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伯顿终于开口回答,但声音很低,好像喉咙突然不听使唤了"我以前也这样认为,杰克,我以前也这样认为,"他停顿了一下,费力地咽了一口唾沫,又继续说道,"我也不想惹这个麻烦。要是里士满把鸡巴老老实实地夹在裤裆里,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但事情既然发生了,我们就得把它解决掉。"伯顿站起身,看看表。"我为发生的一切说声对不起,杰克,真的对不起。你可能认为这有些可笑,但这是我真实的感受。"他看看科林,点点头。科林示意杰克躺回床上。"希望总统大人会欣赏你们为他所做的这一切。"杰克讥讽地说道。伯顿苦笑着说道:"我们只能说是他希望这样,杰克。也许从某种程度上讲,他们都希望这样。"
杰克慢慢往后退,看到枪筒离他的脸越来越近。他可以闻到金属的味道。他想象着会腾起一股烟雾,子弹冲出的速度快得肉眼跟不上。
突然,房间的门被重重地撞击了一下。科林转过身去。第二次撞击把门板向内撞开,六个特区警察闯了进来,手里拿着枪。"不许动,每个人都不许动。把枪扔到地板上。快!"科林和伯顿赶紧把枪放在地板上。杰克躺回床上,双眼紧闭。他摸着胸部,感到心脏都要炸裂了。
伯顿看见那群穿蓝色制服的人。"我们是美国特勤处的。证件在衬衫右边的口袋里。我们一直在追踪这个人。他威胁总统,我们正准备将他捉拿归案。"警察警惕地掏出他们的证件,并仔细审视了一番。另外两个警察粗鲁地把杰克拉起来。一名警察向他宣读权利,一副手铐铐在他手上。
证件被还回去了。
"不过,伯顿特工,你们得先等我们跟格雷厄姆先生算完账之后再说。杀罪比恐吓总统罪严重得多。如果这家伙命长的话,你们可能会在很长时后等到的。"说话的这位警察看看杰克,然后又低头看看床上的包。"你该在有机会的时候就逃的,格雷厄姆。但我们早晚还是会抓到你。"他示意手下的人杰克带出去。
他又回头看着两个一脸困惑的特工,得意地笑了。"我们的线人报告说在这里。大多数线人的消息都狗屎不值,但这个却例外。这个也许可以让得到梦寐以求的晋升机会。再见吧,先生们,祝你们一天好心情。代问总好。"他们带着犯人走了。伯顿看看科林,然后拿出那些照片。现在格雷厄姆么证据都没有了。他可以把他们刚才向他说过的一切讲给警察听,但警察然会让他准备好蹲班房。可怜的狗杂种,吃颗枪子儿比去蹲监狱好得多。名特工拾起手枪,离开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十分钟后,与隔壁房间相连的门被轻轻地打开,一个影钻进杰克的房间。角落里的电视机被旋转过来,后盖被轻轻地揭下来,视机看起来可以乱真,但绝对是假的。两只手伸了进去,飞快地把里面的视用摄像机悄悄拿了出来,电缆从墙里穿过去,直到看不见为止。
人影又打开通往隔壁房间的门,钻了回去。靠墙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一台音机。电缆被绕成一个团,放进了一只袋子里。那人按下录音机上的一个,磁带滑了出来。
十分钟后,这人背着个大包从行政旅馆前门走出来,向左转,朝停车场另一端走去。有一辆汽车停在那里,发动机空转着。塔尔·克里姆森从这车旁走过时,通过打开的车窗很随意地把磁带扔到前座上。接着,他朝他活中的快乐源泉---那辆1200CC哈雷-戴维森兜风摩托车走过去,跨上,打着火,轰鸣而去。安装那个摄像系统对他来说简直是小孩儿的把戏,一架声控摄像机就可以了。摄像机一启动,录音机就跟着启动。摄像机里标准的VHS录像带,他不知道录像带上录下了什么,但肯定是价值巨大东西。杰克已经承诺会为此免去他一年的法律服务费。塔尔的摩托车风驰掣般地沿高速公路疾驶着,他不由得笑了起来,想起他们上次见面谈时到监控技术的新时代已经来临时,这位律师还不大赞成这种做法。停车场上,那辆汽车向前滑行着。塞思·弗兰克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握着录像带。他把车开上主干道。虽然他不是影迷,但他急不可耐地想看这个带子。
比尔·伯顿坐在虽然狭小但温馨的卧室里。这是他和妻子同眠共枕的地方,他们在这里孕育出了四个可爱的孩子。他们一起生活二十四年了,做过无数次爱。比尔·伯顿曾坐在窗边角落里那把现在已经很破旧的摇椅中,趁去上早班之前的时间喂四个孩子吃饭,让疲惫的妻子难得地多休息几分钟。他们这些年一直过得很幸福。他从来就赚不到多少钱,但这似乎没有什么关系。最小的孩子上了高中之后,他妻子又回去接着上完了大学,拿到了护理学位,找了份工作。收入的增加当然是好事,但看到一个长期以来一直为了别人的需要而放弃个人目标的人终于能为自己做点事了,这更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总之,他们的生活很幸福。他们拥有一座不错的房子,周围的环境宁静安全,风景如画,远离世界各地不断蔓延的战争区域。虽然总有坏人,但也总有比尔·伯顿这样的人去对付他们,或者说像从前的比尔·伯顿那样的人去对付他们。他透过屋顶窗向外望去。今天他休假,所以下身穿着牛仔裤,上身穿着鲜红的法兰绒衬衫,脚蹬森林牌皮靴,很容易被别人看成是伐木工人。他妻子正把东西从车上拿下来。今天是他们的采购日。在过去的二十年里,采购日都是这一天。妻子正在俯身拽出袋子,他用爱慕的目光打量着妻子的身材。十五岁的女儿克里丝和十九岁的女儿西德妮正在帮妈妈。西德妮两腿修长,是个真正的小美人,正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上二年级,准备上医学院他的其他两个孩子都已离家自立,并且都过得很好。他们有时会打电话回家,向老爸征求有关买车或买房子的意见。他有长期的事业目标,也热爱待在家里的每一秒钟。他和妻子把四个孩子养大成人,那种感觉很美妙。
他在角落里的小书桌旁坐下,打开一个抽屉的锁,拿出那个盒子,揭开上面的盖子,把五盘录音带叠放在桌子上,旁边是他那天早晨写好的一封。信封上的名字大而清晰:塞思·弗兰克。真该死,他欠这家伙的。
笑声随风飘来。他又走到窗前。西德妮和克里丝现在正在和他妻子雪莉雪仗,妻子被女儿们围在中间。她们笑得很开心,打得难解难分,结果最都滚倒在车道旁边的地上。
他转身离开窗户,开始做他记忆中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情。他当过八年的察,日复一日地都追查人类的渣子,曾见过幼小的婴儿在他怀中死去,是本该爱护他们的人打死的。他眼睛里流出了泪水,咸咸的。他没有把泪水掉,让它流吧。他的家人很快就会进来了。他们本来准备今晚出去吃饭。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今天是比尔·伯顿四十五岁生日。他俯身靠在桌上,飞快地把枪从枪套里掏出来。一个雪球打在玻璃窗,他们想让爸爸也去打雪仗。
对不起,我爱你们。我也希望能和你们一起玩。我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深歉意。请原谅爸爸。趁着还没有失去勇气,他将0.357口径的枪管深深地进喉咙。枪管又冷又重。一处牙龈被碰了一道口子,开始出血了。
比尔·伯顿采取了一切手段,防止有人知道那件谋杀案的真相。他犯了,他杀了一个无辜的人,并且参与了五起杀人案。现在,他看起来一身清,但心中充满恐惧。几个月来,他对现在的自己的厌恶感与日俱增。昨天上,他躺在自己全身心爱了二十多年的妻子身边,彻夜难眠。比尔·伯顿于意识到,他无法接受自己做过的一切,也不能背负着这一切生活下去。事实上,如果没有了自尊,失去了荣耀,他的生活就不值得再继续下。家人对他全心全意的爱不仅于事无补,反而使事情更糟,因为接受他们和尊敬的人知道自己不配获得这一切。他朝那堆磁带看去,还有他的保险单。现在,这些东西将成为他的遗,成为他奇特的墓志铭。有人会从中受益的。为此要感谢上帝。他的嘴唇微微上翘,露出一丝笑容。哼,特勤处。不过,现在一切都将相大白。他突然想到了艾伦·里士满,眼睛闪了闪。我去过没有假释的终监禁生活了,你就活他个百岁吧,杂种。他的手指扣住扳机。
又一个雪球打在窗户上。他们的声音飘进他的耳朵。想到他这一去之后下的一切,他的眼泪又一次涌出。"该死。"这两个字从他嘴里骂出来,伴随而来的是更多的自责、更深的痛苦,他永远也不可能承受得起。对不起。别恨我。上帝,请不要恨我。听到枪声,外面的嬉闹声戛然而止,三个人的目光刷地一齐集中到房子上,然后她们立即跑进屋里,紧接着就传出了尖叫声。周围的宁静被打破了。