卫大军逼近,王建派三大都督之一的赵如海亲自率领八万大军屯兵凤州与兴州夹击东卫侧翼。
八万大军的吃喝拉撒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除了凤州与兴州需要提供大批的粮草之外,梁州作为这两州的大后方,自然也需要囤积粮草随时准备运往前线。这童家庄园自然也被列为捐献大户的名单,可童家庄园这些年来已经将家底基本掏空了,如今若是再捐出五千担粮食,那童家庄园民夫的生活就会更加艰苦。
为了可以减少捐粮的数目,童善不得不带着长女童倩将童家的一件宝物玉石送给了梁州都督徐亮,从而使他们童家庄园只需要捐献四千担粮食,如此便能多救助一些流民。
童善妇女回到客栈,随意吃了点东西便休息了,深夜童善突然大汗淋漓嘴里不住的喊叫救命。恍惚间猛然睁开双眼,见自己躺在床上,便随手抹了把汗,下床拿起茶壶就是一阵猛灌。
看来刚刚自己是做了一个噩梦,童善坐在凳子上回忆了一下刚刚的梦境,感觉那个梦的确奇怪。
次日一早父女两人便乘坐马车返回童家庄园,在路上童倩见父亲神色阴沉,便小声道:“父亲,这次您已经尽力了。就不要再自责了,只要我们童家庄园上下一心,我想多开垦几十亩不是什么难事,如此大家便不会挨饿了。”
“为父昨夜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童善低声道。
“父亲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是很正常的。父亲就不要太在意。”童倩安慰道。
“平时父亲做梦无非是饿殍千里,百姓流离失所。昨夜父亲却梦到双虎搏龙,龙不敌受伤落入了我们童家庄园,那双虎继续追上,不想城门着火殃及池鱼,双虎未能袭杀了那条伤龙,却将整个童家庄园毁了,民众死伤无数。”童善叹息道。
“父亲认为这是一个预兆?”童倩试探的问。
“如今东川与山南道结盟共同对抗安西大军,我担心这个梦会应验在这场战火之上。”童善皱眉再次叹息道。
“若是按照父亲的梦境,双虎败龙,可见东卫必定战败而走,但若是东卫战败而走,为何不返回河西,却要来到我们童家庄园呢?难道父亲的梦另有所指?”童倩迟疑的问道。
“这些都只是猜测,再说了我们童家庄园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庄园,不可能左右天下局势。而且听来往的商人说,梁王已经开始逼迫圣上禅位,虽然只是道听途说,但也可窥见一斑。”童善分析道。
“父亲说的是。”童倩取出皮囊递给父亲,童善接过皮囊喝了几口水。童倩此时心中却有另一个想法,眼中不断地闪现着金光。
李俊每日跟着干爹在马房饲养马匹之外,就是跟着一群轻壮汉子在牛头山一带开垦荒田。不但是他们就连童家庄园的二小姐童妍也跟着在一旁为他们提水送饭,这年头能吃上一口安稳饭就不容易了,大家自然不会在意辛苦。
“赵俊哥,给大家再说一个故事吧。”大家在休息吃午饭的时候,一个叫狗蛋的年轻人凑到李俊跟前一手拿着红薯吃着一边笑呵呵道。自从上次李俊给他们讲了一个射雕英雄传的故事之后,这群年青人在休息的时候就喜欢围着李俊听他将故事。
“二小姐,我们也去听故事吧。”童妍的丫鬟小桃一看大伙都聚在一起,便拉着二小姐就往李俊这边跑。
“有什么好听的,还不是从书上看来的那些莺莺燕燕的,我才不喜欢呢。”童妍甩开丫鬟的手,收拾起死伤的碗筷。
“可不是呢,前几日二小姐没来的时候,小桃听了那个叫射雕英雄传的故事,可好听了,小桃特别喜欢里面的黄蓉了,就是那个郭靖太笨了,更笨配不上黄蓉。”小桃双手握在一起一脸的羡慕。
“小桃,是不是在想你的靖哥哥呀?”一个中年妇人在一旁一边收拾一边笑呵呵的问道。
“哪有呀,姨娘就会笑话小桃。”小桃脸腾的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根。
“姨娘瞧你是不是看上赵俊了?”中年妇女满脸的笑意低声问道。
“姨娘。”小桃咿呀一声捂着脸跑了。
“这丫头长大了。”姨娘看着小桃跑了,摇头笑道。
二小姐在旁边闻听也笑道:“小桃今年十六岁,不知道他年岁几何?”
“赵俊因该是三十出头,虽然年岁比小桃大了点,但只要人实诚就好。”姨娘一脸满意的笑容。
“我去看看,他到底配不配得上我们家的小桃。”二小姐童妍闻言扔下东西就朝人群走去。
“那李莫愁为了恨将陆展元一家杀尽,并在墙上写下一句话,却道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好了,今日就说到这里,我们该下地干活了。”李俊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嘱咐大家。
“走了。”大伙一哄而散,各自下地开始耕作。站在树荫下的童妍来的时候刚巧听到李俊说的最后一句,心中不觉被那句话搞得不知如何感叹。
就在童妍发愣的时候,小桃远远的跑了过来,边跑边喊:“二小姐,老爷,大小姐回来了。”
童妍一听自己的父亲与姐姐会来了,心中立刻抛弃了其他杂念,朝童家庄园最大的二层小楼而去,那里就是童家祖宅。
当童妍跑回家里的时候,姐姐刚洗漱完毕出来大厅,便看到妹妹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你这丫头,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就没有一个淑女的样子?”童倩取出一方手帕轻轻为妹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妍儿好想姐姐和父亲,跃上马背一口气就回来了。”童妍任凭姐姐为她擦拭汗水,眼中满是幸福。
“好了,先去洗洗吧,一会我们一起吃午饭,姐姐还从城里带了你最喜欢的糖酥饼。”童倩捏了捏妹妹的脸颊爱怜道。
“我这就去。”童妍说着就带着小桃进去了。
小桃一边往沐浴桶中撒花瓣一边道:“二小姐,沐浴香汤准备好了。”此时只见一位肌肤白如霜雪,白玉无瑕的女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踏上矮梯慢慢的跨入沐浴香汤之中。
“二小姐真的很美,不知日后谁有幸娶回这么美的新娘。”小桃在一般伺候道。
“哪有我们的小桃这么好福气,今日我可是看到他了。”童妍俏皮道。
“二小姐说什么呢?小桃怎么听不懂。”小桃低头低声答道。
“你怎么听不懂了?你姨娘都对我说了。”童妍取笑道。
“二小姐可不要听姨娘瞎说,人家,人家可没有那个意思。”小桃慢慢的也习惯了被人取笑,而且每当别人将她与赵俊放在一起的时候,小桃都会觉得心里甜甜的,这是从前都没有过多感觉。
当午饭的时候,童倩将自己买给妹妹弟弟礼物拿了出来,看着妹妹与弟弟开心的样子道:“父亲与姐姐不在庄园的这段时间,家里没有什么事情吧?”
“没有。大伙都在努力开荒,弟弟也很听话。”童妍开心道。
“是呀,童博可听话了。”八岁的童博手里拿着一把木剑可开心了。
“爹爹这次匆匆返回还有一件事要对你们姐弟三个说,你们的大姐为裴家守寡三年,如今孝期到了,我想为你姐姐再选一门夫家嫁了,以免耽误了。”童善看着长女童倩无奈道,想到当初大女儿尚未出嫁,夫家便遭了盗匪全家人一夜之间满门惨遭杀害。为此童倩甘愿为夫家守孝三年,这样便耽误了自己。
童倩听父亲提起此事,知道父亲一定有了准备,便低声问道:“不知爹爹指的是哪一家?”
“嫁给梁州都督徐亮做他的妾侍。”童善咬着牙低沉的回答。因为这次前往梁州城,徐亮便向他提婚,如果自己将大女儿童倩嫁给他为妾侍,那从此以后童家庄园便不用再捐资助战。
虽然童善十万分不愿意,但奈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是自己不答应只怕不但保不住童家庄园,而且可能招来杀生之祸。这童家庄园六七千的人都将无家可归。
“父亲,你不能这样。梁州谁人不知道徐亮都督有二十几房侍妾,他没有资格娶姐姐。”童妍闻言惊呼道。
“妍儿,莫要乱说话。徐都督也算是一方英雄,姐姐嫁给他也算是姐姐的福气。”童倩自然知道父亲也是无奈之举,现在的梁州徐亮只手遮天,为了凤州与兴州的大局,就连节度使王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漠视他在梁州胡作非为。
别看童妍年纪不大,但心思却是透亮的,她知道父亲与姐姐都是为了童家庄园不得不做出牺牲。
“倩儿,是爹爹对不起你呀,让你受委屈了。”童善闭着眼睛叹息道。
“身逢乱世能活下来已经不是易事,如果能为百姓做些事情,那就更加不易。爹爹这些年做善事无数,有在童家庄园收容了这么多的流民,想来上苍一定会善待我们童家。”童倩似乎毫无委屈的样子。
“也不知什么时候天下百姓才能不再受战火之苦。”童善叹息道。
“爹爹,难道您真的要将姐姐嫁给那个徐亮吗?”妹妹童妍泪眼欲滴。
“爹爹,我不要你将大姐嫁出去。”只有八岁的儿子童博立刻站起来护在大姐身前手拿木剑一副悍不畏死的神情。
看着三个子女如此相互怜惜,童善大感欣慰,他拍着儿子的头道:“爹爹也不想将你姐姐嫁出去,但我们的粮食不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年底。”
听到爹爹这么说,童妍又看了看午餐吃的东西,似乎他们都一个多月没有见荤腥了。自从爹爹开始收留流民,童家庄园的生活就一日不如一日。
晚上李俊回到住处,干娘赶紧为他热了热红薯:“孩子累了吧,来一边吃饭干娘有事给说。”
“干娘有事尽管说。”李俊拿起红薯一边吃一边笑道。
“干娘一直没有问你,你家中可还有其他人?”洪氏仔细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