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阳光普照,一睁眼再睁眼,双人真丝软枕旁,躺着一个帅到暗无天日的美男,这是没有的。
绫罗绸缎,仆人丫鬟,奢华用品,贵重家具,也没有。
佳肴玉食,丰盛早膳,还是没有。
她完全不知道言若兮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应该趁着丫鬟没把水泼掉之前先照照脸,究竟自己现在长了张什么样的脸,为什么房间里连面铜镜都没有,仿佛她的世界只剩一个词‘素雅’!
太素了!
完全就是深居简出,桌上几幅诗词丹青,一把焦尾琴,一枝红如滴血般的寒梅,似乎再无其他。
听起来挺牛的山庄,怎么原配正房夫人过得如此‘寒酸’,再一想加上昨日里婆婆一来就破口大骂三年无出,昨夜里那个明月般的老公好像也没来,综合上述看来根本就是前朝位高权重的丞相千金嫁入豪门后无奈被冷落老公纳妾地位不保想不开跳崖。
值得你爱的男人不会让你跳崖,让你跳崖的男人不值得你爱,暗想这小妹妹应该跟姐好好学学,学她就能.就能二十七年都嫁不去。
“唉.”
林淼淼一声长叹,怎么跑到另一个世界,随机分配角色都能给这么个苦情戏的,感情她人生的编剧是个后妈来着。
“小姐,怎么一大早就叹气?你还活着,这可真是太好了。”
“好.?”
此时恐怕觉得好的只剩她妈了,催婚了几年的剩女儿一觉醒来,居然嫁出去了,看来嫁的还是个高富帅!
但是若告诉她,女儿不仅无法回娘家外还连点礼金都没拿到,好比自家猪养了好多年日日夜夜就盼着有点回报结果半点油水没有连猪都没了,恐怕整个人就不好了!
环顾一圈,好歹也是丞相千金,屋子里竟然只有一个不大不小放置衣物的木箱子,兮若一翻,叠着仅仅数件衣裳,问题是全一色白衣,所幸素归素,但一看还是知道这上品的绸缎,又掏了遍终于在角落里,看到唯一一件红色披风,还是被压在最下面,看来原先主人并不怎么喜爱它,但她反而欢喜的挖出披上。对着唯一的胖丫鬟道:
“你家小姐在守丧吗?”
“呸呸呸,小姐你怎么还是‘你家你家的’?什么守不守丧,一大早讲的什么晦气话。”
是啊,从现在开始,她可是‘兮若’。
“不然为啥全白?”
“小姐,你没嫁过来之前就喜欢穿白衣,偶尔穿点其他的,只是嫁过来后,就全穿白衣了,为这事老夫人还说过几回呢,可你这倔脾气也是全然不顾.”
虽然老爷三年前真去世了,而老夫人在小姐很小的时候,也去世了。暗想,小姐在世上,连唯一的.。现在孤家寡人,真是可怜!
丫鬟招呼着她坐下,好给她梳妆,看着乌黑发丝顺着婉儿手中的梳子,心想可比自己原本的干枯头发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完全用不上什么护发素,不一会儿婉儿已经给她梳了一个漂亮的发髻,
“那.我以前为什么特别喜欢白色?”
这世上或许有无缘无故的喜欢,也有说不清楚的讨厌,但没有不依不饶的执着!
“你从小就说,表少爷喜欢什么你就喜欢,所以打小跟在表少爷身后学他喜穿白衣,每年三、四月,青城梨花一开,表少爷最喜爱梨花!你们可是极美的一对璧人!”
丫鬟说完忽然有些后悔闭上了嘴。
“表少爷?”
‘兮若’这一问使得婉儿忽然手一抖,手中簪子掉地上,她慌得连忙跪地拾起,小脸瞬间憋得通红,又悔又恼道:“还好还好,这宝贝儿没摔坏。”
兮若赶紧扶起她,毕竟真身可是从21世纪中国可早就没了阶级主义世界来的,这跪地什么的可无法接受,
小丫鬟道:“小姐你上回不小心把它掉了,为找它可是在大雨里淋了一个多时辰,幸好庄主帮你拾回,后来你因此还得了风寒躺了好几天,要是奴婢这回给摔坏了,可怎好。”
兮若拿过那钗子,原本自己的那双手也不难看,这一青葱细也很好看,于是细细摸了摸那簪子,一块白玉雕成,上面刻着花,一时辨认不出,不是通常的的荷、梅、兰。
“庄主不是表少爷?”
“当然.不是。”
“这簪子上可是梨花?表少爷送的?”
“是.”
“那..那个表少爷现在在哪?”
“听说,圣上把一块儿边陲小城做了表少爷的番地,现在婉儿也不是很清楚.”
这喜爱梨花的表少爷到底是谁?似乎在言若兮与臧剑的故事中占了不少的篇幅,究竟是情深缘浅的男一号,还是有缘无分的男二号?罢了,听下来重点在于,‘圣上’、‘番地’、应该是好有钱。她以前是丞相千金,这表哥,应该也是个身份显贵的人。
“走吧。”
“小姐,去哪?”
“厨房!”
往日言兮若从来只在房间单独用膳,都是婉儿预备,但这次寻短后,婉儿也没敢离开,而若兮所谓的早起在庄里面根本就算日上三竿,庄里习武的弟子们天未亮就已开始练剑,而且庄里规矩大,过点不食,就算婉儿去食堂取都没有剩饭,所以兮若想填下肚子就只能去厨房找点食材。
走在山庄中,才知道山庄太大,冷风一吹,饥寒交迫,一想自己连随即分配都还摊上了这么个备受冷落的角儿,一分钟都不想留这么破地方。
俗话说,男不养猫,女不养狗,养猫的男人,又骚又妖,那青衣老板看着都知道是个祸害,无奈自己的人生中太多马后炮,只怪敌人狡诈,居然拿美食和美色来对付自己这个典型金牛座。
就在鞭挞着一日一客的老板和想回家间,忽闻前方传来一片窸窣声。
她抬眼望去,一片滴血般的梅林,恰如一日一客门前那株,再走进一看,惊讶的下巴也要掉下来了,瞬间觉得,回家的念头可以再放放了。
眼前那神采奕奕,白衣飘飘,凌空御剑,不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白衣少侠,而是一片,一片少年,青年,中年的白衣少侠。
风起了一阵梅香,带起了枝上的积雪与落花,回旋于一道道长剑中。
自小就深埋的大侠控种子犹如瞬间发芽开花,正看得如痴如醉时,眼见一片白衣大侠中,最前方唯有一人着黑衣,犹如一盘白棋中的唯一黑子,格外醒眼。
黑衣男子身材壮健纤长,手持一柄三尺三长剑,剑柄镶着罕见极品红玛瑙,一串黄色剑穗随剑式龙游,见他剑法凌利,仙踪妙步,一招一式巧妙如同行云流水般,集儒雅、俊逸、勇猛、轻灵于一身。
他忽然止剑,扬手示意让一个大弟子带领其他弟子继续练剑。
随后,朝一旁披着红斗篷正看得痴傻的女子快步走来。
但见,公子眉宇傲骨铮铮,一道手中剑光不偏不倚落在眉间,衬得眼眸越发深邃,想必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时的英姿勃发便是如此。
这宛如明月般的人,就是臧剑山庄的少庄主臧剑!
这不过三十步步距离,竟有如印在胶片上般的深刻,她忽觉得,他与她,那个真正的言若兮,都是那种不沾人间烟火的高冷之人,但是爱情里,总要有个人,愿意从天上掉到地上。
公子眉梢暗暗一挑,从未见她着过其他颜色的衣服,而这件衣服..白雪上红斗篷下的白衣女子好像为了缓解此时偷看被发现尴尬则傻乎乎干拍着几下手,刚想开口问,哪可以吃饭,却见公子不冷亦不热道:
“看来你身体恢复了。跟我去向娘请安吧。”
说完便先迈开步子走了,她嘟囔了句谁要跟着你,脚却没骨气诚实地跟着,这人的气势天生就是来折服人的。
曲折长廊,他并没有走的很快,但与她始终隔了段隔离,就像他与兮若始终保持一个夫妻的名分般,有一段猜不透的距离,一路上果然谁都没再讲话。
只是快到一个房间门口的时候,又缓步与她并肩,低声嘱咐了句:
“娘的脾气很急,请你担待着点,无论听了什么,不必往心里去。”
这人是关心言兮若的。
一进房间,一桌子的人看起来正用早膳,除了那天的老夫人,还有几个长得漂亮且雍容华贵的夫人,还有一位青衣佳人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进来的臧剑。
“剑儿,你来了!”
老妇人看见自己的儿子,很高兴,一旁的三四个夫人也各个眉开眼笑,热情地招呼着臧剑入座,但臧剑却似乎有意站在一边迟迟没有入座。
“剑儿,给娘,给大姑姑,二姑姑,小姑姑,问安。”
言兮若实在对那老夫人无感,却对桌上的早饭垂帘三尺,但一想跟她同桌也没了胃口,极力催眠自己隐身,但偏偏那剑眉星眸瞪的她一颤,却先替她开了口圆场:
“兮若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但惦记着给娘与几位姑姑,于是让我带着前来问安。是吧,兮若?”。说完,突然温柔地看着兮若,并亲密的扶了一下兮若的腰,兮若猛然触电般心跳180码,差点就要死在这突如其来的温柔里。
“兮若,给娘给大姑姑,二姑姑,小姑姑问安。”
兮若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未料臧剑突然来了这么一软招,抬头一看,先前还笑颜常开的几位大婶,看到她时,瞬间像是被霜打过后的白菜似得没好脸色腌在一旁,兮若暗暗不爽:我这他妈招人惹谁了。
倒是边上那位青衣姑娘,眼波流连,动人的就像初春三月般温暖,缓缓起身,道
“晚晴向表哥与表嫂问安。”
“hi,你好。”兮若开口应道,但见众人愕然表情立即想起自己现在身在古代,再补个什么安之类,搜肠刮肚一番忽然痛恨古装后宫剧根本没看过,转想罢了这并不是什么重点,重点是眼前这是个十足的美人啊。
言兮若偷瞄了一眼臧剑,臧剑只是点了下头,竟对美女炽热期盼的眼神熟视无睹。
“剑儿,还没吃过早饭吧。这是晚晴特意为你做的,你最爱吃的瘦肉粥。这丫头就是体贴。”
“是啊,我们晚晴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知冷知热,小时候与剑儿可要好了。”
“要我说,娶妻不光要漂亮,还要贤惠端庄,暖人心。”
分不清哪个姑姑们讲的,一圈赞下来,兮若恍然大悟。
‘我擦,几个意思啊,大婶’,好歹她也是正牌媳妇,婆婆姑姑这是当面牵红线啊,把言兮若完全当空气,虽然她不是真的言兮若,可也觉得窝囊,士可杀不可辱,就在正义感爆发时,忽然有颗灰尘落进眼睛,她急忙揉了眼睛,瞬间眼睛一红一抹一泪,弄得这时一向倔的兮若无比尴尬还以为她这是哭哭啼啼了。
“一碗粥不至于你这又是落泪又是红眼的。身为臧剑山庄夫人,还容不了夸别人几句?”果然这是踩了老夫人的雷。
兮若脑子还不知道怎么回答才能挽回几分面子,却未料臧剑忽然道:“我这三年,恐怕已吃惯兮若煮的细面了。娘,姑姑,兮若身子还没好透,不打扰你们用早膳,我先带她下去。”
兮若刚想给臧剑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表哥。”
算是真听闻什么是流莺一声,佳人站了起来,这声表哥是喊得又哀怨又深情,无奈对面人硬生生不见,看她好似是鼓了气再道:“表哥,你从前最爱喝粥,要不还是和表嫂一起吃了再走。还记得小时候你不太吃的来面食。”
“可能吃着习惯了,如今只爱面食。以后臧剑的饭食还是交给兮若打理就好。娘,表妹姑姑们初来,我们可不能怠慢人家,哪有让人家做饭之礼,您多陪着他们游山玩水,山庄还有事需要处理,这就先告退了。”
这一语双关说的,令林淼淼啧啧啧佩服。
只是却见那佳人双眸泛红,含着泪珠,臧剑确是不见般挽着兮若的腰,就带她出去,让她这个局外人竟在猜这到底谁才是小三儿啊。
不过,兮若瞬间觉得就冲‘不管夫妻之间感情到底如何对外坚决护妻’这点,这男人似乎还行,但早上的鸿门宴似乎更证实了这山庄里似乎都不太待见自己。
心想自己在原来的世界最不擅长人际,没想来了这里成了的这个主儿,也是个不知道怎么讨人欢心的,刚一出场怎么这人际基础这么差啊,日后可怎么混呐。
“好了,为难你了。“
刚出了门外不远,臧剑又恢复了先前的距离感,
“过不了几日,娘与姑姑也会离开,山庄会回复以往的素净,你也可与从前一样。我也去忙了。”说完就要转身。
“等一下!”兮若忙着拉住他的衣袖,似乎能感觉到他本能身体一震,但很快又恢复常态,看着她。
“晚晴的事,我已表态的很清楚,你放心。不仅晚晴,也不会再有其他人。”
若兮可怜兮兮的望着他,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我肚子好饿啊。你能带我去吃饭吗?”
兮若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拜托,看到了吧,我真的好饿。”
臧剑一愣,三年来冷落冰霜的言兮若,拉住他不为其他,竟是讨饭吃,一看以前与她形影不离的丫鬟婉儿也不见了:
“婉儿怎么没跟着你?她没给你预备膳食吗?”
她这才想起原本带路的小丫鬟婉儿,就在她花痴看白衣少侠.们时,走散了,两眼老泪一抹:人生怎么如此艰难,她妈的不就是想吃顿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